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里的守望者

01

丹丹和孙迪给是同吃一个奶长大的青梅竹马。

多少年来,他们彼此像种植在润土中的蒜瓣那样相互依偎,互生爱慕,是让无数同龄人都红了眼眶的天生一对。

生孙迪给和丹丹那年,县里掀起了退耕还林的热潮,有劳动能力的人纷纷跑去挖地种树。

当时盛行的口号是“农村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就这样,植树造林与计划生育的政策和丹丹孙迪给共同成长起来。

孙迪给是他大他妈的老来子,是计划生育的漏网之鱼。

他大他妈由于年龄的缘故,自然也未能跟大伙去荒山野路挖地种树。

但是丹丹他大他妈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仅正值壮年,体格健全,眼下还正是他们年成最吃紧的一年,让一个健全的人待在家里,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是致命的。

无论丹丹他大怎样身强力壮,白昼黑夜地忙活,缺少了丹丹他妈的帮扶,无论如何也不能一个顶俩。

丹丹妈出月后心急火燎地看着路上去上工的男男女女,苦于丹丹还小,无人照顾,只能干着急。

孙迪给百日那天,孙迪给他大他妈为孙迪给办了一场红火的百日宴,以此来庆典这个他们多么渴望,又多么来之不易的生命。

庄间不少人撇下铁锹锄头纷纷前去为他们老两口道喜。

丹丹妈是后晌才抱着丹丹,提着两包黑糖,一筐鸡蛋去孙迪给家的。

望着这位说话果断,面色红润,年龄和她的大女儿一样大的妇女,孙迪给他妈很意外,也很亲热。

中午来他们家的,大多都和她年纪相仿,年轻人中也就是她的侄女外甥们,庄间年轻媳妇一个都没来,丹丹妈算头一个。

在照看丹丹的间隙,孙迪给他妈望着这个脸蛋红扑扑的如她院中那些青涩的红富士苹果一样灵动的生命,很是喜爱,因而将丹丹和孙迪给放在一起喂饭,逗玩,兴致颇高。

丹丹妈麻利地将孙迪给炕头堆积的尿布悉数洗净,之后与孙迪给妈热络地聊了起来。

丹丹爷爷是改革开放后最早的那批某矿工人,不幸的是早年死于瓦斯爆炸,丹丹他大是吃村里百家饭长大的孤儿。

对于丹丹他大来说,最艰难的那段路早已走过。

可是对于丹丹妈来说就不一样了,没有公婆的陪伴与帮扶,就好像一棵初长的树苗没有根系那样飘渺,右手少了根指头那样不便,现在又生了丹丹,自己被捆绑得死死的,家里里里外外的重担全落在了丹丹他他大身上。

在和如自己婆婆一般亲切的长辈面前,丹丹妈放下了所有的顾虑,慢慢敞开了话匣子,悉数倾倒自己无处诉说的心事。

“我这辈子差点连个点香的人都没留下”,孙迪给妈也难心地说着,眼泪扑簌簌的像房檐下的廊岩水般往下流。

就这样,在一个烈日炎炎的午后,一个冬暖夏凉的空旷窑洞里,这一老一少各自分享着自己平凡而又真诚的喜怒哀乐。

第二天一早,丹丹妈搭上了那条许久都未曾拿出来的,像红领巾一样鲜艳的围巾,步伐矫健地跟着丹丹他大下地去了。

此后的四五年里,丹丹妈忙活的日子里,丹丹都是由孙迪给妈照顾,这对亲密的如一个妈生的般的兄妹像新栽的幼苗,逐渐的成长起来。

02

03年的那个夏季,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夏天。

它酷热的如同天空罩了一个火盆般残噬着人们的肌肤,漫长的夏日里,就连聒噪烦闷的知了也缄默不语,将要抽穗的麦苗也未幸免于难,被晒蔫了停滞在距地表一寸长的上方。

西,海,固,竟一夏无雨。

这年发生了两件事,它直接改变了丹丹这一生的命运。

起初发生了震惊国人的高考数学卷被偷事件,丹丹也参加了这次被后人称作史上最难的高考。

丹丹虽然是理科生,但她的理科成绩平平。她天生对文字却有着独特的钟爱,校报上时常刊登着她写的大大小小的文章。

假如高考发挥正常的话,她一定要上一个师范学校,当一个语文老师。

在空暇的日子里,在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丹丹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狂热的幻想,想象了无数次在明亮的教室里,一个个热诚诚的眼眸聚精会神地听她讲课的画面。

走出考场的时候,望着门外那群群脸上落满黄土如她父母一般苍老的暗黄面孔,丹丹的泪珠如绿豆般大小的雨点落下来,除了选择题,诺大的空白纸张,她竟一笔未下,一笔也下不了。

