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同学讨债（完整版）
文/张守权
赤日炎炎。
工地里的施工区静静的，无论塔吊还是各种施工器械及刨锛大铲都像满身臭汗的农民工一样午休了
。
正在工地食堂吃饭的刘老五忽然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一定是老婆，这个败家娘们，好像给他
卫星定位了似的，没事儿专门会在自己吃饭或喝酒时给他打电话。在工地开塔吊的王大爪子与伙食长杨
老美子出格的打情骂俏及工友们的哄笑声中，他不耐烦的接起了电话。
喂！啥事？吃饭呢！......
啊？真的吗？不能吧？李六子这个人平时挺准成的，我们是亲同学，多年的好哥们......说到此，
刘老五已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食堂外。
跟你说媳妇，想当初咱没钱时找他借钱人家都没打喯。我相信他，就是坑爹坑娘坑八辈祖宗他也不
会坑咱们的。......好，一会儿我打电话问问他。挂断老婆的电话后，他立刻拨打李六子的电话号码，
结果这个熟悉的号码却是暂时无法接听。
李六子系本镇著名的服装富商李修正的儿子。李修正在本镇可谓吐口大肠杆菌含量极高的唾沫都是
个钉，放个大屁得有很多人都得争先恐后的跟在腚后说闻着香。十几年前，李修正眼瞅着儿子李六子大
了，便在给儿子娶完媳妇后把自己的服装买卖以及经商之道全盘交给这两口子，希望自己的犊子同样能
做到在本镇放个屁都有很多人争先恐后的跟在屁股后面闻着感觉香。之后，李修正便与本镇一位老实巴
交的大厨孙老蔫合伙开了一家饭店。
李六子初涉商场毫无惧色，他充分发挥了自己平时在老爹的店里通过察言观色学来的一些经营之道
，并把它发挥得淋漓尽致。卖服装时，通过自己的如簧巧舌以及灵活多变，很快赢得了许多回头客，深
得一些亲朋好友及顾客的好评，买卖和日子同样蒸蒸日上。仅仅六七年的时间，他果然按照他老爸的意
愿发展成为远近闻名的在本镇放个屁都有很多人闻着感觉香的暴发户。
近几年，随着乡镇交通事业的突飞猛进发展以及网购的兴起，李六子感觉自己的买卖开始有些疲软
，不仅门庭冷落，从前的一些铁杆老客户也很少登门了，有时候甚至连续好几个月都连房租都挣不回来
。李六子可不是个甘于贫困的人，自家不进钱是他最难以忍受的一件事。在一位同学的引导下，他开始
涉足六合彩，摸透其中的游戏规则后，多少赢了些黑钱，后来干脆当起了黑彩头。虽然一边干买卖一边
玩黑彩两不耽误，但是眼瞅着镇里的买卖日渐萧条，已有十几家服装买卖黄铺不干了，曾经被他们几个
有影响的商家一手打造起来的“精品时装一条街”而今仅有五六家还在硬撑门面。
忽然有一阶段，李六子忽然中了邪开始遇到熟人便以投资大买卖为由借钱，开口少则三五千，多则
三五万，并承诺有高息，借时直接将利息扣除，短期就会还上。毕竟他是在本镇放个屁都有重大影响力
级别的人物，很多熟头马面的亲朋好友大都或多或少的把钱借给了他，然而，当李六子借得巨款后，突
然神秘失踪。只留下一个贴着“此店出兑”四字的冷清服装店。
镇里借给李六子钱的人都气炸肺了，爹妈祖宗生殖器的大骂李六子不他妈的讲信用，把钱当爹一样
看重。提起爹，人们忽然想到了李六子的亲爹李修正 ，于是有些人便去找他理论理论，然而，李修正
却在李六子神秘失踪的同一天和孙老蔫的歪嘴且有狐臭的媳妇神秘消失了，那个夜里，孙老蔫被这对狗
男女灌了个酒精中毒加药物中毒，好在抢救及时并未有生命危险，但也留下严重的大脑迟钝等后遗症。
而这一天，李家父子的双双神秘失踪也导致家里婆媳两辈双双守了活寡。
李六子失踪之前向刘老五开口就借五万，刘老五说，哥们，我一个臭农民工，就是把自己剁吧剁吧
