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欣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活得比较睿智,明白自己生活重心,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懂生活、会生活的有品位女人。表妹莫菲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俩人在一块儿时,常和莫菲发些感慨,她的话莫菲听来是字字珠玑句句哲理。
相貌家世学历都一般的季欣,找了个虽然家境不怎么样,却是名牌大学毕业,仪表堂堂工作也不错的老公。据说当时表姐夫辛小莱本心并不乐意,家在外地又刚刚失恋的辛小莱,刚好在媒人介绍他们认识后,得了场重感冒,于是季欣及时发挥她的聪明才智,施展女人温柔贤良,极尽细致周到地照顾,加上介绍人极力撮合,让辛小莱没了话说。
辛小莱权衡利弊暗自思量,找一个这等贤惠温柔的女人,总比找个花瓶摆在家里实用得多。
十七岁的莫菲在表姐所在的城市正上高一,离家较远在校寄宿的她周末时常来表姐家打打牙祭,一边帮季欣干点家务,一边听听她的真知卓见大道理。
季欣说:“莫菲你以后参加工作了要记住,和单位同事决不要做朋友,你好了她嫉妒,你不好她笑话;结婚后对老公一定要以柔克刚,男人火的时候千万不要顶烟儿上,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没有用的人不要维护和交往,要结交就结交对自己有利的人。”
季欣也确实做到了这几点,单位同事七嘴八舌地控诉自己老公和婆婆种种不是时,季欣只微微笑着倾听,从不附和。有好事的同事主动问她,她一脸幸福说和老公恩爱还不够,哪来的那么些个时间和事情好吵的。惹得一帮同事直咂舌羡慕或暗自神伤,怎么她有那么好的命,自己却没有。
实际上,自打都已年近三十的俩人仓促结婚后,辛小莱便过上了太上皇生活,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顺心张嘴就是国骂,季欣却是全然当没听见没事人样,面无表情该干啥还干啥。有时当着莫菲或亲戚朋友面,他就毫不留情以各种理由和方式,挖苦嘲笑季欣,嫌她做事笨拙,笑她学识浅薄......在一向心高气傲的表姐面前,辛小莱完全没了在外面那副惯常的文质彬彬相貌堂堂有修养有学识的样子。
莫菲想,这样男人就一个腿肚子绑两块金砖给我都不要,要有多爱,才有如此肚量!此时的季欣,绝对是莫菲眼里任航空母舰在腹里横行的那只大肚子宰相。
几年下来,辛小莱的事业发展顺利,脾气也让季欣捋得比以前温顺多了。季欣早就说过,男人在家里闹,你不理他茬,久了没有对手,觉得没意思也就不闹了。
辛小莱的哥哥辛小白这几年一直在城里辛苦打工,过苦日子的时候,咸疙瘩就饭一吃就是好几年。平心而论,辛小莱上高中大学直到找工作,哥哥虽然日子也紧巴,仍是明地暗里没少塞钱给他这个唯一、也是家里最出息的弟弟,辛小莱也一直心存感激。他的兄弟姊妹多,统共十个,除了这个哥哥,其余八个姐姐和爸妈还都散在乡下土里刨食儿吃。
辛小莱常对老婆说:“没有我哥,几乎就没我辛小莱今天,我就是不帮谁,也得帮衬下他们。”
辛小莱在政府一个要害部门工作,如今又熬上了科长,只要是他经手的里头有点活络花头的零活,就都给了哥。当然,这分寸他把握得很好,决不违反原则,就是说这活不让哥做,也得让别人做的那种。
对此季欣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有时候就不经意的摆点脸色给哥嫂看。
憨厚的辛小白没看出来,嫂子秦清看出来了,欠人家情啊!这社会哪有白赚的钱呐!哥嫂明白人,凭他们,甭说挣钱,就是出去送礼都找不到门口。赶紧着,趁这枕边风还没吹热,给人往回还吧!于是,逢年过节孩子生日,大把钱往侄女们兜里揣。对此季欣稍微客气客气也就收下了,这脸色也就好看了许多,妯娌关系也越发处得更好。
这关系一好,秦清说话有时就没了遮拦,一次对七岁侄女半是羡慕半是打趣道:“瞧你妈命多好,衣服啥好穿啥,吃的啥好吃啥,家务活还不用干(如今家里因着有了老三早请保姆了),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孩子回家学舌后,季欣怎么听都像是在说自己好吃懒做不过日子,就兀自在心里系了个疙瘩。
一次回婆家和婆婆拉家常,好似不经意的念道:“真是!还有人说我好吃懒做不过日子,那我还有本事过成如今这个样子!有人倒是过日子,咸疙瘩就饭咋也没看出个多好儿来呢!”
