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回厂上班了,真是的,我才不活得像你那样累呢!才四十出头的人,活得跟个男人似的,就知道瓦着个腰干活儿,还有个人样儿吗?一个女人活着图个啥呀,吃吃喝喝,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活得滋润。干活儿,那是男人该做的事情,钱就应该男人去挣,女人就是负责花钱的。让我跟个龟孙一样的干活,门儿都没有。哎呀,我的手呀,疼死了。不行,得跟妈打个电话诉诉苦。
“妈——妈——,你干啥呢,在家吗?”拿起电话,还没刚说两句话,我的泪都掉下来了。从小到大,哪吃过这样的苦累,妈妈从来都不肯重说一句话的,从来都不肯让我干一点生活儿,没想到嫁到……
“梅呀,你在哪儿呢?妈在家给你侄子做棉衣呢!”妈的话是那样的温暖。
“我——妈,我在家呢?他俩上学了,我在家看电视呢!就是想你咧,给你打个电话!”我本来张嘴想跟妈说这件事儿的,可一想还是算了,我一说,妈心疼我,又该打电话骂我们家那位啦!
挂了妈妈电话,我在大街上边走边想:其实王图藤对我还算不赖吧,从来不跟我吵架,什么钱只要我想花,也没拦过。俩小孩儿,只要他在家不用我管,要是挨妈妈骂,怪冤枉的。哎,嫁出去的女儿,我啥时候变心了。真奇怪!照以前,我管他谁呢?臭图藤,我恨死你了!要不是你,我还不是继续在娘家享福呢!
不行,我得给王图藤打个电话,让他知道,我为他受了多大的罪。
“图藤,图藤呀,我让刀给伤着了!”打他电话就是想骂他呢,可是这话一出口,我还真就想他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呀!怎么回事,你在家切菜了,你怎么不小心点儿,那么大个人了!厉害不?你拍个图发微信里,让我看看!老婆,别哭!”他那边声音一响起来,我的嗓子就跟噎着个饼似的,张不开了。
好大一会儿,我才说出来话。
“不是啦!在家算啥事儿,我——我去县城烧鸡加工厂上班儿了,想给你多赚俩钱儿,让咱家也盖个小洋楼吗?今天上午,在厂里杀鸡给弄的——”
“杀鸡,你算了吧,老婆,你去杀鸡,你会吗?我缺你那点钱呢。你别出去受那个罪,再把你手呀胳膊呀弄出个残废来,你想让你老公心疼死呀!现在还疼不?去看医生了吗?不能出去了,没钱花了?我今天到银行再给你汇点钱,这个月的工资刚到手儿,老婆,五千块呢?我受点罪没啥,只要你漂漂亮亮的,在家把俩孩子照顾好,想干啥干啥呗,别让自己受委屈。不过,梅呀,这跟娘在一起,可得对娘好点儿,爹那么大岁数了,还在外边干建筑,我这当儿子的心里不得劲儿呀!这回我给寄的钱,你拿出一千来给咱娘啊!”图藤就是紧张我,一番话说得心里暖暖的,不过就最后两句话刺得慌,凭啥给他们那么多,我顶多给他们五佰,老大家也没见他们给钱呀!
逛街了!我在县城大街上走着,街道两边儿的店铺门开敞着,门两边挂着花花绿绿的各式样衣服,像张着嘴儿穿着艳丽衣服的女郎,妩媚地招呼着每一位回眸的路人。
“爱梅——”一个声音传过来,我扭着看了看,没人!不是叫我的。
“爱梅,爱梅!怎么不理人家呀!”路边一桌麻将旁边围着一群人。一个烫头的女的向我挥着手。谁呀,真是的,嘴抹得跟染了猪血又像被人打肿了似的。这也太夸张了吧。
是招呼我的吧,怎么不认识?噢,想起来了,是陈红吧,可是她以前可是扁鼻子、小眼睛,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这么好看呀。除了嘴有点夸张,其他部分是标准美女呀!