卖了也卖不了这么多钱，我就是哗啦哗啦也只能给你凑五千，但过阶段还得给媳妇买社保，你可得快点
。李六子说哥们你也太抠门了吧，就凭咱哥们这关系，就差媳妇没公用了，还有咱们的孩子也是同学，
你说这么多年你哪次找我借钱我打过喯？刘老五便改口说帮助借两万。李六子十分爽快的答应一个月后
就还，并说先扣除利息，而刘老五却说，要什么利息，你一个月后及时还钱别耽误我正事就行了。
刘老五屈指一算，从借钱出去到今天整整半个月了，干脆等半个月后再说吧。
老婆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喂！老婆，他那头是暂时无法接通啊，我看等半月后再说吧。就这么地吧，着急也没有用。
半个月后，他再次拨打李六子的号码，通了。他迫不及待的说哎呦我X哥们这些天你骚了哪去了？
那边一个女子带着怒气的的声音传来，你他妈是谁呀？跟谁XX的？没挨过揍啊？说完那边的电话就挂了
？刘老五愕然又茫然。
十几天后，老婆打来电话告知李六子还是没信儿，家里花八千多新买几个月的液晶彩电被镇里的赵
三赖子拉走了，电脑被陈大牛X提走了。年近六十的李修正的老伴儿为了生活只好帮人家菜农摘茄子辣
椒或帮开大席的端盘子，而李六子的服装店依旧没人出兑，他的媳妇小悦每天都抱着未满周岁的孩子在
空荡荡的店里打发每日难捱的无聊时光。偶尔也有讨债户光临，但望着这可怜的孤儿寡母也只能叹气而
去......
秋后冬初，镇里人忽然开始兴奋的疯传工地回来的刘老五和李六子如花似玉的媳妇小悦好上了。小
悦曾是刘老五的初恋情人，十几年前，经镇里骨灰级的大媒婆黄大牙的介绍两人相处了几个月，但后来
因为小悦的老妈开板就是抄家级别的彩礼致使两人未能走到一起，但两人依旧保持友好的关系。镇里人
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果然如此，人们经常看到刘老五每天都会在吃完早饭后颠颠的光临李六子濒临倒
闭的服装店，不是帮小悦打扫门前的空地就是帮小悦放水拖地倒垃圾烧暖气，有时候还会给小悦买点麻
辣烫什么的，每天只要来就没有闲手的时候。刘老五还经常把在店里活动的情况或拍照或视频发到朋友
圈求关注。
对镇里人的风言风语刘老五毫不在意，依然每天上班一样的到小悦那里报到。这天，当他刚把自己
的小脑瓜伸进店门时，只见李六子的老妈正在店里，见刘老五进店后便板着脸直截了当的对他说，老五
，你放心，就凭你和我儿子这关系，钱早晚会还的，不会瞎了你的，你也不用天天都追的这么紧，整的
满镇风言风语的......刘老五说，婶子，你误会了，我不是来追钱的......李六子老妈生气了，不是追
钱你天天跑这来干嘛，人家孤儿寡母的......刘老五也血往上涌，心想这都什么世道，欠钱还有理了，
于是便理直气壮地说，婶子，我不管你咋想，我看六子走后这家里没个男人照应也不行，婶子你想想以
前你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哪顿饭少了三四道菜？哪一顿饭离了肉？现在呢，经常是一两袋方便面就给孩
子对付过去了，小侄子没满月就搁着劣质奶粉对付，孩子过个生日连个生日蛋糕都没有，这日子都不如
对门的五保户杨二迷糊。婶子你说谁能看过眼去？我只是想尽一下哥们的意思，你也别听镇里人说啥，
我和六子是亲同学，他不亏我，我也不会亏他......说罢理也不理李六子老妈，气呼呼的直接操起拖布
拖起地来。恰巧有人给李六子老妈打电话找她端盘子，于是她只好悻悻的走了。
对镇里人的风言风语刘老五虽然毫不在意，但他的老婆曹大爽却非常在意，毕竟刘老五曾经和小悦
好过一回，现在这人啊抗诱惑能力尤其抗色诱的能力都很低下，何况小悦这活寡已守了大半年，也该干
