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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剑锋在坎特伯雷大学接上KYOKO径直来到新布莱顿海滩,KYOKO不明所以,问起为何会来这里。徐剑锋下了车得意的说是为她准备一份惊喜。
“惊喜?像汪桑一样也在海滩上拼字吗?”此话一出顿时让徐剑锋有些难以回答,他走到车尾磕磕巴巴的道:“这个吧!没汪桑那个费劲,不过效果应该差不多...差不多。”说完从后备箱取出野餐篮,一手跨着篮子一手牵着姑娘,迈步走向沙滩。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伸直双臂,一手攥成拳头翘起拇指,比对着远处的栈桥。另一只手同样的姿势比对着图书馆,然后前后左右的调整着自己的位置。KYOKO看的好奇,不断的问他这是做什么。徐剑锋并不回答,调整几下后就不再动,接着叫KYOKO闭上眼睛。KYOKO觉得很神秘,见徐剑锋态度认真,顺从的闭上眼。等上几分钟忽闻一股清心沉定的香气。这时徐剑锋示意她可以睁眼。
KYOKO睁开眼急忙要看个究竟,却见沙滩上铺着深蓝色格子条纹布,面向大海的一侧并排放着三碟瓷盘,盘上摆着从亚洲餐厅里买来的包子、寿司和猕猴桃。盘子前有个香炉,炉上正燃着三只香,香气就是这里飘出来的。
徐剑锋盘着腿招呼KYOKO上来,KYOKO脱下鞋跪坐在徐剑锋身旁。徐剑锋突然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KYOKO想了想猜测着:“徐桑的生日?”
徐剑锋摇摇头,接着指了指栈桥又指向大海给她提示。可KYOKO依旧猜不出,傻愣愣的等待答案。徐剑锋原以为KYOKO能想到,结果在提示下依旧没反应,郁闷道:“你个纯败家娘们,你现在坐的地方就是一年前我遇到你的地方,不记得吗?”
此言一出,惊得KYOKO颜面羞愧。徐剑锋接着道:“一年前,在这里看见你这个傻娘们从那个地方。”说着伸手指给KYOKO看:“就是那里,你往海里走,然后我给你捞上来。看见我这身衣服了吗?就是这件大衣把你裹起来放上车的。你还记得吗?嗳~衣服怎么有点小啊!”徐剑锋拽着大衣,有些系不上扣子。
KYOKO呆看着徐剑锋,没有半点反应。这是徐剑锋没有料到的情景。他本以为KYOKO会感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可看着连眼都不眨一下的KYOKO多少有些失望,顿时没好气:“你怎么就忘了呢?好好想想,我都记得!”
徐剑锋又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开日历上一年前的这一天给女生看。再指指图书馆、栈桥、大海、他身上的衣服和远处的车,结果KYOKO依旧没有反应。气的徐剑锋直拍大腿:“我那天为救你都冻成孙子了,你愣不记得?你要是每月跳个四五十回的记不住也就算了。这才跳一回,怎就他娘的忘个干净?你个没良心的日本娘们!”
突然,KYOKO扑进徐剑锋的怀里,眼泪势不可挡的滑落下来。口中呜咽的说着:“记得,我全都记得。”KYOKO霎那间哭成泪人,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徐剑锋伸手从篮子里掏出纸巾递给她,一脸满足外加骄傲:“怎么着,不比汪桑差吧!”
KYOKO哭过一段,哭的徐剑锋脖子发酸。他将KYOKO从脖子上摘下来劝着别哭,可KYOKO的眼泪依旧停不住。最后徐剑锋烦了大声吼着:“成了,别哭了,下面还有正经事没干呢!”
