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帝都不过三个礼拜的时间,尚未满月。
朋友圈曾有一个刷屏的文章叫做“北上广容不下肉体,二三线容不下灵魂”。作为一个租房客,我愿意放弃在家乡的舒适来到这里,肯定是揣着梦想的,在这个早已物欲横流的世界,梦想对很多人来说也许是个笑话,但是像我一样的人仍然数以万计。我依旧希望拥有梦想的美好灵魂不要被轻易嘲笑。
昨夜的北京零下四度,我睡在温暖的暖气里仍然裹紧羽绒被,而在北京的某些地方,有数不清的梦想拥有者正在被驱逐,在流离失所,在烈风中彷徨无助。近几日的北京,不要说晚上,连出大太阳的白天,风都刮得凶猛,手伸出来只要几秒钟都僵得没知觉。我不愿意称他们是北漂,北漂这个词有时候给人的观感是比较心酸的,但是他们有梦想,这是很崇高的一件事。我没办法为他们做些什么,但是我想说些什么。
很多年轻人越来越认为在国内一线大城市买房子是件性价比很低的事情,不太理解长辈倾尽毕生积蓄也要买套房子的理念。我想说,他们其实是很幸福的人,是真正的无忧无虑,不用顾念生存或者神经大条并不去想这些,这当然也是一种幸福。只不过当你和你老婆抱着尚不能走路的孩子在零下四度的北京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时候,当你无处容身不得不在深夜两点的麦当劳睡桌子忍受别人异样眼光的时候,也许你会觉得这时候如果有一间10平米的小房间能让你舒展开身子躺着睡觉,是件无比幸福的事情。当然这不是在说买房有多重要,但是我想说,长辈只是希望你活得不要那么辛苦。他们也许倾家荡产换来的小房子有着比你年纪还大的岁数,但是好歹那是一砖一瓦,是能让你遮风避雨的存在,是不用你刚住上几天就担心会不会被人断水断电强迫你“三天后必须搬离”的地方,是不用担心过了今年的12月31日,第二天会不会涨房租涨到你住不起的地方。国内一线二线大城市房价的疯涨在短短十几年间让全世界目瞪口呆不是没有原因的,它之所以出离于我们的认知有着众多内外原因,其中最不可回避的一条,正是房子在传统国人的眼里,不是单纯的“商品房”的存在,它是一个刚需,是许多老百姓认为安身立命的基础,是老百姓安全感的寄托。
固然有人会说,你如果在这里活得这么累,为什么不回家。每一个在外漂泊的人都有无数个不回家的理由,我想最大的理由应该是他们仍怀揣希望。我想不用再对比大城市和小城市资源等等的区别,每一个人心中都有盏明灯,也不用再说大城市已经超负荷而小城市急需人才,每一个人也心中都有数。并不是大城市的天蓝过家乡,而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漂泊的人自然有他该承受的东西,但是我希望,这个城市能够多释出一些善意和温暖,给千里迢迢前来追梦的人。
最近这里的新闻太多,多到每一个新闻都远超我们的想象,让我们愤怒,惊恐,不解。不过仍旧地,我相信这里不管是好是坏,都有留下的人,不管是贫是富,也都有离开的人。不得不离开的人里,或许夜里已经手机没电正等着远方的亲人来接,或许仓皇离去尚有米饭在碗里。凌乱的地下室和出租房里,或许也还飘着曾经住过的人们的气味,只不过一夜之后也成了寂静岭一般的存在。是什么让我们丢失了对人对生命最起码的尊重?有关“上等人”“下等人”的字眼,真是既让人厌恶又让人愤怒。
梦想在上,生活在下。
无论是幼儿,还是被驱逐者,都应该是被善待被尊重的存在。北京不愿被折叠,也不该被折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