柴遇烈火一样的燃爆了。她越想越是不安，于是一天晚上终于忍不住问及此事，包括刘老五是否和人家
小悦摸过手贴过脸之类的问题。刘老五嘿嘿一笑，老婆，就我这颜值你还不放心吗？再说啦，就拿咋俩
处对象时几个月后才敢碰你手一下，还是假装让你挑个刺......曹大爽说，哼，当我不知道啊，你几个
月才摸我手是因为嫌我长得磕碜，放着长得好看的恐怕刚认识就得骨碌一块去了。刘老五说，你还真有
自知之明啊，媳妇你放心，跟她我可骨碌不起，咱们首先得把钱要回来再说。老婆掐了他一下，哼！别
到时候你钱没要回来倒把人搭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老五刚起来要上厕所的时候，突然电话铃声大作，刘老五一看是老舅打来的。要
说姥家这些人和刘老五最亲的就是老舅了，老舅和他年龄相当，可以说是自己的光腚娃娃，这些年，老
舅给镇里著名的包工头徐老虎当工长，外出干活总会带他。而老舅的对象恰恰是李六子的爸爸介绍的，
刘老五一看是老舅打来的电话马上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老舅在对自己简单问寒问
暖之后，便强调让刘老五不要再去骚扰李六子的媳妇了，说人家两代守活寡怪可怜的，你和人家还是好
哥们，更不能跟人家媳妇搞得不清不白的。刘老五说你放心吧，老舅，我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把钱要回
来，讨债是件比唐僧取经走十万八千里还要费劲巴力的事，不像姜太公诸葛亮袁天罡刘伯温那样整点招
数人家不会轻易把钱给你的。老舅说你这招数也太低级了，让全镇的人杵你后筋了骨得劲啊。刘老五说
老舅这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我刘老五堂堂正正，人正不怕影子歪，没像整天渴望这镇里多出点凶
杀呀车祸呀搞破鞋呀人流啊这些事的那帮人想象得那样埋汰，那些人也真是的，好像我真的跟小悦好了
他们能占多大便宜似的。好了，老舅这么多年你外甥啥样你也不是不知道......老舅说你啥样我知道但
是小悦那个臊娘们啥样谁不知道，是不这些天把你勾得有些鬼迷心窍了。刘老五接道，行了老舅，小悦
也不像你想象得那么风臊，这帮人也真是的，人家小悦本来不骚非得希望人家臊，好像一臊他们就有机
会似的。唉！跟你也解释不清楚，行了，咱爷俩改天见面再细唠吧，昨晚上吃辣椒坏肚子了，我得拉屎
去了。说完就挂了。
连续几天里，刘老五就接到好几个来自亲戚朋友的电话，有以商量的口气打来的，有以教训口气打
来的，还有以威胁的口气打来的。刘老五知道，这大多数打电话的人一定是受了李六子老妈低三下四的
托人下线才得以下决心打来的。他知道，一旦听取他们的劝告一定会让他与小悦的风言风语降温，但是
，他的伟大讨债计划也就半途挂了。
他毫不理会这些有损自己伟大讨债计划的劝告，依然每天到小悦那里报到，甚至在小悦以身体不好
为借口不去店里时他也要以怕冻坏店里暖气为名到小悦家取钥匙为其生炉子打扫卫生。在小悦面前他是
一副东北人都是活雷锋的做派，而一旦有李六子老妈及外人在场，他就会故意装出特别关心小悦的样子
有意让李六子老妈看着不是滋味。
几天后，刘老五突然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是李六子，把银行账号发给我把钱打给你，
求你不要再到我店里了，我钱都没了，不想再把媳妇也整没了。请不要把还你钱的事告诉别人，咱们永
远是好哥们。
刘老五在第一时间领回来之不易的本该属于自己的钱，望着手中两捆粉鲜鲜的钞票，禁不住拿起来
叭叭地狠亲了两口。想起大半年的努力，又想起李六子一家的状况还有与李六子曾经的友谊，眼里噙满