KYOKO收住眼泪:“还有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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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春并未等来黄一凡的电话,焦急的在阁楼上抽烟,街前十字路口上有工人在装摄像头。最近中国留学生越来越多,买车的年轻人经常夜里兜风,吵的社区居民睡不着觉。于是区政府布设摄像头,严查超速车辆。在基督城装摄像头的地方不多,一是市民们行为自觉不需要监控,二是市政也没有太多的城建预算。这时汪春的手机响起,来电的不是黄一凡而是沈海岚。
“TONY哥,不好了,墨墨姐被小胡子抓了,他们要5万纽币才肯放人,还不让我报警。现在墨墨姐管我借钱。可我手上也没那么多!TONY哥,我该怎么办?”沈海岚慌张的讲述着她所知道的情况,只是不敢提她弟弟沈丹童涉及其中。
“你先别着急,李墨的事我知道,我已经跟一凡联系过。刚才他打电话说已经找到小胡子了,现在局面暂时控制住,他在想办法,要不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问是要问的,可他们要钱怎么办?TONY哥,我手上最多只有4万多,其中还有一部分是我弟弟的生活费。”
“别担心钱的事,放假我没回国,手上差不多还有个几万。实在不成咱两个凑一下,如果..如果还不成..就报警吧!”汪春提到报警,而深海岚忙打断:“他们不让报警,万一惹恼黑社会的人,会不会伤害墨墨姐?”
“嗯,那我先问问一凡现在是什么情况。好不好?”
黄一凡正在车里等着沈丹童的电话,电话差不多在他预测的时间响起。可接起来却听到汪春的声音,这令他始料不及。汪春在电话里噼里啪啦的说上一通,黄一凡越听越感觉事情不对,告诉他自己马上回来。放下电话转过弯回到圣丹莫的阁楼下,下车后抬头见汪春正站在阳台上,接着三两步冲上二楼,汪春从窗户外伸出手将他从屋里拽到阳台上。上了阳台黄一凡也瞥见十字路口正在安装摄像头:“妈的,早怎么不装摄像头,早装还能抓住偷咱东西的毛利鬼。”
汪春递给过一颗卷烟:“现在怎么样?”
“我到的时候李墨的外衣被小胡子划开,内衣都露出来了。他们叫岚岚联系李墨的朋友去凑钱,现在李墨在小胡子手上,已经开始动刀子了,所以眼前先不能激化矛盾。”黄一凡说完点起烟卷嘬上几口。
“给了钱,等李墨安全了,就告那个混蛋!”汪春愤愤的说着。
黄一凡听后暗感不妙,若起诉小胡子,很容易牵扯上自己。原本一心想着要让小胡子有钱还给杰森,自己好落个大几千的人情,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蒙蔽了心智,此刻才想到后果。汪春见黄一凡表情异样,好奇的问:“怎么?不能告他嘛?”
黄一凡收复心神,心中一转解释道:“你知道13A有多少人呢!光公司里的流氓就三十几个,他们手下还有一批想进13A却进不去的狐朋狗友。你起诉一个,后面会有一群人来折腾你。除非起诉后换个城市,只是13A是全球的帮派,不仅仅在新西兰南北两岛有,澳大利亚也有。如果招惹他们最好换个国家跑路,要不然他们会发个江湖追杀令的玩意,满世界去找你。当然那个玩意狗屁也不是,全是糊弄人的。”
“那岂不是告完还没地方去了?“汪春担心的问着。
“那倒也不是,可以去挪威、瑞士,听说那些地方没有13A。对了,还可以回国,国内没有13A。”黄一凡给出后续的解决办法。
“出国一圈还没毕业就回去?这办法不成啊!”
“嗨,那我也没辙了。我虽然在公司是副经理,但就是个倒腾车的打工仔,不是13A的人。进入帮派是有仪式的,我还不够资格。”黄一凡说着自己的处境。
“你最好别有那个资格,那你说怎么办?”汪春向黄一凡拿主意。
“先等岚岚凑钱吧!凑够了就好办,凑不够我也无能为力,我最多是劝住小胡子没再去占李墨便宜,也就到这里了!”
