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的一个周末,与女朋友一起逍遥游,其时正当热恋,两心相悦,天空格外明亮,世界无限美好,什么都感到新鲜,兴之所至不拘泥一时一地,去到哪里便是哪里,说白了,就是穷逛。
也不知怎么就到了布吉公园,一路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不待爬上山顶,已是满头大汗,只好寻一处绿荫小憩,
正顾盼私语时,对面上来一对父子,大人瘦高个,长发,金丝眼镜,文质彬彬,好不倜傥,儿子七八岁的样子,短衣短裤,脚踏小皮鞋,紧随其后,背着一个吉他包,亦步亦趋。
或许是小孩走累了,上前拉了一下爸爸的衣角,高个男子怜爱的看一眼儿子,笑着引他去附近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一番休整之后,男子示意小孩打开背包,取出吉他,居然还是插电的,外加一个简易音箱。
男子颇有乐手风范,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从容与熟练,可以看出是个经常跟乐器打交道的人,而且很可能还是一把好手。
不容细想,已有电吉他特有的尖锐琴声响起,先是一首“梦中的婚礼”,吉他声断断续续,似是校调把弦,音色逐渐正常之后,换了一首“卡侬”,开头低沉悠扬,高潮时激越锋利,狂野不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是难以相信眼前的斯文男子竟有如此万丈豪情。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男子陆续演奏了“沉思曲”,“爱的故事”,还有二胡名曲“赛马”。在保持原曲声调的同时,也有为了适应吉他演奏技巧所作的改动,亦或是添加了个人风格,但毫不影响表达。
男子悠然弹奏,陶醉之情,跃然眼前。他儿子坐一旁,作认真倾听状。真是一对妙人啊!我在心里赞叹。
道下零散人群不时有转身探视者,然始终无一近前。因为演奏的不是喜闻乐见的流行歌曲,不轻浮做作,不无病呻吟,没有专门爱好的人,还真是茫然不解,无疑对牛弹琴。一时间,我竟有了替男子不平的义愤。
我远远望着,静静听着。心里感慨无比,以至妻子几度提醒我走都忘了应。我知道,当时在场的,惟有我一人是钟子期,只有我懂得伯牙之音,遗憾的是我不会抚琴,也就不便上前打扰。
凡尘之中,喧闹之间,寄情丝竹,物我两忘,那是怎样一份心情,怎样一种神仙境界。我无法抑止的感到羞愧,自觉与此人相比,跟土鳖土狗无异。
不知什么时候乐声停了,父子俩收起行头,往山的另一头走去,看着他们的身影,背着的吉他就像宝剑一样神气,久久回味,心想世上还真是有武侠里的世外高人啊!
虽历经风霜,人情看淡,虽素昧平生,一面之缘,时至今日仍难忘。多么和谐默契的一对父子,多么优雅洒脱的中年男人,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他们一样,在别人,不俗的文笔下鲜活,历久的记忆里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