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有没有剩下回望的时间再看我一眼

我分不清天边是红云还是你燃起的火焰

哪一世才是终点 彻悟却说不出再见

有没有剩下燃尽的流年羽化成思念

是尘缘还是梦魇是劫灰还是你燃起的炊烟

哪一念才能不灭 是涅磐还是永生眷念

幻化成西天星光是你轮回的终点

寂灭到永生沙漏流转了多少时间

一

“砰——”

一缕白烟从枪口缭绕腾起，以盘旋婀娜的姿态虚掩了视线。那声凄厉的嘶鸣像利剑划破苍穹，无情地在将生与死的世界划向了边缘。鸟儿挣扎了一下便从蓝天垂直坠落，任毫无阻力的风为它让路，霎时淹没于满眼苍翠欲滴的纷繁枝桠间。随即惊起数只鸟叽叽喳喳地从树梢飞起，原本宁静的森林一瞬间被喧嚣占据。

猎人眯缝着眼，从无比满足的陶醉中醒过来，还不忘将枪口送到嘴边吹去残留的余温和那早已散尽的白烟。不得不说，他嘴角那狰狞的笑容引得脸上那道旧伤疤都变了形。乍一看，就像个皱缩的核桃。

他摆了摆斜挎的布袋，大踏步向那虚弱的俘虏走去。

远远的，他看到了伏在地上的鸟，用力地拍打着变形的翅膀，努力想要站起来，可明显腿上已经浸出了血红色，像火苗蜷在羽毛里。它在地上翻滚着，惹得周围尘土纷飞，羽毛扬起，就连那轮廓也模糊起来。

“不自量力，临死还这么闹腾。”猎人满是嘲讽的嘟囔着，就好像，一位蔑视众生的恶魔一般。

他扇扇鼻前的空气，抓起鸟就赶快逃离了“事故现场”。地上的鲜血与泥土混在一起，空气中丝丝的血腥气味，引来了野狼的觅食。他们一拥而上，贪婪地伸出那带刺的舌头，舔食着许久都未品尝的美味。

“真是一群狼狈的家伙，哼。”

猎人走出尘埃，仔细端详手中这只鸟。

这鸟的个头比一般的大雁还要大，脖子又细又长，羽毛橘白相间，仿佛带上了那么几条金项链。整个身体遍透鹅黄，略带粉色。精美的是它尾羽较长，尖端点缀着像火一样的花纹，翅膀的羽毛边缘是浓密的褚红色，由深到浅，犹如花丛中舞动的烈焰。

最出色的是，它的头顶有一根很长很宽的鲜红色羽毛，犹如地主家的婀娜千金带上了红色礼帽，颇为招眼。不过，这么美的景色被尘土浸渍过后，满是生命的沧桑与无力。

只不过，唯有一点他没注意到，那就是从这只大鸟中流淌出的，些许的，略带怒火的眼光。

“还真是漂亮，带回去让村里人开开眼！”

二

哼着小曲满是欣喜地回到村庄，手中紧握的大鸟也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终是不情愿地停下了无济于事的努力。可是仍不甘心地发出呜呜的哀鸣。

“呦，这是什么鸟啊，还真是漂亮！”村头小河岸边正捣衣的邻家大姐放下手中的活儿，出于好奇，凑了过来。她这么一喊，村中离他不远的村民就都围了过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你摸一下我逗一下，都想细细瞧瞧这只并不寻常的大鸟，有个淘气的孩子躲到大鸟后边偷偷地拔了一根羽毛。大鸟呜的叫了一声，无人发觉，就像一缕烟很快淹没在如雷的喧嚣声中。

不过,谁也没有准确地说出这鸟到底是个什么品种。

在讨论间，有人请到了村子里见多识广的老猎人。

“来，让我看看。”他拄着拐杖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笨拙地架起老花镜，小心地翻看着大鸟的羽毛，然后若有所思地捋捋花白的胡子：“年轻人，这可不是一般的鸟啊！据我的爷爷说，上世纪初有人曾看到过相似的鸟，传说是神鸟的化身，你手里这只还没有长大，只是个幼仔，不过最终长成的样子倒是没有记载。看来你这回可真是走运！城里人到处都在找这种鸟呢！开高价都没有！哎！”

听了老猎人的一番话，猎人可真是大喜，急忙飞奔回家告诉妻子儿子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可是，没人在家。这时他才猛然想起，娘俩回娘家探亲去了。

于是猎人先赶忙为大鸟处理伤口，为了防止它飞走，还特意锻造了一条坚固的铁链拴住鸟的脚，另一端固定在篱笆上。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还费尽力气搭了一个小草蓬。这一套活计下来，早已累得不行，不过嘴角不曾放下过的狂喜，倒是掩盖了什么。

三

猎人再次外出打猎，碰巧母子俩从娘家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草棚，儿子好奇地向里面看。

“娘！娘！快来看！爹抓了一只大鸟！特别漂亮！”儿子头也不回地喊。

母亲好奇便走上前来，看到了这只被“特殊保护”的鸟。

儿子满是惊喜的说：“爹肯定是想等我们回来一起吃！这鸟这么漂亮，肯定是个美味！娘你看爹一定是出去打猎了，要不咱们先做饭，等爹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那我们今天给你爹做一顿烤肉，让他尝尝咱娘俩的手艺！”