放榜前期,丹丹爸倒下了。医院下达病危通知--胃癌晚期。

夕阳西下,天空如同被人泼了一盆殷红的血,一层层绯热的晕轮不断地向大地上的万物腐蚀着腥潮的热气。

西,海,固,竟颗粒无收。

直至星河洒满一地,远处不再传出犬吠声的时候,丹丹才踏着沉重的碎步走进了家门。

像埋藏在幽暗密室里恒久未开启的定时炸弹,丹丹最终没能逃脱落榜的重击。

无声的黑夜悄无声息地化作一个深不见底的笸箩,将丹丹的魂灵,沉重的心事,以及漫天的星河一同收进遥遥宇宙间,她迷失了回家的路途。

在那个车马缓慢,书信遥远的年代,落榜实在算不上一件多么让人唏嘘的事情。

尤其在这个贫穷遥远的小山村里,很多人对于高考落榜根深蒂固的思维模式不是回家种田,就是重头再来,实在没有什么可纠结的地方。

可是像丹丹这样的子弟,面对病床上生命垂危,面如苍纸的老父亲,让她放慢脚步,重新来过已属不可能。

眼下,最让她心焦眼急的是,她既无法选择再次踏入学校,重新高考,实现她的教师梦。又不甘回家种田,寻归他家,生儿育女。

她被这不生不灭,只悲不喜的生活死死困在了原地。

多年之后,当已为人妇的丹丹再次登上小川村最高的山顶时,那些早些年让父辈们流进了血与汗才建造的林子已经长成了一座座绿色的城堡,团团围住了这所承载了她所有年少期冀的小村庄,它们长大了。

远处的马路闪耀着亮堂堂的光芒,间或路过的大卡车疾劲的像风一般飞出。

如果是初次嫁进来的小媳妇,她绝对联想不到,眼下这条古朴庄重的柏油路曾是逢雨连人的脚都下不去的羊肠小道。

她翻越了一座又一座的山,一座座连绵的峰脉直至天际,清晨的冰凉慷慨地注入她的体魄。她很惬意地享受着这天然的馈赠。

一晃十年光阴逝去,她那倍受人间苦难的老父亲早已入土,如今已化成一座低矮塌陷的坟包,象征着这充满苦难的人间他曾经来过。

若有生命的轮回,她想,她依旧会感激命运,感谢它赠予她的苦难,她依旧会无怨无悔的感谢父亲当时做的决定。

丹丹他大终究没能看到女儿穿着喜庆的嫁妆花落他家就口唤了。

这成了他即将别离人世的唯一遗憾,无论是人是鬼,生死是否轮回,女儿红盖头下落的那一角永远缺失了他的位置,他再也不能做女儿背后的大山,为女儿撑腰了。

03

孙迪给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他天生顽皮,热恋自由,十五岁就长得和他大一样高了。

辍学那会儿,他白天翻山越岭偷偷扣发菜,晚上吃完饭打着矿灯在打麦场的草堆里捡发菜。

他大气冲冲地找到他时,他蜷缩着身子,两把瘦弱的像细木根一样的手指翻来覆去地翻捡着那盘收拾得黑乌乌儿的发菜,他大气得冒火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

他大好说歹说,软磨硬泡,他死活不再踏进学校门半步。让他打水劈柴,锄草拔谷子,他硬是不吭一声。

他妈哭天笑泪地说儿子还小,怪老伴儿对儿子下手太狠,他大恨天不成钢地骂儿子是个核桃客,吃硬不吃软,非得砸着吃才长记性。

但气归气,孙迪给他大他妈看到儿子如此早熟,内心终究还是感到无比欣慰。

他们原本抱着儿子念不成书无所谓,在学校多玩几年的心态的,没想到儿子的早熟反而弄得他们老两口不知所措。

成年后的孙迪给体格壮硕,身材高大,小麦色的脸膛里给人一股健康明朗的气息,笔直的黛黑色浓眉下,明亮坚定的眼眸给人一种十分有担当的感觉。

眼下孙迪给终于到了娶亲的年纪,孙迪给他大他妈盼星星盼月亮,省吃俭用谋划了好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给儿子的身旁找一个暖被窝,说贴己话的人。