辛小莱的父母都已是近八十的古稀老人,辛小莱也还算孝顺,个把月就回乡下看看老爸老妈,大包小裹的啥都往回搬。
从前回家时候,见这院子里到处是臭哄哄的鸡屎猪粪,辛小莱抄起扫帚闷头就扫。如今的辛小莱,大腹便便早已弯不下腰来,任这地上是东一撮鸡屎西一堆羊粪,只小心提了裤脚踮起脚尖大步迈过去就是。这里的一切,除了爸妈,终于都和他撇清关系了。
季欣在婆家这里仍只伺候自己老公,到时吃现成饭,横竖五指都不肯染一点点阳春水,开始时还有大姑子往前凑和给他们侍弄饭菜、打扫厅堂,地下忙的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季欣或盘坐火炕上稳如泰山,充耳不闻,或斜倚门框玉手撑腰,笑吟吟地局外人般看着诸般热闹,好像理所当然人家是天生上等人,活该这些生来就下贱的大姑子们就得伺候着人家。
时间长了就都不干了,大家嘴上没说都心照不宣,你挣大钱你享福,你当官太太你享受,我们又没沾啥光凭什么一回来你就心安理得坐享其成。
坐在炕沿儿的辛小莱要洗手,季欣打来热水,用俩只嫩葱似的小手捏着脸盆,弯腰俯首到老公面前,辛小莱微微向前欠身,慢条斯理的在脸盆里洗手,打香皂,搓手,用季欣从家里带来的干净毛巾擦干。
地下婆婆颤巍巍的捣着小脚在生火做饭,一会儿,乌黑的一溜灶烟儿往里屋窜来,呛的季欣直咳簌。探头到外屋一看,灶堂里的火连着了灶外柴火噼噼叭叭烧得正旺。连忙喊:“妈,妈!灶坑着火了!”
抽空在外面正给猪添食的婆婆,两只沾满猪食的手来不及擦干,赶紧回屋蹲到灶坑灭火。
“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这火着大可咋办?”季欣埋怨着。
婆婆忙活完灶火终于慢慢直起佝偻腰身来,她那张乌漆抹黑的满是褶子的老脸,简直就是童话中的老巫婆一个,季欣忍不住转身偷偷抿嘴笑了。从小也在农村长大的季欣,终于脱离了这个让她憎恨的、脏兮兮的灶坑,这让她无比欣慰。
辛小莱也起身望了望那张刚被灶烟熏得黑乎乎的,似乎只剩了俩眼珠的熟悉的刀刻般的脸,攸地心疼了。回家就和季欣商量,想在城里买套小楼房也好让二老享几天福。
季欣毫不迟疑反驳:“你想得也太简单了!爸妈在乡下住得好好的,身边儿女成群,膝下儿孙满堂,尽享天伦还不寂寞,缺啥少啥咱都往回拿,要是搁咱这,咱俩都上班,哥嫂也都没时间,家里没个自己人陪,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你担当得了吗你!再说他们在乡下做个饭喂个猪打个狗啥的,活动活动筋骨对身体也有好处,他们老胳膊老腿儿的上下楼多不方便,你要把他们老圈在楼房里难受不?能喜欢来么—不信你问他们可愿不愿来!等几时想到城里来,再把他们接来住上一阵子,不也挺好的么?”
