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学生生涯也快有十年的时间了,打那以后,就再没有像在学校一样认认真真听老师上过课了(其实从来没有认真上过课),所以偶尔咋一想,还是挺想念那日子。大一的时候晚上有选修课,我那时候选了一门课,叫《台湾历史与现状》,其实我对这门课本身并无多大兴趣,只是我在选课的时候,我发现只有上这个课的老师是外省来的,广东河源,所以就去上他的课了。
因为那个选修课人多啊,一个班级九十多人,老师来的时候,讲台下还是吵吵嚷嚷的,他得镇一下场面吧,只听一声“啪”的巨响,那是把粉笔擦重重地拍在讲桌上了,现场算是安静了一大片。我看他这意思,是要先来个定场诗什么的?
老师骨瘦如柴,大高个,戴眼镜,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甚名谁我也忘了(好像姓田)。然后他开始讲课后教室里真是特安静,倒不是他讲台湾这门课讲的多好,他是把内容讲岔了。就是开头一句“台湾是个岛屿大家都知道吧,我们大陆的人到那儿去,要坐船或者坐飞机,但是古时候没有飞机,古人就只能坐船去了……”(叽里咕噜不知道讲什么了)然后他就把内容扯到李汝珍写的《镜花缘》上去了,说唐敖等人也是坐船去周游列国,哪里哪里哪里,然后有林之洋这个角色出现讲话的时候,他都用家乡方言在说,因为林之洋也是广东河源人。所以听他讲课有味道,感觉就像现在看《海贼王》,片头曲加上集回顾三分钟,片尾曲加下集预告三分钟,本来二十多分钟的正片实际上只有十来分钟而已。直到后来学期结束,关于台湾的历史知识我们真是收获甚少,倒是听他讲完了半部《镜花缘》。
我挺喜欢听老师上课的,原因就像上面描述的那位老师一样,听课就像听书一样,又不像真正说书的先生那样“穿西装打领带”,一本正经的样子。课堂上的老师上课跟学生有很多互动,更有亲密感。天朝的每年高考,大有全民瞩目之势,每每出个文科状元、理科状元,就举国关注。但我们现在说的状元,可不比古代考科举的状元郎了,那阵子考出个进士来,最小的官也是个县太爷级了,现在的状元都还没上大学呢。有这个说了,现在考试难啊,数理化不说,还有语文、外语、科学啥啥科目多啊,难学,搁以前就是四书五经、八股之类的,没法比,这个状元也挺有份量。有那个也说了,可古人考试都是自己千里迢迢赶考,到地了自己掏钱找客店住,不像现在父母前后接送,警车开道,全民服务,古时三年一考科举,那是在太平年间,保不齐赶上考试那年,来个皇帝驾崩、改朝换代、战火纷乱、天灾人祸的,这考试无限延期,都不知何时到头,所以我们说十年寒窗,有人六七十岁都还没考上,不见得是水平不行,可能是没赶上好时候。
最重要的是,那时候科举备考,没老师教的。现在老师多负责多辛苦,上课、改作业、课后辅导,不懂就问,说来就来,尽职尽责,待学生跟亲儿子亲闺女似的,孩子们学习花样也多,补习班、辅导班、培训班、托管班……(苍天啊)话说那时候怎么会没老师教呢?不是没老师教,只是那会儿的老师,还只是一个地位比较低下的职业,受人轻视,所以当老师的,都不敢承认自己是老师,民间私塾老师的文化水平,也就是个秀才,秀才是什么水平,就是刚刚获得参加科举考试资格的水平,搁现在就是高中文凭。既然没人太敢当老师,另一方面来说,也没人愿意拜师或学师(这是挺耻辱的事),不如自己靠自己长能耐。史太公让史进拜师王进,史进哪里服气,非要过两招,打输了,服气了,才拜师,而王进一开始都不愿收徒。
如今的老师颇受社会尊重,“教师节”是对老师这一职业的肯定了,很多学习机构或家教老师,都能做通知、打广告,主动招生,在那时候,是不可想的事情。
有人给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写信,要拜他为师,柳宗元可不太爱出头,他回信说,您想拜我为师,我的修养不够,学业也很肤浅,实在没有可取之处,实在是不敢当!从魏晋时期开始,人们不拜师,也没有人愿意做教师,谁要是好为人师,人们就会大大地嘲讽他,认为他是个狂人。但是有一个人却不这么认为,他剑走偏锋,呼吁当老师的要多教导学生,为人师表;做学生也要多请教老师,尊重老师,这位就是写下《师说》的另一位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
科举从唐始到晚清结束,一共一千三百多年时间,最后被开设学堂代替,才让老师这个职业,慢慢得到尊重和认可。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圣人无常师”、“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今这些我们耳熟能详、脍炙人口的经典句子,正是韩愈提倡当时人们要尊师重道的警句,使人感受到教师职业的光荣与崇高,感受到知识带给我们的尊严与平等,这大概就是《师说》可以流传千古的原因了。
三尺讲台,一方讲桌;传道授业,育人解惑。银丝藏发,皱纹隐现;孤灯备案,指路掌灯;育人无数,桃李满园。
祝我认识的不认识的、男的女的、学校的培训班的、幼稚园的小学的初中的高中大学的老师们,节日快乐!
有机会,再让老师给上上课,也挺不错的,那个《镜花缘》的后半部分,还没有人给我讲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