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了街,一个是七八岁的幼童,一个是四十多岁的大汉,幼童穿着体面,寻常人家孩子都穿着粗布衣,而这孩子却穿着上好的料子制成的衣衫,而这大汉只穿着那粗布青衣黑裤,一双布鞋,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出游,家中带着家丁护卫看护着。
这小宝父母早亡,一路颠沛流离,受尽了他人冷眼嘲讽嬉弄,几时受到过他人这等羡慕嫉妒看待,登时昂头挺胸,迈着八字步,学着自己看戏时候那些戏子的路数,表现的骄傲无比,活脱脱的像是小公子一般。
一路无话到了那春风楼,这小宝便露了马脚出来,“他奶奶的,这酒楼只怕比皇帝住的还要好把,进去里面吃喝一番,岂不是我也做了皇帝了”说着自己倒格格格的笑了起来,显然这孩童心性未脱,遇到这新奇事便忍不住的惊叹起来。
“你这小滑头,这春风楼也就镇上的酒楼那能算的了什么,老子去过比这还要豪华的地方,改天带你这小子去开开眼”胡念祖看这小子显露出孩童心性来,忍不住的又吹上了牛皮,这春风楼胡念祖一年半载的也就能来个一两次,更不用说什么其他更豪华的地方,他也就是个武馆馆主,上下也就他自己一个人,光杆司令一个,又是教小孩子基本功而已,又能有几个油水,和其他小孩牛皮吹多了,今天顺嘴就又吹上了。
小宝看胡念祖说还有更豪华的地方,心想不能让他瞧不起胡念祖一年半载的也就能来个一两次,更不用说什么其他更豪华的地方,他也就是个武馆馆主,上下也就他自己一个人,光杆司令一个,又是教小孩子基本功而已,又能有几个油水,和其他小孩牛皮吹多了,今天顺嘴就又吹上了。,做出不屑状来“哼,什么豪华的酒楼我没去过,便是那皇宫大院,小爷我也是想去就去,那皇帝若不磕上三百个响头,小爷我还懒得过去呢”
一大一小两个牛皮王是越吹越起劲,一个胡吹自己能空手打退上百小贼,一个吹说自己遇到神仙收徒不屑一顾,恨不得把这牛皮吹上天去,一通说下来倒也是臭味相投,口干舌燥之际,小宝大喊道“来人,给小爷我上碗燕窝漱漱口,再来盘蒸熊掌,蒸鱼翅,糖醋排骨,白斩鸡各来上三份“这小子打得好算盘,心想有上顿没下顿,干脆痛宰这胡念祖,多叫几份,到时候好歹也能多过几天疲懒日子。
”你他娘的吃大户呢,老子可不是那二愣子,小二,别听这小子胡扯,来十斤酱牛肉,再来盘白斩鸡,另外上几坛好酒,快点“胡念祖脖子一扯,大声吼道。
”切,不过几盘菜而已,就吓得你哇哇大叫,连个小孩子都不如,还说什么英雄好汉,我看是狗熊还差不多勒”小宝眼看这大餐降格成了酱牛肉,也没有了痛宰胡念祖的机会了,忍不住的出言讥讽胡念祖。
这胡念祖虽是莽汉,但好歹也还头脑清醒,平时吹牛吹多了,但若是吃了东西拿不出来钱,那可更是要丢人的很,所以也不吭声,黑着一张脸转过头去,小宝眼见胡念祖不上当,一时也没了办法,只好乖乖坐着,刚才虽然念了一大堆的菜名,但是他也都是蹲茶楼那边的说书先生说的,但凡达官显贵,总要吃上一吃,他本人倒是从来也没有见过,更别说吃了。
不多久,小二端上酱牛肉,这春风楼是镇上最大的酒楼,里面的厨子自然手艺也差不到哪里去了,这酱牛肉香气四溢,看的小宝双目大挣,口中流下馋涎,也不用筷子,直接就用手抓着吃,狼吞虎咽,吃的是满嘴流油,这流浪街头的日子里,哪里能吃到这等美味,这时候只恨爹妈生的嘴太小,没办法一下子都吃下去。