说着儿子便主动抱来柴木堆在庭院中，你一手我一脚地做好了准备。

“呼——呼——呼——”，腾地一下火焰蹿起，并逐渐在木头上蔓延开来。

火势一点一点升起，眼看就要达到做饭的要求了。

“砰”，门开了。猎人手里拎着两只野兔进了家门，一眼便看到了庭院中忙里忙外的娘俩，还有燃着的木柴，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儿慵懒地游荡在空气中。他欣喜地说：

“呦，一回家就下厨！”

“孩子他爹今天回来真早，我们待会就吃烤肉！”

烤肉？难道是从丈母娘家里带回来的？不对啊，她不吃荤！猎人仿佛明白了什么，背后一凉，飞一般地冲向草蓬。两只兔子见到时机趁机溜出门外。

空了！

怎么会！

他转身望向烤架看到了那只被捆地死死的鸟。

“快放下来那不能吃！”，猎人吓坏了，边朝妻子吼着边跑过去想要夺回妻子手中的烤棍。一个踉跄，摔在了草棚前他为了紧固木桩的石头上。

可是这时妻子正专心紧紧地握着烤棍，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还没反应过来，又怎会松手呢？

丈夫不顾腿上的伤，一把想夺过烤棍，力气太大，慌乱中便折断了，那鸟，“咚”地一声掉在了柴木上，振起几尺高的灰尘，“咳咳咳——”，而后淹没在火海里，扑棱几下便不动了。那鹅黄色的羽毛也渐渐变焦打起卷来，失去了原有的生气。

“快去救火！”，丈夫嘶吼着，不知所措地挥着手臂，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可是水桶里的水怎么够呢？现在从井里打水的话，鸟早就被烤熟了。妻子面对丈夫的“反常”，疑惑埋怨道：“就一只鸟而已，抓回来就是要吃的，这下可好，你一搅和饭都没的吃了！儿子咱走！不管这事儿了！”

猎人不顾妻子的数落，伸出无法再伸的更远的手，痛心地望着这只曾经让他有过无数幻想的大鸟就这样葬身火海，那跳动的火焰，扭曲了他眼前的视线，殆尽了他的心。

四

突然，木柴动了一下。

猎人呆滞绝望的目光突然就亮了起来，他不顾大火立即凑上前去，那鸟，对，就是那鸟，竟然！扑棱了一下翅膀。哦！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猎人又一次冲向井前，奋力的提着水，“还有希望……还有希望！”，他安慰自己说。满脑子又重新唤回了之前飘走的那无数幻想，而且，这一次的占有欲与贪婪欲更加强烈。

“呼”的一声。

只见那木柴上原来未及半米的火苗，呼的一下旋转着蹿起，直冲云霄，像火红的利剑，直逼近明媚的太阳，而后又渐渐包裹住那火球，最终，消融于一体。还未燃尽的木柴噼噼啪啪被旋风扬起，在空中带着火焰燃烧着，沸腾着，撞击着。那烈焰狂热升腾的烟雾飞旋在火柱周围，旋转舞动的焰火激起狂风，吹落了森林的树叶，吹落了猎人精心建造的草蓬，吹来了那根被偷偷拔掉的羽毛，那根升腾着媲美于太阳火光的羽毛。同时，也燃起了那房屋周围的蜿蜒伸展的梧桐枝。这是热焰与日光的世界，烈火与干柴的邂逅。

而那只鸟，仰天长啸，伸展脖颈，紧缩翅膀，便顺着火柱飞上天空，就在到达最高处那贴近白云的地方，鸟，停止了上升，它平伏在火中，将翅膀平铺在跳动的火焰上，顺着那火光舞动的节奏振翅回旋。火柱逐渐随鸟的牵引升起，一点一点包裹在它原本坚硬的身体周围并终成火球，巨大的火球向外散发出烈焰，甚至泯灭了太阳的光辉，映红了大半边天空。周围的世界仿佛都失去了原有的本色，倒映出火的灵魂。而它，就像火的化身，火生命的缔造者与终结者。

夫妻俩惊呆了，只是拼命想要看清那团犹如人心脏一样跳动着的巨大无比的红色火球。

五

猛然间。

火球爆开，火光四射，金色的光芒向四面八方散射开来，猎人不由得捂住了眼睛。

待风渐渐平息，猎人试探着睁开了眼。他望见，在火的簇拥下，那只鸟伸展开双翅，仰面向阳，头顶的红色羽毛立在空中，犹如火源漫开；尾羽挺立在身后，展成毯子大小。硕大的羽毛在火风的煽动下不息的舞动。而它满身鹅黄色的羽毛，全都蜕变成了火焰的赤色，那么耀眼，那么令人震撼。

而后，鸟张开尖利的嘴，在翅膀从头顶压下时的那一刻，发出划破苍穹的欢鸣。一袭红衣的它，在草棚上方盘旋一周后，便携着滚滚烈焰飞向东方，留下的艳阳不知是无边的红云还是燃起的赤色浓烟。而梧桐枝的枝桠上，硕大的叶子比以往更加浓密茂盛，深沉的绿色就像泉水在周围倾泻漫延，连附近的围墙也变得颓圮不堪。

而远在远方的它，渐渐羽化成盈聚重欢的光斑。

那是，凤凰的涅槃。

尾声

你在三途河边凝望我来生的容颜

我种下曼佗罗让前世的回忆深陷

多少离别才能点燃梧桐枝的火焰

我在尘世间走过了多少个五百年

曼佗罗花开时谁还能够记起从前

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

-END-

作者简介：董子钰。校园最美发声者，学姐帮认证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