这一切,都是他们老两口无法给予儿子,却是儿子内心深处最渴望的。

儿子十六岁时,他们就开始偷偷相庄间一个又一个的姑娘。

那些脸盘宽大,眼睛长得像黑葡萄一样的姑娘个个深入他们老两口的心口窝子。

她们都是像孙迪给一样没念过书。针线,茶饭一流,父母放心,操持家务多年的好手。

“如果孙迪给当时松口结婚的话,咱们的孙子都像白胖胖的花生那样圆实了,”他们老两口在月亮明晃晃地贴在窗口的深夜感慨。

“现在这股年轻人都时兴撒晚婚晚育,完全跟咱们那个时代不一样了,我像孙迪给这个岁数,把赛赛和麦麦都养下了,”孙迪给他妈在黑暗中幽怨地对孙迪给他大说。

清晨的阳光金灿灿地洒在油润的树叶上时,树叶就变成一锭锭金黄的金子了。

孙迪给刚刚从新疆一个叫喀什的地方跑完长途回来。

精湛的技术,活泛的人际交流,让这个年仅二十岁的小伙子成为了方圆之内的人物,有大车的人家争相雇佣他为长途货运司机。

儿子的稳定收入和良好的声誉使孙迪给他大他妈很骄傲,也很自足。

不过孙迪给并不满足于一直当别人的司机,他其实更想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天龙,做自己的专属司机。

新疆是一个好地方,它不仅盛出美女,还盛产各种美食,香甜瓜果。

孙迪给第一次拉着一挂车小麦粉到达那个地方时,那些靓丽夺目的维族姑娘热情的同他打招呼,一串串如同黑珍珠般明亮圆润,甜到人心坎里去的紫葡萄更是让他流连忘返。

他回来的时候装的是一挂车哈密瓜,不知怎么,他首先想起了丹丹,那个长得毫不逊色于这些维族姑娘,让他魂牵萦绕的丹丹,那个一见他就笑,他一见就笑的姑娘。

他这一生有太多世俗间的念想,可他的心却只记挂在这一个人身上。

虽然只有二十岁,可他比同龄人活得更加清醒。

他明白,生命中有太多无法掌控的未来,无法企及的梦想,好在,一切也只不过是大浪淘沙,只要活着,留下来,永远昂扬向上,激情万丈,保持一颗火热的赤子之心,岁月自会将自己洗涤成最耀眼的模样。

近日,他噩梦连连,心绪难宁,睡梦中丹丹总是哭肿着双眼泪汪汪的望着他,醒来时房中除了耀眼的白就是空无的一切,这更加剧了他那颗本就思念丹丹,绑在丹丹身上的火辣辣的心。

孙迪给把车开到雇主家,安抚好他大他妈后,就提着一大袋香甜的哈密瓜去丹丹家了,没想到走在半路就听见有人说丹丹家出事了,他没来得及问,就疾步向丹丹家奔去。

04

丹丹妈是先天性畸形双子宫,生丹丹的时候出现了大出血。

医院供血不足,需要急需输血的时候丹丹他大才从医生嘴里知道自己女人是像熊猫一样罕见珍稀的熊猫血,如果再找不到血源的话,就会面临生命危险。

他当即双腿一软,双眼一片漆黑,他上哪里找这拿别人命开玩笑的东西。

他是一个老道的农民,他只懂怎样捂好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好让女人吃饱肚子,过上好日子。可他实在不懂医生嘴里说的什么--A型,B型,熊猫型。

如果允许的话,他情愿一命抵一命,只要能让女人孩子活下来。

在这针线一线的时刻,女人娘家来了几碰碰车人,全是来给女人试血的。

那时候他想啊,他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是注定要受到真主的眷顾的。

因为医生当时说,熊猫血现在很稀缺,大约十万人中间才可能产生一个是熊猫血的人,可他的身边就有两个熊猫血的人。

女人的外奶奶就是熊猫血。

这个老态龙钟,皮肉松陷,眉慈目善的百岁老人,步履缓慢地拄着拄拐,在众人的搀扶下也企图来救自己女儿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自己最疼喜的外孙女。

丹丹他大这下喜了,这让他不仅重新拥有了显险失去的老婆,还多出了一个可喜的小生命。

他当时想啊,女人甘愿在死路上去一回,也要给他留下个后人,虽然是个女儿,可看到女人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时,他深陷的眼眶里蓄满了热泪,他再也不觉得女儿和儿子有什么不一样了,都是女人用命换来的。

他木愣愣地傻笑着穿着那身刚拔完谷子的衣裳,泥浪个起的前前后后跑了个遍,把女人坐月子的东西悉数买了个遍,女人安顿下来后他才放下心。

他相信,是熊猫血的人全世界加起来肯定很多,可眼前这个女人,全世界仅有一个。

他这辈子可再不能让自己女人受一点苦了。

女人的外奶奶早已经过世了,他们夫妻除了丹丹也没再要孩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后来他们还被乡上评上了少生快富先进个人,乡长还专门到他们家里和他们夫妻合了一张影,以此表彰他们夫妻少生优育的觉悟,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孙迪给赶到丹丹家时,丹丹他爸已经奄奄一息了,庄间和丹丹家有半点关系没半点关系的人都来了,都想送送这个即将别离人世,在他们眼中勤劳,善良,年仅四十出头的老好人。

