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个懒觉,中午跑到办公室。公司的空调不是特别好用,周末没有那么多同事,屋子里暖的很慢。说实话,上海的冬天挺冷的,我在西伯利亚最冷的冬天,也就今天这身装束,差了条围巾,差了个帽子,差了副手套。
坐到位子上不久,一位热心的老大爷过来搭讪,有口音,但我听不出是哪里的。大爷看起来和我父亲年龄相仿,开口自来熟的向我寒暄,起初我回了几句,但他边说着边摆弄着我桌子上的挂件,不一会儿我便对他失去了耐心,拿出了耳机摆弄起来,眼神也不在与他交流。
大爷也不知是手里的活没忙完,还是看出了我对他的不屑,灰溜溜的走了,拿起地上丢的凌乱的工具,继续叮叮当当起来。
我看着无聊的网课,手放进兜里出汗,拿出来又凉嗖嗖的,只能喝着热水取暖。虽然带着耳机,时不时能听到大爷在和公司的阿姨在吵架,内容听的不是很具体,但听得出大爷的口气明显轻松许多,像是在故意和其他人开玩笑。
我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懒懒的挪开捂着热水杯的手,拨高了电脑的音量,缩回脖子继续听课。对于一个人来说,时间过得蛮快的,听听写写,差不多就到了午饭时间。
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干活,有没有他们的饭吃,我虽心中想到了这点,但没开口问一句,就独自去食堂吃饭了。
再次回来的时候,卫生间里还是乱七八糟的,我看了看情况,只能去了楼下的五谷轮回之所。大约又过了个把钟头,大爷又俯身到我的桌子前,对我笑脸相迎,并有话没话的和我攀谈起来,我意思的点了点头,连耳机都没舍得摘。大爷看我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便好奇的伸过来瞧了瞧我在看什么,我没理他,只是在他将我桌子上的挂件弄掉时白了他一眼。
大爷没有罢休,他可能问了些问题,但耳机的声音实在比他的方言更有穿透力。见我头也不歪、话也不回,干脆搬了个凳子坐在了我后面。余光里,他停止了说话,也认真的看着我屏幕上的文字。他一定想问问我学的是什么?他一定想问问我学这些干什么?一定。
等我再转过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然睡着了,在一把小小的椅子上睡的如此安详。我此刻终于对这位朴实的劳动者心生了一丝怜悯,又或是几分愧疚,我不敢作声,生怕惊醒了他的美梦。
课程结束的时候,大爷也刚好醒了,这回我抢在他前面开始了对话。“睡了一觉哈?”我微笑着问。本以为话痨般的这位大爷会和我感叹工作的艰辛生活的不易,教我好好学习,没想到他却反问我:“我打呼了么?”睡意还没完全散去,说着还抻了个大大的懒腰。我连忙安抚他:“没有没有,没打”
我在离开的路上,心里觉得不是滋味,总觉得欠了大爷一堆话没唠。一天的工作,哪怕是跟一个陌生人聊上几句,应该也会减轻不少压力,缓解不少疲惫吧,对他对我都是一样的。
而现在的我竟然如此轻易的选择拒绝,选择不施,使得自己错失了得到的机会。生活和工作的压力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一个人,若不爆发,自己很难察觉,当长久不关心自己的时候,自己的改变将会吓得自己一大跳。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会同陌生人好好讲话了?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武断的判定一个人的善恶了?我又从什么时候开始没修身养性了?
生活固然艰辛,工作固然辛苦,但难走的不只是山路,还有坚定在遇到返程下山的滑索时毅然继续向前的决心;人心固然难测,社会固然险恶,但难到达的不只是巅峰,还有保持在路过灯红酒绿的趴踢时始终清晰如初的本心。
山路不好走,愿君多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