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地球没有我的家,我就去火星

 


  对《火星旅行梦》这部纪录片我没法了解太多,它在豆瓣的梗概是用简短的英文介绍的,导演没有挂头像。梗概介绍这是一个在科索沃战争阴影下受到创伤的家庭,他们来到瑞典申请庇护,命运会成全吗?

  影片从红色滤镜下沉睡的两个女孩的脸开始,她们分别是姐姐伊巴代塔和妹妹杰内塔。在血色的氛围中,弟弟富尔坎开始他的独白。

  玩具霓虹灯在闪烁叠加,雪地上倒影着树木的身长,在这个在静谧的边界上,弟弟要开始他的火星旅行梦了。

  森林深处,房屋的外景,弟弟回忆说:“有人闯了进来,我有点记不清。”

  回忆的时空被瞬间拉伸,一阵动辄渺茫。几秒钟后声音回到房间内,爸爸在给女儿们做着康复理疗,妈妈在厨房搓着面团。瘫痪在床的大姐被轻轻地翻身,二姐杰内塔以前是想成为艺术家的,哥哥是想画画的……

  一场灾难来临之前,一切都是美好的。

  在影片的开头我们就知道了,这一家人为了逃离伤痛来到瑞典,3年后被驱逐。带着这样的信息,我们是该看着她们在这里好呢,还是不好呢。

  两个女孩子得的这种病被称为“无动于衷”病。

  男孩子们在搭建一个雪洞,镜头从雪洞内部看着孩子,放在地上的探照灯歪斜地射出冷白色的光,孩子们接二连三爬进雪洞,这暗示着一切都会在不确定中随时遭遇崩塌。

    在房间里,两把轮椅的背影一动不动地停在哪里,长长的固定镜头,透露出女孩们对于生活的无力感。

    父亲在旁看着女儿的脸,呼吸机的吸管还插在女儿的鼻孔里。新闻里播报着无动于衷病发病的由来--这个病主要集中在受战争迫害的科索沃地区,有越来越多的孩子因不能承受突如其来的严重创伤,便会封闭身体感受,形成这个病。

    富尔坎和哥哥在厚厚的雪上并肩行走,他们讨论着要去不同的星球,讨论着星际的现状。他们奔跑到一个瞭望塔下,三步两步就蹭蹭蹭跑上塔台,兄弟俩久久看着太阳,他们对着积满沉雪的空旷森林呐喊。

    富尔坎仰面倒在雪地上,心里想着姐姐。

    镜头缓缓地从姐姐的被子摇到脸,这是多少次弟弟站在姐姐的床前,看着她时的目光。姐姐的呼吸起伏声是她的情绪,弟弟会对来看望的人说,“她们冷得很快,要注意身体的保暖。”

    杰内塔已经这样病了5年。伊巴别塔也有3年了。

    “ 我要造一艘飞船去火星。这样我的朋友们就不会再笑话我了。”福尔坎摇摇晃晃地骑着自行车,他来到了他的火星造梦基地。镜头对比着两种产生,一边是福尔坎在汽车报废厂里寻找着建造飞船的材料,一边是父母带姐姐们看病的场景。新闻在继续播报越来越多的孩子患上这种病,她们极度焦虑。

    福尔坎躺在森林里,快喘不过气的呼吸声。

    爸爸带着两个男孩做祈祷,两个姐姐在床上的呼吸声很轻。此时她们的呼吸像是在抽泣。福尔坎在祈祷仪式中走开,爸爸继续虔诚地把仪式做完。

    福尔坎的出走是有原因的,他觉得自己才是罪魁祸首。他边走边抛了几个石头,时空再次转换,他走在了红色泥土上,在一块被翻过来的大石头上,他看见有鲜血刻画的图案,这片红色的土地开启了他紧张的记忆。

    画面再次叠到姐姐,急促呼吸后仍然醒不来的脸。

    弟弟说:“我要去火星了,飞船下面已经点起了火,我点亮了灯就会要飞向火星了。“

    这是每天睡在姐姐旁边的他最深刻的感受,他每一天都近在咫尺地感受姐姐们的无力,所以他想迫切想逃离,他想去一个没有伤害的地方躲避。

    住所附近已经插上了政党候选人的新广告牌,瑞典政府的换届会给难民带来更好的未来吗?