孙迪给费了好大力气才挤到了丹丹他大面前,他一双满是老茧却极有钝感力的大手紧紧握住了丹丹他大那双被病痛折磨,快碎化了的双手。

丹丹他大睁眼看到孙迪给在眼前时,那双瞳孔紧缩,同病魔撕扯的凹陷双眼亮了一下,他似乎使尽浑身解数见到了最后一个想见的人,同样用仅有的一点力气握住了孙迪给的双手。

丹丹爸没有儿子,这也许是他这短暂的一生唯一的遗憾。

女儿不是儿子,女儿比不了儿子,女儿做不了许多儿子能做的事。

他这辈子没能承欢膝下,侍奉父母,陪伴子女,到那一世,他也没奢望在他日子上有人按时按点的给他上坟点香,宰羊倒油。

他最放心不下的是他的丹丹,他的丹丹没有兄弟姊妹,没有娘家人,没有靠山。

他的丹丹要是遇见一个真心待她的人,他也就能笑着闭眼了。

他知道孙迪给对丹丹的心意,这些年家里的大发小事孙迪给一直跟前跟后着。

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已经把孙迪给当自己的准女婿了。

虽然没有挑到明面上说,但是一个女婿半个儿,他同时把孙迪给当作自己的半个儿子了。

她的丹丹话少,性子蔫。一直在学校里待着,锅灶上的事他从来不强迫女子学。

在女子人生最关键的一年,他倒下了。

假如他有半点精力,能多活一二年的话,他都一定要让女子多一种选择,上学嫁人,随女子乐意。

可是现在,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让女子选择了,他必须替女儿做这最后一个艰难的决择。

他发现,他的丹丹虽然性格慢热,可对孙迪给的心意他是看出来了,每次孙迪给出去跑车,女子总是腾着个脸,眼睛泪呼呼儿的向远处望好久,加上两个是同吃一罐奶粉长大的,把女子交到孙迪给手里,他放心。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艰难的对孙迪给说出了这些他生病以来思谋过,预演过无数次的话

“这些年,你为巴巴家做的事,尽的心,对丹丹的心意巴巴都看到了,真主要是不要我的命,巴巴看着你娶丹丹,巴巴要是口唤了,只要你和丹丹两厢情愿,我和丹丹妈都么话说。”

孙迪给红着眼眶,眼神紧紧地盯着丹丹,仿佛是做出一个重大的承诺似的对丹丹,丹丹他大他妈,还有庄间的人说:

“今后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丹丹受一丝委屈,吃半分苦。”

丹丹他大盯着孙迪给说完话话,眼睛轻轻地闭了下又睁开了。

“还有丹丹妈,说完深情地看了女人最后一眼,两股不舍得眼泪突突地滑下来,口齿艰难地吐出,我要是口唤了,你再找个享受得住你的人陪你,女儿交给孙迪给我们这颗心也能放下了。”

丹丹他大当晚发了三次惊,邦目达的时候寺里的喇叭声传来,丹丹大口唤了。

丹丹他大在床上躺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丹丹妈和亲朋好友心里早就有准备,丹丹大口唤的时候一切都是是事先预订好的。

丹丹大以最简朴的方式赶沙目时候就埋进土里了。

庄间的人一天天老去,一日日减少,坟院里的人却一天天增加,一日日热闹起来,等到丹丹爸进来时坟院已经显得过于拥挤了。

他的一生浓缩成了这个小小的坟包,这里又是一个世界。

一个个古老而又塌陷的坟包见证了这个村庄的历史变迁,新的坟包取代了旧的坟包,新的坟包终将变成旧的,新的人终将取代旧的人,旧的人终将会被岁月遗忘,直至掩埋。

丹丹他大百日那天,丹丹妈宰了一头牛给老伴儿倒油,牛属于大牲,宰牛代表着最隆重的礼节。

丹丹也在她大百日那天出嫁了,嫁给了她最可心,也最疼爱她的孙迪给。

庄间来了好多给丹丹家帮忙的,随礼的,宰牲的人。

丹丹家和孙迪给家是邻居,因此两家都沉浸在了这喜气洋洋的氛围中。

覆盖在丹丹家院中许久的悲伤气息也被这经久不见的喜庆冲饰了许多。

当油菜花逐渐枯萎,荞麦花大肆盛开的时候,丹丹放弃了她的教师梦,成了孙迪给家的新媳妇。

丹丹妈由于和女儿住的近,怕给女儿带来麻烦,惹来庄间人笑话,丹丹爸一年油刚过就锁了家门到外地去打工了

05

现在都时兴撒自由恋爱,说只要两个年轻人登对了眼,这桩婚事就算成了。

没想到丹丹他大也被现在这帮年轻人的自由恋爱观给误导了。

他以为女儿和孙迪给两厢情愿他们老人们就不用多加干涉了,没想到他忽略了最致命的一点。

后来的丹丹也终将会明白,决定婚姻幸福的的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他还是两个家庭的事,甚至于两个家族的事。