“你——你都快让我认不出来了,你婆家是这县城的?”我有点口吃了,一时反映不过来。
“是吧,我变漂亮了吧,比你这当年的班花都漂亮吧!诺,我在那边儿开了一家美容院,我老公是税务局的,走呀,跟我去里边看看吧!”张红一把拽着我,拉着我就往那边走,弄得我跟个傻子样,真是囧得不行,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自己跟个家雀,人家跟只凤凰一样!
瞧瞧,哎呀,这门脸儿真气派!不愧是县城的门店,比乡下的豪华多了。
“来,爱梅,你看你这脸干的,我找个服务生给你做个全套的护理。就你这脸蛋儿护理做完之后,那准定是天仙一个!小美,来一下!”我坐在沙发上,手足无措的时候,张红叫了一个漂亮的妹子,耳语了一阵儿,那小女孩儿拉着我进了边上一个房间。我一边推辞一边心里痒痒,这样的地方的我早想来了,村里几家做生意的有钱人家的小媳妇,那化妆品一套一套的,脸上每每跟途了一层霜,白嫩极了。去城里一回变一个样儿,那炫耀的快要飞上了天,今儿我也和享受享受这个待遇了!
小房间里,悠扬的音乐游荡在耳边,一只柔嫩的小手在脸上脖子里温暖的游走着,爱梅这一上午的委屈全都烟消云散了。
“姐呀,您这脸真白,皮肤真好,还没结婚吧。您要是常到这儿来,我保证您出了这儿,屁股后边的小伙子一大群!”这姑娘嘴巴真甜,我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嘴。
“什么呀,姑娘,你这光捡好的说。我都是俩孩子的妈了,哪有你说的那样年轻!”
“不像,您真不像,我看你只比我大二三岁吧,怎么会这么年轻,不像不像。”小姑娘惊讶极了,瞧这劲头不像是装的,嗯,这村里的有钱人家的媳妇也这样夸过我,郝爱梅呀,你嫁给王图腾这样的人真的是瞎了眼了。怎么也得寻上个城里人家呀!都怪自己当初不听妈的话了,这以前还真有人说这县城里的人家,可是自己不是怕嫁个门楼头高的得看你家脸色吗?
“姐呀,这儿是不是有点酸,来,我给你捏捏,要是重的话,你说一声,啊!”小姑娘柔声细语的,说话跟吹仙气样儿,真是舒服!
慢慢地,我好像要睡着了,小姑娘喊了我两声,我也没吭声。门帘一挑,好像有人进来了。今天起了个大早,还受了点伤,这朦胧间还真要睡过去了。
“姐,你来了。这位大姐是你朋友吗?”小姑娘的声音。
“小学时的同班同学,那时候可是个班花,现在你看看,啧啧,乡下人再漂亮也洋气不到哪儿去!你给她做的哪套?”是陈红,尽管压低了声音,我还是能听得出来。
“姐,您放心,您的同学当然给用最好的!”小姑娘很讨好的说
“你傻呀,一个乡巴佬,你给她做最好的,你真是糟蹋了我的好东西啦!再说了,我只说让你给她做套护理,让她给我宣传宣传,带些宣传单到村里发发,招揽那些做生意人家的小媳妇儿,可没让你做这个呀!这一套做下来就得八九百块,像她这种乡下人,家里人一不不官,二不经商,哪有那么多钱,你呀你,以后再做护理,先经我同意,否则,交不上来的钱算到你的头上!”张红恨恨地说,话音又低又粗。不一会儿,门“哽吱”一响,就再没声音了。
我听得火冒三丈,好啊,我一个乡巴佬,我没钱,行呀,既然你这么瞧不起我,今儿我非得摆治摆治你!
