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美的巡礼(上)

1.遇见《美的历程》

美是什么?如果一定要给下它一个科学的定义,恐怕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但如果要你我说一说关于美的感受,也许就要容易得多了。一花、一叶、一石、一鸟、一人、一物,等等,事间万物,只要用心,都能发现它所蕴涵的美。正如一句名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美,而是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然而,很多时候我们所感受到的美却是肤浅的、狭隘的,我们无法从更深层面上去认识那带给我们愉悦感的美的内涵;甚至面对美景美物,眼里有,心里有,却理也理不清楚,说也说不明白。所以,当我有幸读到《美的历程》这本书时,我知道这是我需要补的关于美的一堂课。

《美的历程》作者李泽厚,1954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著名哲学家、美学家,曾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巴黎国际哲学院院士、美国科罗拉多学院荣誉人文学博士,德国图宾根大学、美国密歇根大学、威斯康星大学等多所大学客座教授。有人评价他在美学上远超朱光潜,哲学上远超冯友兰,我没有深入研读过朱光潜、冯友兰的著作,不好枉加评价,然而阅读《美的历程》,我不禁感叹一部关于美的学术论著可以这样诗情盎然,文明古国几千年的文化脉动与历史积淀轻易被梳理得这样脉络清晰而又特色鲜明,叫人印象深刻。那么,略显急迫而又匆忙的巡礼之后,再作一次审视与回顾,对于领会、消化这一美的阅读成果,或许也是有所裨益的吧!

《美的历程》给我的最深印象是,他对每个时代美的内涵有着极其精准的把握。从远古洪荒,那遥远得记不清岁月的时代开始,一直到明清,每一个时代的审美趣味都深深烙上了时代精神的印记。

2.远古:生气勃勃、纯朴天真的童年气派

“龙飞凤舞”是我们每个中国人耳熟能详的一个成语,然而在古代,它所代表的是一种狂热的巫术礼仪和图腾歌舞活动,如醉如狂,虔诚而蛮野,它浓缩着原始人们强烈的情感、思想、信仰和期望,后世的歌、舞、剧、乐、画、神话由此而来。所以,这个成语也许蕴藏着中华民族史前文明的审美密码,“龙”与“凤”或许就是我们先祖那两面光辉的图腾旗帜?虽然它还谈不上原始艺术的审美,而仅仅是审美意识和艺术创作的萌芽。到新时期时代,仰韶半坡彩陶以动物形象和动物纹样居多,尤其以鱼纹最为普遍,继而是抽象的几何纹。这是一个由写实逐渐到抽象化、符号化的过程,美作为一种“有意味的形式”真正完成了内容向形式的积淀。

3.夏商:深沉神秘、真实稚气的狞厉之美

传说中的夏铸九鼎,大概是打开青铜时代第一页的标记,以后大致可分为四个时期,即滥觞期、勃古期、开放期和新式期。青铜器的纹饰可溯源于原始图腾的陶器图案,但在性质上已经有了质的区别,以饕餮为代表的青铜器纹饰,以超世间的神秘威吓的动物形象为特色,在看似狞厉可畏的神秘中积淀着一股深沉的历史力量,荡漾着不可复现和不可企及的真实稚气的美丽。与青铜器同时代发展成熟的是汉字。它以净化了的线条美,表现出种种形体姿态、情感意兴和气势形态,形成中国特有的线的艺术。著名的《毛公鼎》、《散氏盘》以圆浑沉雄的风格达到了金文艺术的极致,书法由接近绘画雕刻变为等同于音乐和舞蹈。

4.先秦:奠定汉民族文化心理基础的理性精神

春秋战国时期,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学说和和庄子为代表的道家学说,成就了两千多年来中国思想的一条基本线索。表面看来,两者是对立的,一个入世,一个出世,但实际上它们刚好相互补充而协调,“兼济天下”与“独善其身”成为后世知识分子的常规心理以及艺术意念。此一时期,《诗经》中的国风奠定了中国诗的基础,及其以抒情为主的基本美学特征。“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等等,那种一唱三叹反复回环的语言形式和委婉而悠长的深厚意味,至今感人,其中“赋、比、兴”的美学原则影响后世两千多年。而先秦诸子散文也各放异彩,如孟文的浩荡、庄文的奇诡、荀文的谨严、韩文的峻峭,均充满了丰富饱满的情感和想象,与诗歌的美学特征一脉相通。建筑艺术在这一时期也有了大的发展,并且呈现出与其他古文明不同的特色,那就是以木建筑为主,以空间规模巨大、平面铺开、相互连接和配合的群体建筑为特征,从而把空间意识转变为时间过程。

5.楚汉:蕴藏原始活力的浪漫幻想成为艺术的灵魂

当理性精神在北中国节节胜利,南中国却依旧保持和发展着绚烂鲜丽的远古传统,弥漫在一片奇异想象和炽烈情感的图腾——神话世界中,以屈原为代表的楚文化足以说明这一点。在《离骚》等作品中,浪漫想象和炽热深沉的人格情操完美溶化成一体,由此开创了中国抒情诗的真正光辉的起点。后世评价,能够在艺术水平上与之媲美的,唯《红楼梦》尔。汉代的艺术,不但表现在“琳琅满目的世界”的主题内容上,而且也表现在运动、气势和古拙的艺术风格上。汉赋早已是脱离原始歌舞的纯文学作品了,状貌写景、铺陈百事、包括宇宙、总揽人物。汉画像石描绘的世界,从天上到地下,从历史到现实,表现了一个丰富饱满、充满活力、异常热闹的世界,而夸张姿态和大型动作表现出力量、运动以及由此形成的“气势”美。汉工艺品如漆器、铜镜、织锦等,精美程度空前绝后,在中国历史上无与伦比,就连后来的唐、宋、明、清的工艺也无法与之抗衡。总之,汉代艺术尽管粗重笨拙,却心胸开阔、气派雄沉,呈现出一派由楚文化而来的天真狂放的浪漫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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