“吗的,你这小子是饿死鬼投胎啊,又没人跟你抢,慢点吃不也一样”胡念祖先自己倒上一碗酒,大口喝干,一开始和这小宝闹在一起,还没仔细看,现在静坐下来,细细端详小宝,这小宝虽然流落街头,然而洗漱一番,虽没有潘安之貌,倒也模样清秀,双眼有神,这胡念祖早年在外独自一人打拼,风里来雨里去,到了现在虽然开了间武馆,然而已经四十多岁,又是莽夫一个,到了现在依然是迥然一身,膝下无子承欢,此时不免动了念头,想收这小宝为徒,这小子虽然油腔滑调没有教养,但和自己却是臭味相投,到时候收了这小子传了武艺,老了也有人料理后事。
想到这里胡念祖心头大定,不免露出奸笑,然而他满脸横肉,不笑还好,一笑反倒是样貌狰狞起来,小宝抬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心想这光头佬定是打着什么坏主意,否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笑,是了,肯定是对我敲诈他心里不忿,该不会一会吃完了之后打我一顿,让我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把,越想小宝这心里就越把胡念祖想成那大大的坏人,一念至此,贼眼四处乱转,想着脱身之法。
胡念祖还在想着如何让小宝答应做他徒弟,自然说话也就温声细语,“小宝啊,多吃点,不够再叫,哈哈,我今天高兴,你喝不喝酒,来喝一点”说着便倒了一碗给小宝,小宝心里还在盘算着一会怎么脱身,又见胡念祖说话声音轻柔,还叫自己名字,刚才明明一口一个臭小子,小滑头,现在却这般好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加肯定胡念祖心里没有什么好念头。
不过小宝流落街头,看惯人情冷暖,演戏可是拿手好戏,这做乞丐若是不会装可怜博同情,那可是要饿肚子的,小宝更是练了一手好演技,寻常乞讨不过跪地装病,而他却反其道而行之,仗着年幼,专门找那些穿着体面的大夫人大小姐,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找,要知道人有善恶,不会察言观色,不仅讨不到钱财,可能还要被那些随行护卫痛打一顿,所以小宝就专门找那些面慈目善的,也不上前乞讨,反而哭的死去活来,可谓是哭爹喊娘,这些夫人小姐,生在富贵之家,却心地善良,看小孩年幼,一般都能施舍一些钱财。
小宝没喝过酒,但怕拒绝胡念祖的话,他会当场发作,于是胡口瞎咧咧道“喝个酒还不简单,平时我都喝个七八坛,只怕你叫的这些还不够我一个人喝的呢”说罢一口灌下,但毕竟年幼,又从来没有喝过酒,酒水入肚,只感觉喉咙都要冒火一般,辣的他小眼一红,眼泪都下来了,偏偏又不服输,连忙擦掉眼泪,硬气道“哼,这玩意也就一般,想当年我去城里喝的酒比这烈多了,这玩意喝起来跟喝水一样,无味的很,还是你一个人自己喝好了”
“嘿,你这小鬼岁数不大,口气不小,没喝过就没喝过还要装好汉”胡念祖看他小眼通红,眼泪都止不住便知道他肯定是第一次喝酒,又被他多次讥讽,忍不住的讥笑起来,小宝虽是乞丐,身份低微,但就是受不了他人嘲笑讥讽,眼见这胡念祖嘲笑他,刚才又奸笑不止,索性就拿起一块酱牛肉朝胡念祖脸上扔去,同时还不忘顺手抓了两把放在身上。
胡念祖突然遭到这个袭击,淋了一头一脸,怒上心头,大喊“你他娘的,小杂碎,还敢扔老子,看老子不打烂你的屁股”说着就伸手向小宝抓去,小宝何等人也,仗着街头打架,练就一身滑溜逃跑技能,岂能被他抓住,一矮身,退了开来,还掀翻了桌椅,口中大叫“大人打小孩了,大人欺负小孩子了,大人打死小孩子了啊”一边跑还没忘记拿其他客人桌上的东西朝胡念祖身上扔去。
“他奶奶的,别跑,一会被老子抓住老子非抽烂你屁股不可”胡念祖一击不成,被小宝跑开,还没等他起身,又被扔了一身,顿时汤水油水满头满脸都是,气得他哇哇大叫,嘴里直骂娘,起身追来,想要抓到这小兔崽子好好整治一番,偏偏小宝年幼,却身手灵活,东转西转的,一时竟拿他不住,其他客人见他身形魁梧,满脸横肉,也不敢多出声,生怕一会遭了鱼池之殃,纷纷惊叫着跑到一旁看起了热闹。
