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说三年一代沟,我是不太迷信的。可是在我当了老师以后,有时候真觉得九零后和零零后中间隔着那就不叫代沟,明明是马里亚纳海沟!作为新新人类,他们新潮,他们时尚,他们自我,有想法,但我有时真的不能理解。
在校园里,这群十三四岁的小男生小女生,爱玩爱闹,大胆张扬,我喜欢他们漂亮的小脸蛋上的灿烂笑容,喜欢他们课堂下鲜活靓丽的灵敏身条,喜欢他们谈天说地时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在他们身上,所有青春的光辉,我们也都拥有过。所以我看着他们总是不自觉想要微笑。作为老师,我经常喜欢告诉他们我很爱他们,作为回应他们大多信任我。但是,再美好的现实生活,都不是童话。班级里永远不缺少让老师头疼的学生。最糟糕的情况,就如同钱钟书的围城一般,住在城里的人总想出城,我的孩子们一样被学校外面的世界吸引。
在他们的眼睛里,坐在教室里,每要天面对一样的老师,一成不变的课表,毫无新意的课堂,他们是那么腻味。而外面,外面的疆域那么大,等着他们去发现,去探索,去创造;外面的风景那么美,商铺鳞次栉比,灯火流丽溢彩;外面的生活多么自由自在,连人看起来也格外酷炫狂霸拽。
第一次有学生辍学,是在初一,是个小姑娘,她不爱学习,成绩不太理想,平时爱说话,爱跟一些不读书的人混在一起,经常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但是我一直觉得她不是班上最棘手的,没想到她竟然会是第一个不读了的,因为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没经验的我如同无头苍蝇,晕头转向地请教了一大片的老教师,问段长怎么办,又一面给她家长打电话问情况,一面找她跟她聊天了解想法……我总觉得初中没毕业是件憾事,可惜到最终依然没能劝回她。后来她的家长对我说,孩子真的读不来书也不想读书,以后有机会考虑送她去学计算机吧,我知道这大约是搪塞我的话,她家三四个小孩,家长没精力顾着她。再后来,初二要会考,我跟她联系,问她还回来考试吗,她没说话,家长代为回答:算了,知识早都忘光了。我知道,她现在在舅舅的店里上班,工资不高,但是对她绝对够花了。现在她避着我,不想联系我,真不知道十年之后,她是否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第二次遇到辍学,在初二,依然是个小姑娘,人很漂亮。小姑娘家境很不好,就是典型的外来务工人员,为了省钱一家人挤在一间临时搭建起来,的小平房里,爸爸残疾家暴坏脾气,妈妈是清洁工软弱好欺负。她的学习基础很差,儿时父母没能起到什么帮助作用,小学时习惯很不好,甚至偷过老师东西。因为风评,我们班好多人排斥跟她在一起。我找她聊了好多次,好不容易走进了她的世界。因为她基础太差了,学习还是不好,我就告诉她多做事也是为班级做贡献,大家都会看到你的改变的。初中确实是个新开始,她交了新朋友,初一年意外顺利。后来有人丢了一百块,因为前科,她第一个被人怀疑,至今我还记得她委屈的样子。
那一年,我的小姑娘曾经告诉我,老师里,我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可是,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没能留住她。在我还没来得及去她家家访的时候,她离家出走了。那一次,我才知道她的家境贫微,知道她妈妈没拦住父亲对她的暴力,炎热的夏天里她穿冬天的校服、披散长发是为了遮掩身上脸上的伤痕。我找来她,找来她的爸爸妈妈,找来段长,我们那天聊了一整个下午,终于拿到了她爸爸的保证,他说以后再也不打她了。我舒了口气,可是就在我以为终于没事了的一个多月之后,她又离家出走了。
原来,第一次离家出走,她在朋友那里认识了一个男孩子。缺爱又单纯的小姑娘,沦陷得特别快,他给她买手机,给她钱花,哄她开心。后来家长发现了,勒令她分手并把她关起来,她就跑了。这一次她住到了男孩子家里。
再后来,她在学校就呆不住了,她学会了浓妆艳抹,学会了花钱享乐,尽管外面的男孩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打工仔,没文化,没品貌,能力也就那样子,我跟同学们大多数都都觉得她跟他难以看到未来,可是那种不一样的生活是那么吸引她,所有阻止她奔向外面的的人都是错的……
有了第一个第二个,就有第三第四个不想读书的,我问他们为什么,听到最多的就是感觉读书没什么用,不如出去工作。
我问他,你能干什么?好多人哑口无言。他们对自己的人生其实并没有规划,也没有方向。也许他们离开学校,也能好好的生活,他们可以去看店,可以去做服务员,也可以上工地,愿意赚钱真想干活的人总能找到工作,看起来他们还有蛮多选择的。
可是孩子你知道吗,你现在出去工资两三千,你觉得可观,可是相应的你想过投入产出吗?这类工作的个人成长空间不大,工资基本固定,每月的工作时间偏长,休息时间却仅有两三天,就算有一天你换了工作,可选择的,依然待遇相似,你愿意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是的,我相信机遇,相信成功,可是对平凡的我们来说,那真的太少太难。等有一天,你真的长大了,你会不会后悔?有了家以后,你觉得你能照顾好一个家庭吗?
孩子,外面的世界看起来是很大,很美,很丰富精彩,可是它不是现在的你能去掌控的,善待将来的自己吧,请不要轻易离开学校,我们总是说知识改变命运,它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现在读书是不能给你带来钱财,带来地位,可是它却会影响你将来在哪里跳广场舞,跟谁跳广场舞。
我们在校园里,不只是在获取知识也是在磨砺自己,养成自己。
我亲爱的孩子们,请你们坚持,现在的学习固然乏味,可是在这个过程里,你总会收获点什么,当你有一天回首今日,你会发现还好没有轻易离开,外面的世界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