辛小莱一想,倒也是这个理儿。回去问爸妈,果不其然让季欣猜对了。
爸妈说:“算了,搁乡下住惯惯的,可住不惯你们城里的鸽子笼。缺啥少啥你也给我们买了回来,我们挺知足,就不去给你们添乱了。你们正是要紧闯事业的时候,别是为我们分了心就不划算了。平时身边有你姐她们照看着,就甭操心我们就是。”
婆婆不知为什么打心眼儿不太喜欢这个媳妇,不是说么,媳妇和婆婆是永远的天敌。和大儿媳妇秦清不是也没好到哪去。从前他们也在乡下住,一不顺心,就借由头嫌她生了个窝囊废儿子没少咒骂她,如今住到城里去,倒学了城里人变得文明很少撒泼了,至少不再张嘴斥骂婆婆了。老太太有自知之明,毕竟和儿媳妇隔层肚皮,又没生养人家,凭什么就的一心一意孝敬你?但凡有事,儿子姑娘都挺懂事孝顺也就行了。
对这点精明的季欣哪能看不出来,只是从不和婆婆明里过招就是。她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整天对婆婆赤口白牙的叫骂,提起婆婆就唾沫星子满天飞的女人了,既庸俗又可笑。
至于公公,季欣倒是颇有赞词,经常说:“咱爸别看上了岁数,可一点不糊涂,明白事儿,也懂道理。”
辛老爹也是,每次和老太婆闹厉害了,谁劝和都不行,非得小儿子和季欣两个出头劝架才肯罢休。季欣为圆老公孝心,就经常让辛小莱把公公接回来小住一阵。
也不知季欣给辛小莱施了什么魔法,每每只接老爷子一人,接上就走也不做任何解释。对此老爷子时常得意洋洋在老太太面前,故意显摆自己人缘是如何如何的好,老太太无可奈何只好甘拜下风。虽然巴巴也想去逛逛,无奈儿子媳妇金口不开,又怎好意思厚脸皮跟着,只怕惹媳妇不高兴,让儿子受累。
辛小莱如今发达了,在家里地位也越发显得举足轻重,再也不是那个小时侯整天只知道淘气惹祸,兄弟姊妹任意斥责的老十了。说的话做的事掷地有声,没人敢说个不字。
这不是刚过完年,老爹又乐呵呵跟着老儿子去城里享清福去了。家里人百思不得其解,姐几个正月没事聚在一起,就鸡一嘴鸭一嘴开始胡乱猜测。
大姐若有所思道:“老十他们大概是看家里没人料理,又是猪又是狗啥的,这些个事情又怕爸在家做不来,只好让妈在家喽!”
四姐快人快嘴:“那不是还有我么?我离咱家才几步远,我帮着照看就是啊!也犯不着总把妈一个人撇家里,这算什么事么这是!”
老六爱干净:“怕是嫌弃咱妈太脏吧?妈这是越老越埋汰了。”
离家亦不远的老六隔些天就回家风风火火收拾一通,手忙嘴也不闲。
老太太也不乐意:“嫌脏你不会不回来真是!我又没非让你给我收拾。”
五姐撇嘴道:“许不是妈不经心说什么话把季欣也得罪了吧?咱妈那么直性。”
老二向来慢腾腾:“我看——就是故意气妈呢!你不是看我不顺眼么?我离你远点—我就单接老头来城里享福——气死你!”
爱迷糊的老三此时更是一脸迷惑:“有那么严重么?你们把季欣看得也太龌龊了吧?人家可是一直好吃好喝供着咱爸妈呢!”
老八一脸严肃道:“嗯,是你们想得太龌龊,还是季欣他们做得太龌龊,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老七推推鼻梁上的近视镜,慢条斯理:“你们想太多了吧?没准是季欣他们看咱爸和咱妈,整天价地为个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闹闹没完没了,就单接走一个。虽说不像年轻人似的小别胜新婚,但距离产生美呀!兴许这样他们能多想起对方的好儿来,老两口以后就少吵架了呢!”
儿女们都知道,不吵架是不可能,都吵吵半个多世纪了,哪天要是咯噔一下不吵了,从小就在吵吵声中长大的她们反倒不习惯了呢!姐几个你一句我一句叨叨半天,也没叨叨出个所以然来。
辛小莱在仕途上越发的如鱼得水,如今已是处长级别,要换大房子了。
辛小白好不容易勒紧裤带攒了多年钱,一直租房住的他,也想鸟枪换炮买个小楼房住住了,也好堵堵媳妇儿的碎嘴。省地媳妇儿整天指着他脑门子磨叽没完:“看看人小莱和媳妇儿,人家那活的,那叫个敞亮!再看看咱们,整天低三下四看人脸色过活!都一个娘肠子爬出来的,这区别咋就这么大呢你说!我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找你这么个窝囊废!”
秦清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经常是一边骂老公不争气,一边就自怨自艾暗自伤心。
辛小白除是个不吭声还是不吭声,急眼憋出一句:“好男人多的是可惜你没摊上!再说你积下那个德了么?!”
“说我没德?我见天儿地吃苦受累好儿没得着一个,倒说我没德!我刨你家祖坟了还是抱你家孩子扔井了我没德?!”