丹丹他大生前明说不要孙迪给家的彩礼,真主也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来询问一下孙迪给他大他妈是不是悦意自己家的女儿,就把女儿交给孙迪给,草草撒手人世了。

丹丹妈到底是一个妇道人家,又加上刚刚没了男人,就没有了靠山,她的后背突然也好像少了一根脊梁骨,没有了任何的话语权。

女儿端茶吃席的事宜她没有任何多余的过问,全凭孙迪给他大他妈的意见给免了。

她见孙迪给他大他妈从始至终没发表任何意见,就满心以为两家自此是一对欢喜的儿女亲家了,没想到她和丹丹他大到底还是大意了。

孙迪给他妈最近像吃了秤砣一样死心,原以为儿子会娶怎样一个鼻子眼睛都会动弹的媳妇儿,没想到儿子吃了秤砣铁了心,死活要娶他和老伴儿怎么也看不上的丹丹。

要说丹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有文化有相貌的,要是当他们的干女儿他们老两口举双手赞成,但是要当他们的儿媳妇儿的话就差点火候了,他们老两口就不悦意了。

丹丹书生气太重不说,还性子蔫,使不开眼力,最重要的是没有个娘家人。

这是孙迪给他妈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丹丹做自己儿媳妇的关键所在。

他的孙迪给本就孤单,没有哥哥弟兄的,啥事情都要自己扛着,这本身就是她老两口的一块心病,没想到娶了丹丹,更别提石兄挑担了。

独木难成林,他的儿子这辈子算是苦瓜结到苦蔓上了。

孙迪给他妈感觉像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的一个人独自思索着。

儿子脸红脖子粗的在他老两口面前说要娶丹丹,这成了无法扭转的结局,他和老伴儿怕在这件事上伤了儿子的心,因此也就做了个顺手人情,果断地妥协了。

丹丹自从嫁给孙迪给,小两口就像吃了蜜似的天天有说有笑,有商有量,做啥事都是一拍即合,夫唱妇随,真正像是豌豆角缠在棍子上那般亲密。

丹丹不再为高考落榜而忧伤了,他沉浸在了眼下这短暂的喜悦当中。

不过她仍旧不放过任何看书的时间,各种名著她挨个看了个遍,就连每晚的新闻联播她也准时准点收看。

太阳和煦的洒在丹丹住的东房子上时,丹丹麻利地起床了,这是她嫁进来第一次睡过头,没想到刚跨进厨房,婆婆就冷了脸,搜的一下,就掀了案板上的馍馍,那盘馍馍像个受气包似的滚落到了地面上。

丹丹霎时脑子一片空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事情就出在了那盘馍馍上。

孙迪给看丹丹一天做馍馍费时吃力,又要深夜看书,很是心疼,想让丹丹多睡一会儿,早晨就去集市上买了许多干粮馍,让丹丹歇缓一段时间在做馍馍,然后就出去跑车了。

孙迪给他妈进门看到案板上白花花的几袋干粮馍,一下子勃然大怒。

待丹丹刚跨进门,她就愤怒的摔起来了。

“懒干手不做着吃,还买着吃开了,我儿子的钱就是弹弓子弹着来的不成。”

说完抡起门帘就出了,丹丹沁在了原地。

“我们那时候给人当媳妇子,公婆不起来就开水热馍馍等着了,现在的媳妇子一点皮脸都不要,日上三竿了,还头毛愣愣的捂着被里睡觉呢,一年了,是个母鸡也快下蛋了吧。”

“亏先人着到现在了还读那些破书,咋么考个状元,你看张三家那个媳妇儿,要茶饭有茶饭,要教门有教门,你双手捧起来会接个杜瓦吗!”

孙迪给他妈仍旧喋喋不休的嚷着,越说越气愤,越骂越来劲,这个事说成了那个事,一件事说成了四件事。

残阳划破天际,远山上的羊群悉数回归的时候,丹丹仍旧回味婆婆今天骂的话,她到底还要继续坚持读书吗,他和孙迪给在一起真的是对的吗?