    父母,富尔坎和哥哥在树下拾起掉落下来的果子,哥哥捡起一个尝了尝,味道不怎么样。

    “没有人想离开原来的家,没有人想离开原来的生活。他们是冲着我们而来的,他们投下了两枚炸弹。”

    富尔坎用力地拖拽废弃的电脑主机来到他已经搭建了一半的宇宙飞船下,他挑选着各种汽车配件作为火星飞船的各个部分。

  母亲说,我每天都在担心我的孩子,我的丈夫。

  “妹妹是第一个看到驱逐我们的人,她看见有人深深地卡住了富尔坎的喉咙,她吓得晕倒了,然后开始呕吐,发热,之后就不能说话了。“两年后,姐姐也陷入了和她一样的状况。

    波澜的湖水映射着晴朗的天空,森林里的树枝想撑满天空。

    福尔坎和其他孩子在玩雪地里玩着旋转车,旋转车转得很快,福尔坎身后是一片动荡而模糊的景色,这就是他们的生存记忆。

    新闻播报瑞典只能接受一定比例的难民庇护,这需要他们自行适应这个国家的生活,想要留下就要学会这里的语言及一切。未来的政策将更加紧缩。

    “如果不是我,她们就不会躺在哪里一动不动。“福尔坎一直很自责。

    母亲在房间里默默的哭,“我不能让孩子们看见我哭,富尔坎会偷偷躲在衣柜里哭,我们都担心他这样下去,也会和姐姐们一样。“

    那一天,爸爸异常高兴地回到家,他带回未来13个月内,每个人都有合法居住权的信封。爸爸像分发圣诞礼物一样,把信件派送给每一个人,这仅仅是暂时的生存权,但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它的重要性已经胜过一切。

    爸爸也把临时居住权的信封放在两个生病的姐姐面前,他一边轻抚着女孩的头,一边欣慰地告诉她们:未来,她们可以留在瑞典了,把伤痛留在身后吧。

    熊熊的篝火燃烧着,两个男孩看着火光一言不发。这忽明忽暗的火,能将他们对温暖的渴望持续到什么时候呢。火团将柴烧得噼里啪啦响,飞溅的火光星星点点地落入黑暗平静的湖面中去。

    “ 我想让你们看到我们,我想打开你们的眼睛。我会告诉你们发生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妈妈摸着女孩的头,妹妹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她的眼皮轻轻抖动。

    剧烈的心跳声,福尔坎在紧握他梦中飞船的方向盘,他想象着飞船已经启动,那剧烈的轰隆声会震碎他内心的恐惧和内疚。

    “你知道吗,等我到达火星的时候已经100多岁了。”

    镜头透过树林,让我们看见湖面上停泊的一艘木船。森林里下午的光景,很有可能是福尔坎经常发呆远眺的地方。如果你在跟随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你可以问问你的人物,他伤心的时候通常会去哪里,然后你去看看哪里。

    爸爸终于拿到了新家的钥匙,一家人又要搬离已经熟悉的房屋,离开已经产生感情的邻居。父亲在厨房一件件清理着常用物品,他们为了搬家的方便,已经把两个女孩先搬去亲戚家寄宿。两个女孩很罕见地睡在了一张大床上,殷红的灯光覆盖在她们不知是熟睡还是清醒的脸上,妈妈抚摸着女孩的头发,轻轻说到:“一切都会好的,”这就是影片开头的由来。

  就在这个夜晚,穿着透明宇航服的弟弟在霓虹闪烁中爬上了森林的小山坡,火星飞船已经亮起所有的彩灯,准备启航。他说:“如果地球上没有我的家,我就去火星。“

  旋转的镜头俯拍着,不断推向孩子飞船的船舱,在午夜森林里,一切都闪着奇异的光。福尔坎想逃离地球给他的伤害,也想逃离他给姐姐们带来的伤害,尽管这些从来都不是他的错。

将近3年的沉睡后,姐姐伊巴代塔终于在2019年7月3日睁开了双眼,两个月后妹妹杰内塔也从昏迷中醒来,但她们一家的庇护申请仍然悬而未决,影片结尾。

本片导演就是科索沃在瑞典的移民后裔,有人说这部片子是因为题材很棒才入围翠贝卡,但如果说这话的人也拥有这样的人生,ta估计就只能在床上沉睡了。确实整部影片没有特别的转折,导演通过多次呼吸的起伏,森林中的场景转换,久久凝视轮椅后背和沉睡在床上的女孩,父母亲、还有社会工作者对于孩子们的关心照顾,让人感受到人性的温情和忍耐。

这是一部温和的片子,它不直面战争的影响,非常隐忍地表现了人物的绝望与漂泊感。总有那么一群人,她们对生活中仅存的希望是抱有感恩之心的。弟弟的视角就是这些战争移民家庭的视角,他们如孩童般希望有所庇护,他们像怕犯错的孩子一样,诚惶诚恐地仰望着决定他们生死权的固定族群,走一步算一步地生存下去。

他们的故事告诉我们,迁移和驱除总是交叉而至,但是在短暂停留的时光里,我们仍然可以好好爱我们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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