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文之缘
这水库曾经也是张平的梦魇。那时,他还上小学二年级。炎夏酷暑,他们一伙同学几乎每天都去水库学游泳。水库边生长的孩子,也没有人教,都是自学成材。有的小孩子能游几百米,水下能埋十几人高的水面也敢游过去。张平先是在岸边学狗刨,在水面没浮两秒就掉到水底了。有一次他走到了水埋胸部的深度处,结果没游两下整个人沉到水底,因不会游泳所以不知道站走身来头露出水面,竟然在水库淹水了。情急之下,有个陌生男人一把拽住张平的头发,把他从水中提到岸上。张平不停地咳嗽吐水,满脸发青,嘴唇暗红,半天缓不过劲来。
若干年后张平做了救生员,在泳池里也救几个人。
这是轮回么?当年救张平的那人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呢?张平救的几个人是否也在想张平在哪里、做什么的问题吧。
张平对人的生死问题开始心生困惑,他经常问别人一类问题:我从哪里来,脑袋为什么会有想法——像过电影似的?我要到哪里去?人生有意义吗?人为什么活着?
因此他经常被同学们耻笑说是书呆子,或者说张平将来肯定是个哲学家。
村里老头常在一起谝些奇闻怪事。这天张平凑过去听着:“唉,我这身子都大半埋黄土里了,还管求啥事哩,少生气,多糊涂,遇事哈哈大笑就行了。”说话的王老头刚吃完饭出来闲转。他这顿饭可吃地不轻松,不知道为了点啥破事,跟他老伴吵地房顶快塌下来了。一气之下把老伴和好的一大疙瘩面扔进了牛圈,气哄哄回窑洞抽起了一锅闷卷烟,大口大口地吸着,脸上的肉扭成了麻花。等气消了,王老头又返回牛圈里把那团面捡起来,用手擦掉上面的牛粪,拿到水龙头下冲冲粪痕,拉着脸甩给了老伴,老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王老头也苦笑了……
我们中国的文化特别是传统文化,炎黄文化中,土的颜色,人的肤色,烤的饼、炸的菜籽油、农作物黍、稷都是黄的,所以说地黄。
黄土地。
张平经常跟他爸端一老碗扯面,裤脚卷上膝盖骨,脚上穿双布鞋,不穿袜子,土黄的脚后跟皮粗肉厚,蹲在粪堆上,左手拿着一把大蒜,吸面的声音像蛇在草丛快速溜窜一样,越窜越快,一溜烟不见了,一老碗面吃个精光,满嘴大蒜味,嘿嘿一笑,牙缝里塞满了绿菜叶,兵马俑表情就出来了。喋面是关中黄土地人天大的事,人一辈子就图个吃好,一双筷子架到碗上,就这么大点事,别无他求。
这片土地是黄河最大支流渭河冲积而成。八百里秦川西窄东宽,河床越往下游越宽广,土地肥沃,视野开阔。渭河上游的水黄泥沙俱下,河水浊黄浑稠,水流湍急,流到关中西部就变成了清黄,四周山野也开始层林尽绿,万物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