06

自从丹丹嫁进这个家,孙迪给他大他妈总感觉到不顺心,老两口都是虔诚信教的教门人,身上又带有很多的迷信色彩,越发的对丹丹对号入座起来,也就越发的对丹丹不满了。

起初是孙迪给在中卫装的那车硒砂瓜没拉到新疆就出事故了,还碰伤了人,孙迪给的驾照被扣下了。

当初孙迪给出门死活不听老两口的劝,非要拉着丹丹去新疆看一看。

老两口本就心里极不情愿,哪有刚娶进门的媳妇子不做饭,不拾掇家里,好原无辜出去浪市司的,这非给媳妇子惯一身懒病不可。

胳膊拧不过大腿,孙迪给非要坚持带丹丹去新疆。

老两口想,儿子要出门了就让儿子笑着出去吧,就当给儿子路上改个心慌,也就同意丹丹去新疆了,没想到这一去差点还让儿子背上人命官司了。

事情出得实在太过突然,就像晴天里出的惊雷,下的洪水,老两口久久没能缓过神来,没想到又出事了。

丹丹三舅在红寺堡换碗。

红寺堡那地方是宁夏移民搬迁的试点市区,大批的移民首先被指定搬到红寺堡各处的平原上。

丹丹三舅就是把这些碗卖给那些新迁来的移民的,销量很好,听说一碰碰车碗能赚一千多。

孙迪给自从驾照吊销后,整日待在家里闷闷不乐,他虽精通开车,可他也只会开车。

听丹丹讲他三舅在红寺堡换碗的事后,孙迪给当下来了兴致,话开始变多了,话一多想法也就来了,他当即向丹丹商量联系她三舅,他们一同去红寺堡换碗,好挣些钱弥补这些天家里损失的钱。

孙迪给用自己所有的积蓄买了一辆碰碰车带着丹丹就去红寺堡换碗去了,小两口红寺堡之行有丹丹三舅的照看也的确顺利,挣了将近一万块钱,快回家了,没想到事情出着半路上了。

丹丹最近昏昏沉沉的老想睡觉,饭没吃两口就欧欧的吐光了,仅仅两三天的功夫,孙迪给就发现媳妇儿的脸势脱罢了。

看着媳妇儿前几天还像苹果一样红润的脸逐渐变得像被霜洒过的茄子,乌沉沉的没有一点光气,孙迪给没等到回家就把丹丹带去吴忠市人民医院检查了。

让孙迪给没想到的是,医生说丹丹有身孕四十多天了,孙迪给听到自己要做爸爸了,高兴的一掘三尺高,当下就没有继续待在红寺堡换碗的心思了,他迫切的要带着媳妇儿回家。

替丹丹检查完身子,太阳才刚刚上升到地平线上,距离回家还有好一会儿时间,孙迪给看着丹丹吐的蜡黄儿的脸,准备带丹丹吃几口东西再走。

孙迪给问了好几次丹丹想吃点啥东西,丹丹才羞怯的捏着衣襟说就想吃点甜胚子,说完眼泪呼呼儿地望着孙迪给。

“以前我大在的时候,他每年都给我做甜胚子吃,我大口唤后我再也尝不出我大做的那个味道了。”

听丹丹说完后,孙迪给心碎的自责起来,他当下下了碰碰车,带着丹丹去找甜胚子去了。

当孙迪给牵着丹丹的手心满意足的回到原地时,他们俩傻眼了,停在这里的碰碰车不见了。

那会儿孙迪给就想赶忙停车给丹丹找点甜胚子吃,下车也真是粗心大意,碰碰车摇把没拿就走了,就连锁在工具箱里的一万块钱也大意着没拿。

孙迪给开惯了大车,大车有车门子,钥匙一锁,谁也进不去,钥匙就是大车的门卫。

他竟然忘了,碰碰车的摇把就是碰碰车的门卫,心脏,保险柜,他的保险柜让人撬了,他竟浑然未发觉。

两个人把街区的四面八方都找了一遍,硬是没见到碰碰车的影子,焦急之中,丹丹想到了警察,于是两个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奔往警察局。

碰碰车是孙迪给从一个要回家的河南人那里买的,车牌号当时也没注意,他们没能为警察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警察也无能为力。

丹丹和孙迪给的脚上如同被人烤了个链子,平时的一步现在几步还走不完,两个人到家时,孙迪给他大他妈已经做完胡夫滩要睡觉了。

看着儿子蔫吧蔫吧的蹲在门槛上不说一句话,丹丹禁闭着的嘴唇上起了两个明晃晃的水泡,看他们老两口的目光也躲躲闪闪的,孙迪给他妈以为小两口吵架了,正要数落丹丹不懂忍耐,给孙迪给甩脸子,没想到孙迪给首先发话了。

“我们挣得钱和买的车都丢了,去警察局报警警察也帮不了。”

老两口同时瞪大了眼睛盯着儿子的嘴唇,生怕儿子还能说出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他们沁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都怪我,要不是我嘴馋想让孙迪给带我去吃甜胚子,车和钱就不会丢。”

没等丹丹继续说完,孙迪给他妈首先火了。

“你这个扫帚星,皮嘴馋着害娃着尼吗,家里吃都等不及了。”

“丹丹就是怀娃了,我们的钱我们自己挣,我们的光阴自己知道过!”