小宝眼见无人敢管此事,反而纷纷跑开,顿时心下大急,一会若是被胡念祖抓住,一顿痛打肯定是少不了的,于是便四下搜寻起来,突然看到楼下一桌客人,不仅穿着打扮都体面的紧,而且面对这事也只是淡淡一笑,还对着胡念祖指指点点,显然并不怕他,眼见就快被胡念祖抓到,小宝心下一定,急忙跑到楼下,钻到了桌底下去,口中兀自大骂不休“你他娘的老匹夫,老乌龟,千年老王八,有胆你就过来打你小爷我啊”
胡念祖追下楼来,一看这小兔崽子还敢口出污言秽语,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也不管这桌上客人是谁,便想掀翻桌椅,将小宝揪出来,好好整治一番,手刚伸到桌边,还没动手,一把折扇却打在了胡念祖手上,这桌上乃是一男一女,男的穿着青衫绸缎,面容清秀,五官精致,只可惜眼睛狭长,带着狠厉,破坏了整体美观,而女的则是带着面纱,看不清楚模样,穿着一身白衣,且手掌皮肤幼细,有如上好白玉,一看便知是身娇体贵的大小姐。
被那折扇打在手上,胡念祖登时浑身一抖,气血不畅,如遭雷击,立刻便知道遇上了高人,自己好歹也练了十几年的铁布衫,竟被一把折扇打的骨肉酸疼,震动全身,可见此人功力之深厚,此时也不忙着揪出小宝,双手抱拳,沉声喝到“在下是虎门武馆馆主胡念祖,不知高人在此,今日冲撞了阁下,还望阁下见谅海涵”。
“哼,什么虎门武馆,蝼蚁一般的东西,也敢来打扰我们的雅兴”说着这华贵公子就想动手
那同桌的女子似是不愿见到这等血腥之事,对那华贵公子扬了扬手”算了,杨师兄既然之前已经教训过他,便不必在行那杀戮之事,况且我等身上还有要事,岂能在此处耽搁,杀了他不免节外生枝“
杨姓男子名叫杨清风,乃是上宗碧云宗的弟子,而这女子乃是碧云宗宗主的女儿,名叫杨梦琪,两人乃是表兄妹,此次出来便是为了一处新发现的灵石矿脉而来,而杨清风对杨梦琪仰慕已久,梦想着有一天能将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的人结为伴侣,因此事事都让她三分,更何况此事。
闻言杨清风停下动作,对着杨梦琪笑道”表妹还是这么心善温良,不过也好,杀了这等蝼蚁一般的人,反而脏了我的手“转头对胡念祖喝到”还不滚,此事是我表妹心善,不然定要你身首异处“听见杨清风一口一个表妹,杨梦琪心中厌烦,脸上却不动声色。
胡念祖看两人将自己比喻成蝼蚁,口气大的很,怒上心头,却又无可奈何,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打是肯定打不过了,干脆一抱拳,不发一声转身离去,也不管桌底下的小宝。
刚才发生的事情,桌底下的小宝看的一清二楚,一看连胡念祖都被这两人吓退,眼珠子乱转,这男的一看便知心狠手辣,而女的蒙着面纱看不清楚,不过听那声音有如黄鹂鸣啼,还替那胡念祖免去杀身之祸,定是心善之人,若是那男的刁难于我,只需对那女子撒娇哄逗即可。
如此想着,便不慌不忙的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对着杨梦琪甜甜一笑,反倒没了刚才撒泼使混的顽劣模样,加上模样清秀,两眼有神,又刻意谄媚甜笑,惹得杨梦琪掩口轻笑道“你很怕我吗?还是我看起来像个凶恶之人呢?",杨梦琪见他人小鬼大,又才七八年岁,也没有什么男女之别,便将小宝搂在怀里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