“岚岚已经给我打电话说她钱不够,我说我能和她一起凑。”
“你说什么?”黄一凡惊呼,声音之高就连路口装摄像头的工人都扭过头来看。汪春被吓的怔住,黄一凡用手点着汪春晃了半天,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汪春怯生生的不知哪里做错:咋了?我正好手上也有点,我就想,先把李墨换回来再说。”
“管你借你就借?李墨身边那么多男人,怎么就你往上冲?那些钱可都是你自己的!”黄一凡气的捶打自己的胸口。
“我不是担心...李墨出事嘛!她一个女孩...。”汪春一脸的无辜。
黄一凡气的再没言语,皱着眉在阳台上走来走去的转磨。以往接触李墨时,总见她身边有不少男人,料想肯借给李墨钱的傻男人大有人在,可怎么也没想到会落在汪春身上。心里埋怨着沈海岚找上汪春这个愣货,也埋怨汪春哪有自己扛着炸药包往上冲的。可这话只能憋在心里说不出来,毕竟坑是他挖的。汪春看着黄一凡来回溜达直眼晕,一把抓住他:“现在怎么办?岚岚还等着我回话呢!”
黄一凡踩灭烟头,无奈的看着汪春:“还能怎么办?取钱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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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鸥在晚霞的余辉中掠过海面,海滩上的游人两两三三的走过徐剑锋和KYOKO身边。看着盘子上放着包子、猕猴桃,以及冒着缕缕烟气的小香炉甚是奇怪。不光游客奇怪,就连徐剑锋自己也觉得不伦不类。
KYOKO等着徐剑锋讲出所谓的正经事,徐剑锋却叫她把自己的全家福从手机中找出来,KYOKO找出合影不知徐剑锋有何用意。
徐剑锋接过手机看了看放在香炉前,又取出六支香,分出三根递给KYOKO:“我呢!也不知具体哪天是你们家祭日,所以干脆从你跳海那天算,今天就当周年。咱们冲着大海拜拜也算是尽心了。”徐剑锋说着将KYOKO手里的香点燃。
KYOKO的眼泪瞬间奔涌出来,徐剑锋递过纸巾:“哭一会可以,但不能总哭。来,自己擦擦,咱们先上柱香。”
KYOKO擦拭眼角的泪,擦过后将手上其中两只香递还给徐剑锋,告诉他在日本上一柱香就可以。徐剑锋撇着嘴:“怎么?你们日本人受不起三柱香?我们中国人都是三炷,你就来三炷吧!别整的那么抠。”KYOKO只好又拿回去。两个人面向手机里的图片拜了拜,再将香插进香炉里。徐剑锋接着又掏出个手摇铃和一袋子纸钱,接着在香炉边的沙滩上挖坑,KYOKO不解。徐剑锋边挖边答话:“这是中国人的方式,你不懂。这里有个铃铛是给你的。我问过你们那日本同学,他说日本人祭拜要有个铃铛敲敲,我跑了好几家旧货店才淘换这么一个。虽说是上餐用的,反正听个响,先将就将就吧。好像你们还要撵些枯树叶子往天上撇,枯树叶我找不到,这是我从汪桑那偷来的烟丝,你愿意撇就撇点吧!记着,省着点撇,要不然汪桑非跟我玩命!撇多了,明年就该祭咱俩了。”
KYOKO点着头说着谢谢,却告诉徐剑锋撒叶子是在烧香前用的。徐剑锋这才想起那个日本人叮嘱的话,自己刚才忙忘记。抱歉道:“这一会日本风俗,一会中国风俗的,我都给自己整蒙圈了,要不咱从头再来一回?”
KYOKO再次欠身:“这已经让徐桑费心了,我们按一种风俗就可以。”
徐剑锋突然正色:“为什么要一种?你按照你们日本方式是尽你的心,我按照我们中国的方式是尽我的心,这根本就不是一码事,你这不是胡闹呢吗?”边说边把手里的纸钱搓开,点起火放进刚才挖好的沙坑里。KYOKO又指着纸钱问是什么,徐剑锋拿起其中一片解释:“这叫纸钱,祭拜时烧给死去的人用的,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有钱花,过的好点。”
KYOKO拿起一片纸钱:“在基督城我没见到有卖的,徐桑是怎么找到的?”