孙迪给说完拉着丹丹进自己门了,丹丹又哭着欧欧的吐了好几次,实在没有可吐的了,吐的是连把人苦胆都能苦出来的黄水。

孙迪给他大他妈这次竟彻夜未眠。

以前也有睡不着的夜晚,以前睡不着和现在的睡不着那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以前老两口睡不着要么是儿子一个人在外地跑车,想儿子了,要么是儿子媳妇儿没娶,商量着给儿子娶怎样一个好媳妇儿。

那些睡不着的日子里他们是有期待的,是有盼头的,心里是有光的。

可是现在,自从娶了这个媳妇子,儿子苦了这些年的光阴全让这个媳妇子害乱包了。

直至今晚,老两口的心里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丝光亮了,只剩下止不住的叹气和关于儿子看不见的未来。

第二天,东方天际刚露出鱼肚白的颜色时,孙迪给他大他妈就出去了。

他们准备出去找会看会算的人把家里看看,是不是娶了这个媳妇子把外面的脏东西带进来了,要不然,家里的光景怎会瞬间一落千丈?

晌午时分,老两口口干舌燥的走回来了,刚进家门,孙迪给他妈就鬼鬼祟祟把儿子叫出去了。

“我和你大今儿出去问你四阿伯了,你四阿伯说丹丹命太硬,要咱们宰个黑公鸡倒一锅子油镇压一下。你四阿伯让你今年再不出去打工了,不然他可说不准。”

孙迪给他妈一口气说完就让孙迪给赶紧出去买个黑公鸡,今天恰好是个吉庆的主麻日,她要赶天黑就把这锅子油倒了,不然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天灾人祸。

孙迪给走在路上不断思想着他妈的话,越想越胀气,啥命硬不硬的,他只知道他的丹丹现在还是个双身子呢,其他可不管他的事。

虽然刚刚丢了一万块钱,可孙迪给才不信他妈说的啥黑公鸡白母鸡的,他一肚子气给他大他妈买回来了个将近一千元的黑结羊。

当孙迪给拉着气势雄赳赳的黑大结羊站在院子中央时,孙迪给他大他妈气了个大张嘴。

他妈骂他大太懒了,儿子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他大骂他妈话太多了,给儿子话没说到重点上,老两口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了大半天。

但骂归骂,儿子既然把羊买回来了,老两口干脆将错就错,地格热的时候孙迪给他大去寺里请阿訇把羊宰了准备倒这一锅子油。

自从孙迪给他大他妈倒了这一锅子油后,一家子果真也算和睦相处了半年时间,孙迪给听了他大他妈的话,准备这一年不出去打拼了。

看着儿子老伴儿里外地忙活,丹丹做事也渐渐顺她心了,孙迪给他妈倒也克制住自己暴躁的脾性,不再整日吵吵嚷嚷了。

古尔邦节那天,孙迪给家宰了一头牛。

最近一年家里灾池这么大,丹丹又马上快坐月子了,老两口虔诚地举了杜瓦,把喂了一年的牛宰了奢散给众人,祈求换来家里老少的平安。

没想到事情还是没能如他们所愿。

孙迪给和他大正在倒牛的肠肚,厨房里又传来了他妈的叫骂声,孙迪给赶忙一溜风似的跑了进去。

他妈和丹丹正在炸油香,事情起源于丹丹只洗了小净,没洗大净。

丹丹起了个大早,把几个上房扫的明光闪电的,每个屋子里还上了香,可就是没洗大净。

她一直念书,她妈从来没有告诉她这些,没想到由于自己的无知竟让婆婆发这么大火。

孙迪给他妈一把夺过丹丹手里的面扔到案板上,就把丹丹推出厨房了。

看着丹丹豆大的泪珠,孙迪给心碎了起来。

丹丹还没嫁进来那会儿,皮肤细腻白净的像小麦粉一般,他最喜爱的那双如紫葡萄一般大而明亮的眼睛先今连一点光亮都没了。

在高大宽广的屋檐下,她是那样瘦弱,渺小,那样需要保护,他开始自责起来,他其实一点也没照顾好她。

里间还传来他妈喋喋不休的叫骂声,孙迪给无奈的掀开门帘,他的眼皮好重,心好累,停顿了好久才缓缓吐出那句话:

“实在不行了,我们搬出去住。”

尔地刚做下来,孙迪给安抚好丹丹,给他大他妈说了一声赛俩目就提着行李就去找张三的大车了。

孙迪给被扣掉的驾照还回来了,当时错在对方,是对方酒驾,有了驾照护身,他再次成为了张三的大车司机,再次为自己平凡的职业而骄傲起来。

老两口原本宰牛的初心声美美儿把儿女们犒劳一顿,也好给邻里街坊好好奢散一把,没想到儿子忙活了半个月连个骨头都没啃就气走了。

孙迪给他妈的心里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她也不吃不喝,没了任何去邻里街坊闲转的心思。

