我叫郭络罗云瑶,是盛京佐领三官保的嫡长女。听老人讲,我的祖先世居沾河一带,曾祖父阿凯跟着当时的沾河寨长郭络罗常舒及其弟弟杨舒一起归顺太祖努尔哈赤,后来曾祖父当过太宗皇太极的侍卫,祖父安塔穆顺治三年封为盛京镶黄旗佐领,并掌了十几年的盛京关防印,康熙四年,父亲三官保接替祖父成为佐领,一直到现在,康熙十年。
我虽是家里的嫡长女,却是父亲的第六个孩子,我上面有五个哥哥,说来也怪,自祖父以来,家里多是男孩,少有女儿,祖父安塔穆有四个儿子,我的父亲三官保排行第三,大伯二伯和四叔家都是生的儿子,我是第一个女儿,而且还是嫡长女,我出生的时候全家人都高兴的不得了,祖父和父亲一连摆了三天的宴席。
我的五个哥哥,只有大哥道保和二哥道善,与我是同母,都是阿玛嫡福晋钮钴禄氏所生,三哥多普库、四哥特普库、五哥鄂普库分别是阿玛两个侧福晋和妾室所生,中间还曾夭折过两个哥哥。而额娘生我时候难产,生下我后彻底伤了身子,而我又是家里第一个女儿,祖母便将我带在身边亲自抚养,祖父安塔穆对我也是爱如至宝。据说母亲怀我的时候,曾梦见一只凤凰在天空飞舞,家里人便都说我是凤命,将来一定能当娘娘,因此阿玛给我取了个小名叫凤儿,只有祖母董鄂氏不以为然,给我取了云瑶这个名字,希望我将来遇到那个良人,能过得像云一样自由自在,将玉一样被人捧在手里重视珍爱一辈子。
后来两年,阿玛又纳了两房妾室,于是我又有了六弟他普库和二妹纳兰珠。二妹的额娘石氏是辽东汉人,母亲早亡,父亲曾给人做过书吏,后来家里落魄,父亲又一病不起,无钱医治,石氏不得不卖身为奴,以求给自己父亲治病,额娘那日上街正好遇见,见她身世可怜,模样生的周正,又颇通文字,便将她带回府中,又找了郎中给她父亲瞧病,送银子送药,她父亲痊愈后,又让阿玛给他谋了个差事。石氏对额娘感恩戴德,尽心尽力帮助母亲打点府上一切。后来阿玛见她模样秀丽,性情温柔和顺,又通文墨,还会诗词歌赋,喜欢不已,但石氏是汉人,满汉不能通婚,额娘又不肯委屈了石氏做个没名没分的丫头,便和阿玛商量托人将石氏的父亲归入正白旗汉军三等伯石廷柱名下,只说是他的远房亲戚,郭络罗算是开国功勋之后,又属镶黄旗,祖父和阿玛又都是佐领,攀上这样的亲戚石廷柱自然乐意的很,于是石氏就成了汉军旗人,风风光光地嫁进了佐领府,她的父亲也在石廷柱手下谋了个好差事。石氏成为妾室后,对母亲依然恭敬得很,倒是阿玛的几位侧福晋对她常常冷嘲热讽,倒是母亲一直帮着石氏说话,后来二妹出生后,虽为庶出,却是郭络罗家第二个女儿,因此合家上下重视得很,而且阿玛将其归到母亲名下,算作嫡出,允许石氏亲自抚养,因此石氏在府内地位一下子抬高了不少。而我由于祖父母疼爱,母亲又要料理全府上下一大家的人和事,我便一直留在祖父母身边长大。
因太宗皇太极特别重视汉学,还设置了专门的文馆,并下令国中八岁以上的子弟都要进学堂,读汉学,于是国中上下很多满人都特别热衷于汉人文化,祖父安塔穆更是迷恋不已。他时常把我抱在怀里读诗词读经史,耳濡目染地我从小就会了很多,而祖母董鄂氏特别喜欢养一些花草,我自小便跟着认识了很多花草,我在祖父母身边无忧无虑地长大。
直到7岁那年我生了场大病,病愈后身体依然很虚弱,大夫建议到山清水秀的地方修养一段时间,吸收一下天地自然的灵气,正好家里在乡下有一处庄园,是祖父派人买下养老休闲所用,于是便将我送到那里,祖母还派了她身边的方嬷嬷和丫鬟秀儿照料我。
初到庄园,我觉得那里的一切是那么新鲜有趣,对什么东西都好奇,天天到处跑来跑去,问东问西的,庄子上的人也都特别喜欢我,常说我这个郭家嫡长女爽朗活泼、聪明好学,一点没有大小姐架子,对我有问必答,倾囊相授。
广袤的田野,清新的空气,秀丽的山水,大大开阔了我的心胸,陶冶了我的情操。那一片自由广阔的天地,是我童年生活的乐园。灿烂的阳光,和煦的微风,清澈地小溪,每一处都让我畅快无比。白天我跟着农人们一起下地,看着他们在田间辛勤的劳作。傍晚,当晚霞消退之后,乳白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农人们纷纷扛起锄头,兴冲冲地回家去享受家里给准备的晚餐。田埂、夕阳、炊烟、归家的农人,是我脑海中里最美的景象,多年后我都一直怀念这段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后来我的身体完全康复后,除了过年和一些重要的节日我必须回到盛京家中,其余的日子我赖在乡下不回来,祖父母本就宠我,又听说我在乡下过的很好,而且身体也愈发地健康,便不在坚持让我回去,有时还会来乡下和我一起住上几天,后来怕我在乡下呆野了没了教养,便派了专人来教我礼仪规矩。庄园上的人也都特别喜欢我,愿意教我各式各样的东西。
我在乡下学会了骑马,跟着庄园侍卫学了些拳脚功夫,学会了抖空竹,学会了辨别各种植物菜蔬以及一些常见的药材,还学会了几样拿手好菜,有时做给大伙吃,都连连称赞。大家伙都夸我爽朗大气,凡是能有自己的见解和主张,十岁那年,我已经可以帮着打理庄园了。
我对待下人很是和善,又常常接济那些穷苦人,有时还擅自做主,对那些交不起租子的人家,或减免,或延收。而且对庄园上的那些汉人下人们也没有任何歧视。庄园上下对我都很是赞赏,这样的事传回盛京府里后,很快我就被阿玛派专人接回了佐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