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丽日，司幽城郊外，天高气爽，小风儿嗖嗖地吹着每个人的脸颊，我还记得我在狱门关呆的那一段时间，空气都是粘稠的如同粥状，几乎要窒息。还时最令人舒畅。
大王出行，排场自然是要讲的，辂、辇、舆、旌旗、幡幢、伞扇、乐器、兵仗，以及大王所用的金交椅、金香炉、金唾壶等物品，一一俱全，旌旗上绣着各式各样的图纹，排在前面的是九头怪天吴的图纹，紧接着排在后面的是青蛇图纹，后面的旗帜上绣的图纹我并不曾知，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我在抚谷镇没有见过，崇刚哥也从来没有给我讲过，大概是这里的瑞禽、瑞兽吧，再有就是风云雷雨、二十八宿也在旗帜之列。幡呢，大致外形是一根鎏金似的长杆，上面伸出青玉色的蛇头，下面挑着绘有黑白相隔的蛇斑纹一样的垂缎。幢也是，蛇头下面悬挂圆筒状的彩纱，底垂流苏。这样的阵势，我曾经在长街上见过，那是男后的依仗，不过大王的依仗则自然更高一个等级，他此次出行是秋狩，祭祀更是为了天之上神——天吴。
“大王，秋狩王后不来吗？”我这便问道。
“秋狝之典，为的是操练士卒，象征鞭笞天下，以此明志，不忘先祖创业之艰险。他一介瘦弱，长途跋涉，呕吐腹泻，恐污了先祖社稷之英灵，算了，还是不要去了。”
“那大王的别的个宠爱们呢，也不去了吗？大王也不带出来，让臣下见见。”我半开玩笑着说道。
“他们哪里懂这些呢，都在宫里面娇生惯养了，一是出来要这要那的，这痛那不舒服的，秋狩祭祖祭天吴岂是儿戏？二来，都出来，窝呀窝呀的一汪人，随军伺候他们的人自然不会少，器具也要再添置不少，这起居饮食又是一笔开销，还是好好留在宫中吧。彪儿，你想见他们，这还不容易，哪天你在宫中久住下来，我带着你一个个地好好见见去，怎样？”大王也开始笑了起来，一时气氛又变得活泼起来了。
“大王，说笑了……”
“玉树，行了多久了？”大王朝着坐在车驾的前面副驾位置的玉树问道。
“大约有半个时辰了，路还久着呢！前面还有几座山要穿过，楥翼山、尧光山、羽山……还有……”
“我看着龙首山不远啊？怎知要走这么长时间呢？”大王嘀咕着。
“大王，您想啊，这龙首山高大巍峨，站在皇宫随便的一个地方都能看的到它的身影，要不然先前的大戴国也就不会敕封它作为祭祀和丧葬的吉地了。大王，也难怪，您统共也没来过几次，这里面的行情自然是不太知晓的。”
大王冲着玉树横了一眼，玉树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闭上了嘴。
先威烈王不喜欢眼前的这位王，是大伙明里暗里都知道的。听欣大人以前对我们说过，小的时候，先王就经常带着山阴王来这里秋狩，我心里想着，大王之所以四狩不全，不是他记不得，而是这龙首山就像一块伤心地，他只是不想见到它触景伤情罢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又突然决定要来这里。
“大王，再往前走，是即鱼水，老辈人儿叫它‘大狂水’，水中生有危鱼，待会儿，过的时候，咱们可务必小心，千万不要让跳上来的鱼咬伤了身子啊。”玉树千叮咛万嘱咐。
“知道了。”大王一脸愠色。
玉树，可谓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又婉转道来，“亏得大王仁爱，刚才那些夹道相送的罪民及其后代，都感念大王之德呢！”
“也是他们自己争气，孤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让他们改过自新，许他们男女分隔开来集结住在附近，替先祖拱卫着龙首山这块祭祀神地，再有就是行进艰难时也好有个落脚的地儿啊！”
“可不是呢！大王英明！”
“要咱说啊，大王你就是太心善了，天吴似的心肠，用不着对那些触犯律法的下贱胚子们好心，当心惯坏了他们，以后收拾起来就不好办了。”刚才那个丑八怪又开始发话了，其实我并不认识他，不知其本身又是什么怪物，眼前的他五大三粗，满脸胡渣，一身铠甲，说话粗鄙不堪，内心应该比外表还难看。
“我说肥遗大将军，你懂什么？大王这叫恩威并施，是安抚万民国家安定的大计，岂是你一介武夫可以轻易揣度的？”一边的另外一个文绉绉的军官奚落着刚才那位。只见他脸色白净，手指纤细，虽戴着军帽，却不似将军。
“咱呀怎么不知道呢！我说，修，你别人看扁了，你自己也不咋地，你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条飞蛇而已，只是因为大王觉得你有些色艺才权收作御前效力的，不然就凭你那点造旱之力怎么能这样风光？所谓能歌善舞也不过……哎呦，像敲破钟似的，我是真的懒得听。说到底不过一个伶人似的东西，喏喏，你说你怎么和我比！嗯？”
“你……”修是文人，度量小，只几句话就呛得不行了。
“你什么你啊，白白净净，柔柔弱弱的，除了给大王传个信儿，念个诏的，你说你还会干什么吧？你能干什么吧？你自己说，说你去秋狩干什么?是喂野兽还是野兽喂你啊？别说咱们好吗，咱们就是喜欢打仗，诶，只要有仗打，这心里儿就乐呵儿。咱们就不待见那些整天动些花花肠子的家伙，要我说来一个揍一个。要我处置那些贱民啊，我是绝不留一个活口的。”
“好了，肥遗，修，你们两个都是孤的臣子，肥遗，你二身侍一头，旱法高强，青丘国以后还要倚重于你。修，虽然文弱，但是却总能把信息传递做得滴水不漏，及时到位，也确实难得。有时候还能给孤出上些好主意。”大王笑着看着修。
只听肥遗小声说道：“只怕是馊主意吧。”
“行了。”
“要是不看在大王的面子上，臣下是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的。他就是看着大王您在这里才敢这样放肆的，目无上司！”
“行了，肥遗，注意分寸！孤知道你想打仗的想法，可是私自殴打大臣，可是重罪，好赖都要孤过问的。”
那肥遗本想再多争辩几句，只见肥遗左侧的叫作不廷胡余老将军悄悄地拉了下肥遗的衣角，他这才将就着不再说什么了。
“大王，前面就是即鱼水了。”
“玉树，那您得赶快告诉前后面的人注意了。” 一个模样机灵的将军这样叮嘱道。
“相柳大将军，您瞧好勒！”说完，玉树，便吩咐御者揪住了鹿蜀的笼头，他向紧跟在大王车驾前面的号角兵拍了下手，那些带着蛇状头盔的甲士便呜呜呜地吹起号角来，这时前后的随行也都陆陆续续地停了下来。大家哗啦地齐唰唰地纷纷奔向后面的几辆车驾，取出来一件件好像是竹藤编制成的甲衣，竹盾，他们由头套进去，盖住整个身体，返回队列，手持刀剑，准备迎接前方挑战。
我和李崇刚，修也过去取了一件。大王，欣大人和别的什么大将军却淡定异常，并没有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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