“姐,姐,你醒醒,时间到了!你起来吧,外边还有客户等着呢!”这小姑娘自打陈红走了后,腔调都变了。
我打了哈欠,伸伸腰。
“姑娘,给姐捶捶腿,再给按按腰吧!”我早听村里的小媳妇说了上万遍了,我虽然没尝试过,但美容院里的所有服务我都像过了烙铁一样,深深地印到了我的脑海里。
“这恐怕不行吧,外边的客户在催了,您还是先到外边等下次再说吧!”小姑娘瞟了我一眼,声音尖利,全没了一丝温柔。
“为什么不行,你倒是给我说说!”我提高了嗓门儿。
陈红恐怕是听到了什么,推门进来了。也或许是怕我赖着不走她又大大吃亏了吧?哼,知人知面不知心!
“哟,爱梅,醒了,这做完护理就是不一样,更何况,这最好的产品都用上了!走,咱们到外屋沙发上聊聊,这一晃多年不见了,我好打听你呀!”上学的时候,陈红可是没少到我们家蹭饭,没想到妈妈喂这么久,是一条白眼狼。
“就跟这儿聊呗,出去干啥!让这小姑娘再给我按摩按摩,你搁我们家蹭饭那么多年,咱们有的是聊的话题!”我坐在床上,盯着陈红的脸,眼睛一眨不眨。我倒要看看你的脸皮有多厚。
“就是就是,小孩子家谁家蹭点饭不是常有的事儿,这不,今儿叫你来,不就是想着你小时候对我的好吗?放心吧,今天的护理我给你打八折,要换别人我可一分不少的。够朋友吧!小美,你去算算账,爱梅,走,咱俩外屋坐着吧。这屋子小,憋闷的慌!”陈红一边给那个小妖精使眼色,一边拉着我急着往外走。
“哟,陈红呀,咱俩可不是外人,我想让你的店员给我按摩一下你们都没时间吗?是不是看我们乡下人好欺负,什么都不懂呀,谁不知道,这一套护理是带着全身的按摩的?”我甩了一下胳膊,往后一撤,又坐到了床上,斜着眼睛看着她,贱样儿,天下没有比眼前这个人长得再丑陋的人了。印像里的扁鼻子小虾米眼睛,细细长长的鼻涕,整天扎到我们家锅里吃饭,如今,整整容,就换了张脸,变化好快呀!
“是呀,一套是要做按摩,可是这套要做下来,可得两个小时,而且,外边好几个客户都在那儿等着呢,人家可都是学期在这儿订着的客户,不好得罪人家的。爱梅,你要有时间,随时欢迎!”爱梅语气越来越强硬,变得咄咄逼人了。
“是吗?人家订了吗?我也出钱啊,小美,是吧,你说这一套下来,多少钱啊?这些够不够!”我从包里一下子摔出了1000块钱,有几张空调风一吹,飘到了地上。
“哟,爱梅,你这是干啥呢,小美,你看看怎么能让我这老同学生气呢?去,把钱交到前台,按八折算,多余的钱给我这同学送过来。爱梅,你躺好,我给你找个我们这儿最好的店员去。等着啊!”陈红屁股一扭一扭出去了,不知道前台那又怎么嘀咕呢!我才不管她呢,还好,她还认钱,认钱就行啊!
两个小时以后,陈红搂着我的肩膀,嘴热烘烘的都快蹭着我的脸了,恶心死我了。边送我还边拿着一沓宣传页。
“妹妹,你们村里做生意的多,你帮姐把宣传页发一下,下次你再来呀,姐还给你打八折,这个优惠永远只向你一个儿开放!谁让我们关系密铁呢?回家带个话,问我叔叔婶婶好啊!我这一腾开身儿,就回咱家看看叔叔婶婶了!”蜜甜得很了,会咸死人的。
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黄昏,抽出一张窝到包里,拿着剩下的这沓废纸,扔进了垃圾箱,拍拍手,上了公交车,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走着瞧吧,我回村可是得替你好好宣传宣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