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出生我们就认识,我们俩是邻居,我比她大一岁,我们上同一个年级,我们一起踢踺子跳皮筋,放学后一起做作业一起挑猪草。如果我们俩想一起玩,一方只要站在大门口叫一声对方的名字,另一方会立刻从家里跑出来。我们俩喜欢梳一样的头发,两只小辫子连扎着的皮筋都是一样的,上学的书包也是特意叫妈妈用花布做的一样的,到了冬天,也戴着用毛线织成的一样的围巾和手套,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在一起,从小到大没有红过脸,她就是我的发小玉梅。
我们俩虽是女孩,可能是由于我们都是长女的原因,我们俩都非常的好强,而且又十分的调皮,庄上人说我们女生外相,没有一点女孩的样子。小时候,我们用东西把瓦打碎,把打碎的瓦磨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把它当‘母子’拿,有时也把敲不碎的瓦片集中起来,用蓝子拿到河边和男孩子们一起掷瓦片,瓦片贴着水面“啪啪”在飞,比谁的飞得快飞得远。小时候跳橡皮筋,我们总是在一边,我们从脚勃子那边开始跳,到膝盖,到大腿,到腰身,最后一节到勃子,我个子矮从来只能跳到大腿这一关,每次都是玉梅跳到最后一关,帮我们这一方取得最后的胜利。到了晚上,小孩们都出来‘躲猫猫’,一队躲,一队找,我和玉梅自然是一队了,有时候躲到大缸里,有时躲倒猪圈里,不管多臭多脏有又多少蚊子咬,都不敢出声,生怕被逮到,有时也躲到山芋窖子里,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们俩把草堆拔了个洞,躲在洞里面,又用草把洞口盖上,我们躲在里面等人来找,等呀等呀,看没有人过来找,我们就掀开洞口的草,探出头来往外看,看外面人还在找,又把洞口的草盖上,等呀等呀,也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不觉我们俩睡着了,等醒来时天己经亮了。
到了十二三岁时,为了帮家里多挣工分,我们约好每天早上五点,一起到松圣爷爷家的屋后树林里去扫鸡屎,我们各自拎着个粪箕,扛着个狗屎扒子出发了,冬天由于天太早,树林里雾气腾腾的,再加上一大群喜鹊的叫声,我们俩都非常害怕,两个人靠在一起不敢离多远,说是扫鸡屎,哪么早鸡窝门还没开哪有鸡屎,其实就是一大群喜鹊拉下来掉在地上的鸟粪,等扫满了一粪箕,天也渐渐亮了,我们俩就抬着到集体的大坑缸那里,队长早早地在那里等着称呢,每次去称我的斤两都跟她的一样多,其实我感觉我每次好像都比她扫得多,只不过是队长有一点偏心,队长家三个儿子没有女儿,队长比较喜欢她,认她做了‘干女儿’,其实我心里清楚,一样多就一样多,反正我们扫的鸡屎就是鸟粪加烂泥而己,反正队长也没跟我顶真。称完后,我们回家吃过早饭后就去上学了,每天放学以后,我们总是一起去挑猪草,如果谁先把草包挑满了,准会帮另外一个人也把草包挑满了才回家。平常谁家要是有亲戚来了烧放好吃的,我们都会夹上几块蔵在饭碗下面送给对方吃,要是谁出门做客了,会把自己好衣服拿出来给对方穿。到华庄上初中后,我们更是形影不离,早上一起走着去上学,放学了一起走着回家,记得上初一时,我们在一个班,我是副班长,她是数学科代表,放学后,我们都在一起做作业,记得那年冬天,我约好玉梅说:明天你就别煮早饭,到我们家吃,吃好了我们一起去上学。第一天煮晚饭时,为了省事第二天怕起早,我把煮好的粥,盛好放到热水瓶里保温,第二天一早,玉梅来吃早饭时,我们俩想从热水瓶里把粥倒出来吃时,由于水瓶里面的粥涨得厉害,怎么倒也倒不出来了,两个人只好饿着肚子去上学了。就这样,我们从来没有红过脸。
转眼到了上初三了,因为家务活多,学习又有些紧张,我们俩就经常到邻居家的一位上高中的学长家做作业,作业不会的就请教他,这位学长后来成了我的老公。初中毕业后,我们都没有继续上学,本着荒年成饿不死手艺人,我在本村的表姐家学习裁缝,玉梅的爸爸因为是转业军人,在当时的唐刘供销社做主任,也就给她在供销社安排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那时,只要到唐刘有事,我都会到供销社她卖布的柜台去坐一坐,她每次回家也都要到我家玩一玩,一晃几年过去了,我嫁人了,她也经人介绍嫁给了一位军人,并且随军去了舟山,期间,各自的家庭,工作,定居。我们见面的机会也就越过越少了,偶尔遇到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也曾经相约过到她那里玩,可就是有个家牵着,一直没有去得成。
前几年,她老公转业,她们要求回到家乡,全家定居兴化并在那里工作,虽说路途近了,可还是难得聚在一起,有时,遇到她爸妈,总是要问上几句,知道她们工作和身体都很好,女儿大学毕业后也有了很好的工作时,心里好像舒坦了很多。前几天,她回家看她爸妈,得知她回来的消息,我立刻带着孙子去看她,她看到我第一句话就是:我们俩像你孙子这么大的时候……。我们俩聊了很久很久,聊的全四五十年前,那两个没心没肺,天真活沷的两个小丫头。(夏所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