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爷的豆浆摊已经开了十几年了，他家的豆浆和豆腐脑相当有味道，醇纯香浓，地地道道的早餐味，虽然人们也说不上来什么叫地地道道的早餐味，但是喝一口他家的豆浆，再咬一口酥脆的油条，总是有种满足的感觉：早饭就应该是这种味道的。淡淡的香味，又回味悠长，像是家人亲手熬出来的。

就凭着这种家的感觉，张大爷的豆浆摊从周边街道不下三十个早餐摊的重重包围里，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其他摊位上的人星零落，张大爷小摊儿前却门庭若市。人人都说张大爷有福，儿子有出息儿媳妇也孝顺，本来张大爷的儿子想把他接到他那儿住颐养天年，但是张大爷就是放不下他的小摊儿，还有老城区这九十来平的老家。

今天张大爷像往常一样早早在路边摆好桌椅，有些吃力的将三轮车上的保温桶搬下来，里面是热腾腾的豆浆，这种重量对张大爷这样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来说有些勉强了，不过凭着早年曾经在造木场当搬运工锻炼出来的一身蛮力，倒也不怎么费功夫。

天才蒙蒙亮，张大爷将碗碟和下饭的小咸菜拾掇好后坐在最外面的一张椅子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老烟枪，想咂上几口，但是想想过会有顾客看到不好就又收回去了。

街头响起摩托车“突突突”的声音，张大爷翘头看了看，一辆黑色的摩托车慢悠悠的正在往这边开来，开车的是个穿着白衬衫和花裤衩儿的男人，这种衣着打扮再看看这慢上半拍的车速，张大爷笑了。露出一口有些发黄的牙。

“小陈来啦？”张大爷乐呵呵的朝他打招呼，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麻利的找出碗盛了一碗白白的豆浆。

“来了来了。”来者小陈也乐呵呵的，从摩托车上下来后轻车熟路的顺手扯了个板凳就在桌子旁坐下了。

张大爷也没有问他要什么，半分钟左右就上了一碗甜豆浆，五块钱的油条，一个茶叶蛋和一小碟咸菜。

“得嘞，早上喝碗大爷家的豆浆整个人都有精神。”小陈笑道。

“就等你喽，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会掐点，我几点来摆摊都是你第一个过来。”张大爷也搬了个小凳在旁边坐下了，和小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张大爷对小陈印象很深，除了原因是总是第一个主顾意外，还因为小陈的工作。张大爷一直很好奇他是干什么的，这时候正是别人上班的时候，而小陈却是在往家赶。他原来问过他的工作，被小陈几句话糊弄过去了，张大爷就没有再问过，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看样子也不像是偷鸡摸狗的行当，虽然小陈打扮的普普通通的，甚至还很邋遢，经常穿双人字拖就出来了，但是张大爷总觉得这小伙子眉间有种皇族贵气。而且小陈这人说话办事也很人一种舒心的感觉，不像是恶人。

大概是做什么秘密工作的吧。张大爷经常这样想。

他是在一年前认识小陈的，突然间就出现了这么一个人，他在这儿摆了十几年的摊儿，初来乍到一个生人他总能知道。

“小陈啊，突然想起来，我一直喊你小陈，都不晓得你叫啥，给大爷说说。”说完这话，张大爷就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大烟枪，很明显有点心痒。

小陈愣了一下，遂眯了眯眼：“我叫陈煌，敦煌的煌。我妈在敦煌生的我就直接用地名给我起名了。”

“哦这样啊，敦煌那地儿挺远啊。”

“我妈是搞文化遗产研究的，在那边定居了几年。”小陈喝了口豆浆，“大爷您要是想抽烟就抽吧，没事儿。”

“算了过会儿该来人了。”张大爷忍了忍，这会儿有几个人开始陆陆续续从附近的小区出来了，天一亮就到了张大爷忙活的时候，陈煌在地摊前安安静静吃着饭，张大爷则开始招呼顾客。

等到张大爷忙完后，陈煌已经走了，一张十块的纸币压在碗底。

一到家，陈煌就将自己甩到了沙发上，浑身有些酸痛。

“这些孙子……就不能让我闲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刚吃完东西比较满足，这会趴在沙发上就有些昏昏欲睡。

刚眯上眼没一会儿，手机就开始要命的震动，本来不想理会，可是打电话的人却是跟他卯上了一般。

陈煌紧了紧拳头有些烦躁的接了电话：“谁？”

“哟，脾气挺大啊。”那边的声音吊儿郎当的。

“说！”陈煌的语气不善，“老子一夜没睡你要是没有什么大事我准揍你。”

“得得得，打不过你行了吧。”对方安静了一下，语气突然认真起来，“毕方出现了。”

“什么？”他原本迷迷糊糊的眼睛骤然睁大，一个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在哪儿，我过去看看。”

“先来所里。”

陈煌二话不说拿了衣服就出门了，在小区门口打车打不到急急忙忙冲向路口，连张大爷给他打招呼都没看到。

“这小子急急忙忙干啥呢。”张大爷瞅着他终于打到车钻了进去也就又开始忙活自己了。

陈煌刚到研究所门口，就见一辆基佬紫兰博基尼朝自己开来，牧焱降下车窗露出自己被大半个墨镜遮住的俏脸：“上车。”

“你什么时候又换了辆车？”陈煌一脸无语的去拉副驾驶的门却怎么都拉不开，牧焱朝他嬉皮笑脸，摁了下按钮，车门升了起来。陈煌露出了更加无语的表情，上车后系上了安全带，“竟然是剪刀门，还有这颜色，也真够骚的。”

“这叫走在前沿，像你这种穿着上世纪九十年代衣服的土老帽根本不懂得欣赏。”牧焱哼了一声，翘起来的嘴唇怎么都掩饰不了洋洋得意。

陈煌在一边被他的德行恶心的干呕。

两个人闹了会儿，陈煌开始步入正题。

“有资料么？我们去哪儿？”

牧焱抽出来一只手从两个座位中间抽出一个文件袋丢给他。

里面是几张高清图片还有现场检查的记录。

“在市郊的高级别墅区，死者张文元和他妻子杨凌，今天凌晨1点23分左右有人看到他家别墅冒起浓烟，随后爆炸，警方到达后在现场发现两具焦尸。”

“这个和毕方有什么关系？”陈煌一遍翻看现场的资料一边问，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两具焦尸上。牧焱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目光沉沉的看着前方。

一般来说，烧死的尸体肌肉因为高温高热而收缩，整个尸体会呈现拳斗的姿势屈曲起来，随着大量的脂肪燃烧和水分的消失，就算是一个成年人也会缩小至儿童的体积。

而照片中的尸体非但没有正常的萎缩还依然保持着正常成年人的大小，更是摆出了奇怪的姿势，像是正在逃命，双脚岔开双手朝前伸着，嘴巴黑洞洞的像是在嘶吼，而质感，不像是皮肉，更像是一堆木炭，用东西蹭蹭仿佛就可以掉下碎屑。

扑面而来的诡异感，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焦尸。

“走吧，不管怎么样，去看看再说。”陈煌声音变的阴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