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读唐诗了。
初读唐诗是在孩提时期,我不是缘于兴趣,而是被迫于师长的压力。那时读唐诗既读不明白意思,又体会不了诗人的感情,印象中只觉得诗句朗朗上口,和同伴间流传的童谣一样。而那些晦涩的诗句,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记住,并且很快就会忘记。这种读法一直保持到小学毕业。这个时候要是说对唐诗的喜爱,我只停留在表面——诗“韵”上,即诗的押韵。
进入初中后,由于升学的压力,我连读唐诗都带着功利色彩,强迫自己背考试可能会考到的诗句,并死记硬背它的意思和所表达的思想感情,可是有许多诗句我并不理解意思,在心中也不能引起情感的共鸣,没有感情读诗正是读诗者最大的悲哀啊!这个时期我在糟蹋唐诗,糟蹋它们在我儿童时留下的美好印象,从此以后我不爱唐诗了。
经过昏天黑地的三年,我步入了大学校门,突然减去了压力使我倍感轻松,在这种状态下,多愁善感的心时时孕育着灵感,我也开始写诗,是句子有长有短的现代诗,与唐诗无任何关系,只是一些浅薄的呻吟。只到有一天班主任的一席话提醒了我,“我不喜欢读你们的诗,或许我与你们的年龄差距太大,不能理解你们的想法,不能体会你们的心情。我只喜欢读唐诗,尤其喜欢站在唐诗前。”老师的话前一句我能理解,后一句中“站在唐诗前”让我感到吃惊与困惑,老师的古文根底已相当深厚,已有许多关于古诗文的论文发表,他为什么还只说“站在唐诗前”,而不说走进唐诗里?这是自谦,还是另有深意,我一直没弄明白,又没有勇气去老师,这个遗憾一直埋在我心里。
参加工作后,所有事情都很顺利,在时间的推移中我已进入而立之年,再无年少时写诗的心情,而此时的情趣转移到了更实在的花草上,栽花种草成为我闲暇时的所爱。只到有一天我要写一篇关于花草的小文章,需要用到赞美花草的古诗美句。随手网上查了一些,总学不太满意,只好翻书,我又拿起尘封的古诗,唐、宋、元、明、清一页页地翻看。以前读过的诗句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如同见到了久别的朋友,虽然忘了模样,一经提起,完全想起来了,很多的感受与联想接踵而至,围绕着一首诗,沿着十几或几十个字的足影,我寻获的可不止一车。摹然,我明白了老师的那名“站在唐诗前”,那是种平等的如好友样的交流,是心中情感的高层次交流。一旦有了这种交流,再谈对唐诗的喜爱时,“喜欢”已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感情,只好用那句“站在唐诗前”,生动、体贴而又活灵活现。
站在唐诗前,我感到无比的欣喜,李白、杜甫、陆游、贾岛,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出现在眼,我不知道他们的音容笑貌,而我却走进了他们的精神世界,从字里行间感受他们的酸、甜、苦、辣,与他们同悲共喜,这种相知与冲动和生活中的是那样接近,于是花草可听我高声的吟唱了。
站在唐诗前,我感到自己的渺小,在一首首唐诗构筑的情感大世界中,无我立锥之地,我只能以一颗流星的姿态,摩擦而过,感受他们的温度,而后燃烧自己的情感,化成诗句间尘埃,小!小到寻不见自我。
站在唐诗前,我感到时间的定格与永恒,诗人炽热的情感被封闭在字里行间,随时间流转了几百年而没耗一点,时间在他们面前停滞了,定格了,永恒了,在定格的时间里,我如一个游荡在火山口的幽灵,去触动火山让它喷发,让喷射的熔岩熔化赤热的心。
站在唐诗前,我变成了一个无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