“别说你没见过,我也没见过!这是我自己剪一晚上剪出来的。”徐剑锋又从篮子里掏出棍子,拢住沙坑里燃烧的纸钱,好令其充分的燃烧。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KYOKO捧着剪得犹如被狗啃过的纸钱很是惊讶。
徐剑锋点点头。
KYOKO的眼窝又湿润起来,徐剑锋一边烧纸一边对着照片磨叨:“我是KYOKO的男朋友,中国人。从没跟您们见过面,第一次见面好像是有点怪。”徐剑锋嘴上念叨着,KYOKO在一旁问:“徐桑,你是在跟我的父母说话吗?”
徐剑锋板起脸:“废话,当然是跟你父母说话,我们中国人烧纸的时候都念叨几句。你不懂就别打岔,老实听着,成不?这事很严肃!”
KYOKO连忙道歉,徐剑锋没去理会继续说着:“刚才我说到哪了?哦,对,就是咱们见面有点怪,不过您们放心,KYOKO在这边很好,我会好好照顾她。今天给你们带些纸钱,不知道你们日本人用不用,反正是个意思。新西兰这地方太穷。想买些点心,可啥都没有,我就寻思买点土特产吧!就只有猕猴桃了,这算不上什么好东西,您们千万别挑理!”徐剑锋满嘴胡说八道的逮什么说什么,说的云山雾绕的时候,纸也都烧完了。他用棍子扒拉扒拉烧过的灰烬,没有未烧透的生纸。点着头说挺好,接着再把坑填上。KYOKO在一旁听着,虽然听的半懂不懂,但眼泪始终在默默地流着。这个大男孩总能以看似荒诞不经的行为揪住她柔弱的心,悄无声息的安抚、慰藉、感动着她。
徐剑锋盘腿坐在KYOKO面前,拿着纸巾给她擦眼泪:“KYOKO啊!我有点事想跟你说。”KYOKO赶忙挺直后背,规规矩矩的跪在徐剑锋面前。徐剑锋拉过她的手:“这个本来这话应该我父母对你父母说。可他们也不在,也只能当着照片跟你说。我想你我都是正当年,趁着牙没掉,腿没瘸不如咱们试着结个婚,你看咋样?”
说到这里,徐剑锋指着手机里的照片:“反正他们没说话,我就当是同意,剩下就看你的意思了。”接着从裤兜里取出枚钻戒,没有包装盒,戒指上的价签都还在。徐剑锋尴尬的冲着KYOKO笑笑,忙将价签拽掉丢进风里。KYOKO看着钻戒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作为女生几乎没有不去幻想被求婚时的样子。而这一刻发生时,她有些慌乱,不知这一切是否来的真实。
徐剑锋举起戒指:“这个是便宜了点,等我回国给你补个贵的,今天先用这个顶顶。”说完直起身单膝跪地:“KYOKO,你乐意和我过日子嘛?”
KYOKO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不断呜咽。徐剑锋见KYOKO只是哭,并不回应他的求婚。所幸也不等她回答,拉起她的手套上戒指。结果KYOKO哭的更加厉害,可以说是嚎啕大哭。这却给徐剑锋哭傻了,于是又拉过KYOKO的手:“你要是不乐意你就说,哭那么惨干什么,不答应就不答应呗!弄的我跟欺负你们日本人一样。”说着又要从KYOKO手中把戒指再摘下来。
KYOKO慌忙将手撤回在胸前,捂住戒指哭的七零八落。徐剑锋又问:“你到底乐意不乐意?给句痛快话成不成?这天都要黑了?我后面还有重要的事跟你说呢!”
KYOKO眼含热泪拼命点着头:“我愿意,我愿意,可是徐桑,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