秦清像一头被惹怒的母狮子,说话间嘴到手也到,两只手麻利地到老公脸上忙活了过来,俩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第二天辛小白脸就挂花了。熟悉的街坊假装大惊小怪问他:“哎呦呦,这是又被你家那只破猫挠了吧?”
辛小莱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嘿嘿干笑:“可不是,抓不着耗子就知道挠人,哪天秦清不在家我非把它提了腿摔死不可!”
辛小白听说弟弟要卖房,那房子是辛小莱还没当上科长时单位分的福利楼房,位置不错面积也不大,按现在的房价大约算算刚好他们也能承受得起,就找弟弟商量可不可以卖他,也不讨便宜,市价啥价他给啥价。
辛小莱一听挂不住劲了,合着自己的亲哥买他房子还得市价,这要是传出去就他这明晃晃的身份,还怎么做人岂不让人贻笑大方?
就豪爽的拍着大哥肩膀道:“放心吧大哥,你要就给你,还市价,这不磕碜我么?这样,你就比外面行价再少给我一万,八万你看行不?”
辛小白一听乐的个是屁颠儿屁颠儿,不知说什么好了都。看来还得是自家兄弟啊!
辛小莱回家一说,季欣嘴上没讲什么,心里着实不乐意了。那叫一万块啊!可是一件貂皮大衣的价钱!就这么白白丢了怎么甘心?又无计可施。
辛小白和秦清赶紧给弟弟先递上两万块定金,季欣越想越不是滋味,面无表情说道:“哥,嫂子,我们现在暂时还不能搬,新房子那儿我上班远不说,接送孩子上学也不方便,离学校太远。”
俩人乐得和啥似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声说好好好,你们啥时搬都行。两口子乐开了花,千恩万谢回到家,觉得这亲兄弟啊!从前真是没白疼。
眼见着半年过去了,季欣她们还没搬家意思。秦清有点坐不住了,这啥意思嘛!打电话再问,季欣慢声慢语道:“暂时还不想搬,不然孩子上学太不方便了。”
秦清小心试探说:“要不你看,这房子我们就先不要了吧?”
季欣一听正中下怀眉开眼笑:“那也行嫂子,我把定金这就给你送过去,我跟小莱不说么,这房子就不能卖,孩子上学太不方便。”
辛小莱有个表弟是做装饰工程的,本地也小有名气。这天来辛小莱家拜访。
表弟说:“咦,不是说把这房卖了么?怎么还没搬?”
季欣笑道:“嗨,这不是孩子上学不方便么?”
“真是,我哥不是有车么!那还不方便?这样,把它给我吧!这房子我中意,十五万!明天,我把钱送过来——行不嫂子?”
季欣一脸灿烂笑容:“好啦!既然你喜欢,只好忍痛割爱喽!”
没几天,哥嫂再去辛小莱家,房屋已换了主人。弟弟他们终于还是搬新房去了。
没多久,辛小莱的表弟在政府中标了一宗大型装饰工程的生意。
表弟逢人就夸耀说:“这房子算是买着了,正点儿,旺财!”
辛小莱和季欣再和家里人见面,说起卖房子的事,两口子一脸得意,喜笑颜开,像买彩票中了特等奖,辛小莱说:“没办法,给我哥八万我哥愣是不要!这不,十五万出手了,哈哈哈!”
随着官职越来越高,辛小莱换房的频率也在增加,房子当然也是越换越大。季欣发现,这房价也在逐渐越走越高。于是作了一个大胆决定,炒房。
时值各地城市都在大兴土木兴建新城,大批住宅楼在尚还荒凉的新区拔地而起,旧城的房价居高不下,新区的房子价低却无人问津。大多数人还是不太适应新事物的变化的。季欣从中嗅出了商机,悄悄在新区大手笔一甩就是十套小面积商品房。过了一年,后知后觉的人们开始拥蜂大批在新区看房,这时新区房价已经长了近一倍。辛小莱也不得不佩服老婆的眼光独到。
眼看这房价一天天蒸蒸日上,两口子在被窝里欢喜得睡不着觉,暗暗盘算,这以后要是换辆豪华宝马玩玩是不成问题了。
辛小莱说:“都挣那么多了,别太贪心了赶快卖吧!钱攥在手才是自己的,你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变化。”
“不行,这房价还是看涨,真后悔咱们当初没下狠手多买两个单元楼!这样,再涨二十万咱就出手!”