这也成为了她这些年最难忘,最难熬的一个节日。

一转儿孙迪给出去跑车十天了,这十天里,孙迪给他妈感觉过了十年,甚至于她的半辈子,她将她的这一生都回忆完了,儿子还是不见回来。

她茶饭不思,哭鼻子抹眼泪的想念着儿子。

昨夜她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梦见寺里的水房塌了,他的孙迪给抢着去维修,结果被钢管砸到了。

她一早上心神不宁,午间那会儿抢着去洗了个大净,忙着烙了两双油香让老伴儿散到寺里去了,丹丹快临盆了,这两天身子重典地,她也没喊。

自从儿子走后,她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儿子的生活还得儿子自己操心,儿子的路她替儿子走不了。

她像一根突然上长的竹竿,长得高了也就看得通透了,她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以后就算丹丹吃屎,她都不管了,只要儿子看过去就行。

其实她也并不是说瞧不上丹丹,最开始的时候,她对丹丹做自己儿子的媳妇是动过心思的,只是后来出现了王家姑娘,李家姑娘,她逐渐的有了比较,有了比较就有了偏见,有了偏见自然也就有了伤害。

她的梦终究成真了。

主麻刚一过,家里的电话就响了,是张三打来的。

孙迪给出事了。

孙迪给刚到陕西边界,张三大车就坏了,就在他下车检查大车轮胎之际,被迎面来的卡车挂出去几十米远,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人肉模糊,面目不清了。

就这样,这一对一生都渴求儿子,快到六十岁才喜得贵子的老两口,在即将八十岁的时候痛失了他们的儿子。

孙迪给他大自从知道儿子出事那一刻就不再言语,他像一棵生长了百年的大树般沉稳,就连待在他生边的人也变得安静极了。

他连夜坐着张三家的小轿车去陕西接儿子回家,不料,他在中途因为脑溢血突发口唤了。

送孙迪给和他大那天,是丹丹早产的第二天。

她虚弱得如同一片即将凋零的树叶,仅被人搀扶着远远看了一眼就哭晕了。

方圆百里的人都来相送这对苦命的父子来了,来的人没有一个不动容,不落泪的。

孙迪给他妈散的也贴没有一个人拿的,很多人反而掏自己的钱散给这个头发斑白,一夜之间矮下半截的苦命老人。

如果说苦难使人坚强的话,那么这句话应证在孙迪给他妈身上在恰当不过了。

这个牙齿稀疏,小脚只有三寸长的苦命女人仅仅在接到儿子出事那一刻哭晕了一次外,就表现的和正常人一般了。

老伴儿和儿子同时撤到家中,空旷的上房里,躺着两具冰冷高大的,没有一丝生命气息的埋体。

她得以依靠的两座大山同时倒塌时,她只是安静的守着他们,替儿子和老伴打理着接下来的一切。

儿子和老伴儿一年油刚过,她就倒下了,倒下了就再也起不来了。

07

这十年间,丹丹已经成功从一个年少懵懂的少妇蜕变成一位做事果断的中年妇女了,自从孙迪给口唤后她再也没嫁。

儿子松蛋儿已经在省城上三年级了。

在婆婆即将离别人世的那一年里,她与婆婆很融洽的相处了下来。

她再也不嫌婆婆事多,她也习惯性的接受婆婆每日的唠叨了。

她开始早早为婆婆烧礼拜用的热水,公公男人的日子上倒油炸油香她也不用婆婆说就自己洗好大净去做了。会每晚和婆婆唠会儿磕,会陪着婆婆睡觉。

在她看来,婆婆和她都是苦命女人,都是失了丈夫,没了靠山的寡妇。

婆婆也开始和她说知心话儿,像女儿一样待她了。

婆婆口唤后,丹丹仍旧守在家里,她开始养起了羊,兔子,和牛。

庄间对她挤眉弄眼献殷勤的男人不是没有,不过她一概闭门不见,她乐意过这种清闲的日子,只是偶尔,她还是很想念孙迪给,怀念他陪伴她短暂而已快乐的那段时光。

曾几何时,丹丹不叫丹丹,她是爸妈唯一的宝贝,爸妈都管她叫蛋蛋。

孙迪给经常在陕北那一带跑车,那里的人们乐观豁达,思想开放,尤其青年才俊。

他们常常对着喜欢的姑娘唱着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那时候他想,山丹丹花一定是最美好的花,一定属于最美好的女孩子,于是后来他管蛋蛋叫丹丹,他最终娶到了那个最美好的女孩儿。

丹丹的新书《我们这一代的儿女》出版后,在文学界引起了巨大的反响,省作协主席出高价片酬请求她到省城发展,不过都被她婉拒了。

像一页年代久远,边已泛黄的老书,她毕生都离不开这片故土。

这里有孙迪给,有疼爱她的老父亲,还有她敬爱的公公婆婆,只要她停留在这片无限滋润她的故土,书本就不会过期,而她和孙迪给的故事就永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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