说话间,全国房价涨声一片,老百姓怨声载道,毕竟能一下子买起十套房的还是凤毛麟角,大多数人一辈子为一套房子奋斗终生,攒的钱却始终追不上房价涨的速度。国家开始频频出手调控了,房价回落了一些。
辛小莱不由得埋怨季欣:“早说你卖了卖了就是不听,这回好了吧?”
季欣也后悔得要命。
“听说这次国家下狠心了房价还要降呢!”辛小莱看着电视新闻又说。
老百姓向来犯贱买涨不买跌,眼见房价落了,真的就按兵不动了,巴巴地等着一落到底。
季欣坐不住了,到各大售房处转一圈,从前的门庭若市没了踪迹,如今果真是冷冷清清,交投清淡。难为售楼小姐变色龙般由以前豪爽热迎变为带搭不理的冷漠,又回归如今的分外热情,脸上笑靥如花,每一位来客都是贵宾级待遇,小心伺候,细语解说,让人诚惶诚恐。
就悄悄把售楼小姐拉到一边和她商量,能不能略低点价先卖我的房子,事成之后提成丰厚。季欣是想反正还是挣了很多,我就图个省心还不曝露自己身份不挺好的事,只担心能不能很快出手,她怕这房价真得就飞流直下,现在就已经宝马的一车轱辘没了,让人好不心疼。
那售楼小姐还真是卖力,没几天就出手了两套,顺利拿到季欣给的八千块提成,季欣爽快地给了她。不几日又卖一套,这回季欣不干了,小丫头片子短短几天不费吹灰之力就从我手里挣这么多,凭什么!可因着之前和人家有过信誓旦旦的约定又不知咋办才好,只拖着没再给人佣金。
莫菲大学毕业回来了,去表姐家玩,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到她家先有一水池子泡着的、让莫菲头疼的、堆的小山儿一样地脏碗等着她洗了,如今的表姐家早就请了保姆。清闲的季欣停薪留职在家,说是停薪留职,只是对外人一种托词,凭她通天本事,单位工资奖金其实一分都没少给过她,没事还经常发表点豆腐块儿在当地一家知名小报上。那富含生活哲理变成铅字的文章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字行里间净是些个告诫人要宽容、孝顺、淡然处事和不与名利相争的箴言。
莫菲想,世人若都照表姐文章写的那样子去做事,个个都是活菩萨。
俩人亲热地坐在她家据说价值十几万的红木沙发上唠家常,莫菲告诉表姐季欣,和男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地步,俩人正在看房准备结婚。季欣一听忙问:“那买中了吗?”
“还没合适的,正看着。”
季欣一拍大腿道:“你看你这嘴拙的,咋不早说呢?在哪买不是买,姐这有好几套房子任你挑还不成么?便宜点给你就是,亲戚么!走,姐这就领你们看房去。”
几套房子看下来,莫菲和男友还真看中了其中一套,正说着话,售楼小姐打来电话说,这套刚卖了已收了预售定金,人家正要来收房交钱。季欣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买房人先来了,季欣直接和人坦白:“这房子是我的,你直接和我谈少要你两千块!明白和你说我就是因为不想付她那么多佣金,你到她那退定就说不买了。”
买房的一听还能省钱,在谁手不是买,就乐陶陶地退定去了。
莫菲赶紧道:“这样,姐,这套房不是十八万八么?我一分不少也给你这些,你留给我吧?这套我也喜欢。”
季欣亲热的挽着莫菲胳膊呵呵笑道:“唉呀呀,给你还用市价?你就别要这套了,这套给刚才那人吧!我再领你去看好的,姐还有更好的房呢—保你满意!”
看完季欣另套房的位置、格局和面积,莫菲和男友更中意,真得比那套还好。房子临近一所有名的重点小学,格局方正南北通透,面积七十九平,真没看出表姐还有这套经济头脑,莫菲对表姐近乎膜拜了。
就和表姐当场拍板:“这套我们要了,你就说多少钱吧?”
“啧,给你们还能贵了?这样,我回去和你姐夫商量商量,再给你们个信儿。”
季欣算看出来了,这房价还得涨,没房子的人多了去了,都虎视眈眈等着呢。给售楼小姐的提成还正心疼着,再把自己手里最好的一套给莫菲,还得比市价低,里外得亏多少啊!辛苦挣这点钱容易么我!心里就打定主意不卖了,先等一等,上次那套老房子不就是这么拖了一拖,一下子就拖出整整七万块来那叫,都够一个普通老百姓两年工资收入了!说来说去还不是自己有这财命!没准这一拖又拖出辆奔驰来也说不定。想到这季欣无声地笑了。
给那个售楼小姐的佣金,季欣到底是只给了一半,另一半就生生不给人家了,说是你在我这赚得已经够多的了。
在季欣眼里,恨不得全世界的钱都揣她兜里才好。从她手里赚钱,感觉像是强盗从她手里抢钱一样,简直是挖她心肝要她命了。
眼见着到手佣金没了,气得那售楼小姐眼竟含了泪,狠狠剜了她一眼:“今儿算是见识了,竟然还有你这种不讲信用的人渣!”说完转身气哼哼地走了。
季欣对着背影高声冷笑道:“还信用?你也配!我没到你们老总那告你吃里扒外,借工作之便替别家卖房子捞好处就不错了!还敢和我提‘信用’,啊呸!还真是新鲜!”
过了几天,男友催莫菲问问,到底多少钱?好准备去。
莫菲道:“你急啥,都答应给咱们了,给你还能比别人贵是咋的。”
莫菲妈絮叨:“早就和你说别买她的房子,咱凭钱在哪儿不是买?你表姐脾气,不可能卖给你。”
莫菲和她妈犟:“不可能,我姐多好一人啊!都答应我好好的了,再说了又是她主动让我挑的,又不是我逼她非卖给我,莫说她还比市价低点给我,就按外面的市价我也要了,那套房子我中意。”
又过了几天,还是没动静,莫菲也急了,打电话追问,季欣有点不好意思道:“嗨,这不是你姐夫说,房价可能还得涨,孩子将来上中学可能也用得着那套房子,就先不卖了,你再看看别的吧!”
莫菲以为表姐是怕卖自家亲戚吃亏,就忙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给你比市价高一点,你那房子格局好,给你二十二万。”
那套房子莫菲早在家算了下,市价大约二十一万,她想要是表姐认亲可能就二十万左右给她,那她就领表姐的这份人情,少给的以后经济宽裕了用别的方式再还给人家。
季欣咯咯笑了:“你想哪儿去了?你姐是那贪财人么?这房子我们是真的不想卖了。”
莫菲有点糊涂了,表姐可是亲口答应的啊!怎么说反悔就反悔了呢?
莫菲妈解气似地说道:“活该!叫你别买她房子你偏不听,这回让人涮一顿好受了吧!”
再后来,房价果真是比那爬杆的猴儿还快,噌噌噌就又上来了,整整比以前又多赚了两辆奔驰!
这时的辛小莱,是真真服了老婆,已是对老婆言听计从,放屁都不敢大声儿了。从前那个在老婆面前耀武扬威的辛小莱,彻底销声匿迹。
辛小莱的妈给她这个最出息的儿子早先算过命,算命先生说她这个儿子是命中无子的命。怕伤着儿子自尊,一直也没敢告诉。
还别说,夫妻俩这些年一口气全力造了三次人,见庙就烧香,见佛就跪拜,可挨接儿全都是丫头片子,小子毛都没捞着一个,成了他们去不掉的一块心头病。当然也没少交了超生罚款,因他主动认罚上下关系打理得又好,既没人主动告发,单位便装不知情也没给他再下处分。
眼见着家里的兄弟姐妹个个都有带把的,就她家没有,季欣开玩笑和辛小莱道:“看看,咱家样样都比别人强,啥啥都好会遭老天嫉,所以才不给咱儿子吧!”
心里却恨恨地想,有儿子又咋样?还不是比不上我!只恨不得全天下人家的儿子,个个都出门让车撞死才好。
季欣和辛小莱带着没有儿子的遗憾,继续着挥金如土的生活,官运亨通财运亨通。
晚上,立在三百多平宽敞明亮的市中心复式豪宅大落地窗前,季欣用她那细腻圆润白亮、携一颗硕大耀眼红宝石戒指的兰花指,优雅地擎起一只亮晶晶盛着玫红液体的高脚水晶酒杯,空间里充斥着淡淡的葡萄酒香。轻轻酌一小口,一股上好的红酒香气,在舌尖、喉咙孜孜弥散开来,直沁五脏六腑,瞬间通体舒泰。
望着窗外闪烁的万家灯火,她心里安慰自己道:“哼!没儿子又咋的—还不是谁也没有我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