了热泪。回到家里，老婆看到取回的钱，长出了一口气，我的社保总算有指望了，孩子明年上初中的择
校费也出来了，这个年也好过了......老五啊，你可算没把人搭进去啊！看来啊，要想成大事业总得有
一种臭无赖的精神啊！刘老五接道，其实臭无赖都是被臭无赖逼出来的。
这天傍晚，刘老五媳妇到菜店买了鱼肉蔬菜，打算庆祝一下讨债的伟大胜利。正当她喜滋滋把排骨
炖进锅里而刘老五正在收拾鲤鱼的时候，刚上初一的女儿刘琰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气喘吁吁带着哭
腔的喊道，爸，妈，不好了，李艺星被车撞伤了，满地都是血。李艺星是李六子的大女儿，她与刘琰是
好同学。啊！刘老五吃了一惊。怎么回事啊？刘琰说我们俩从同学家回来时，李艺星边走边看手机，走
到周瘸子修鞋匠家十字路口时突然飞来一辆骄车把她刮倒了，可把我吓毁了。刘老五问，那车呢？早已
经跑了。没记住车牌号吗？没有，她倒在地上满地都是血，眼睛闭着，我都吓坏了，只记得车牌那里贴
着“我是新手”的字样。我马上捡起她的手机打120了，然后又在里面找到她妈的电话打过去了，随后
给我爸打电话也没接。刘老五说刚才看是个陌生号正忙着就没接，接着忙问伤情如何。刘琰说120已经
走了，李艺星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说恐怕得骨折......
这时候，刘老五的电话铃声响了，他拿起一看正是李六子给他发短信的那个电话号码。
接起按免提后，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对他说，老五，我是六子。我想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你也该知
道我闺女出事了，我现在正往医院去呢。别的话不多说了，给孩子治病要紧，可现在找谁借钱都不好意
思张嘴了。咱们哥们一回，过去挺对不起你的，但关键时候首先我还是想到了哥们，为了救大侄女，你
看能不能再帮哥们一次忙，我李六子对灯发誓这钱这辈子不会黄了你的。当然，我知道以前让你对哥们
失望了......你有钱不借给我也理解，不怪你，只能怪我自己，是我自己坑了孩子啊......刘老五一家
这时分明听出了李六子是带着哭腔说出最后两句话的。全家都默不作声，屋子里忽然静得十分可怕，电
话里不住的传来李六子有节奏的急促喘息声。听到这里，刘老五不禁想起了李六子平日里吃劣质奶粉的
黑瘦孩子以及整天跟着一群妇女烈日下摘辣椒的老妈，心里顿时生出怜悯之情。他看了一眼曹大爽，刚
才还不以为然的曹大爽表情异常凝重。刘琰带着哀求的口吻摇着曹大爽的胳膊说,爸妈就帮他一次吧，
救救李艺星吧，她是我最好的同学呀。刘老五扭头看了看曹大爽，满脸征求意见的表情。这时，电话里
传来李六子更加激动的声音，哥们，我不是人啊，让你们信不过我了。你们如果实在为难，我也不好意
思麻烦你了，我这次舍下脸来求你们，只是抱着一线希望，毕竟我们是亲同学，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为了
孩子啊......曹大爽低声说，唉，好不容易要回的钱又回去了，不过李艺星这孩子也怪可怜的，整天也
没爹照顾......刘老五低声问，给他先拿一万吧。大爽说你个大老爷们都啥时候了还差那一万了？两万
都拿去！
第二天上午，刘老五携带着昨晚做的好菜来到省骨科医院，他告诉李六子已将刚刚讨回的两万元钱
又打回李六子的账户，并告诉他不要急于还钱，给孩子治病要紧。李六子早已热泪盈眶，语无伦次的只
是连声说谢谢，真是好哥们啊。刘老五说不用谢，最主要的不是咱俩是亲同学，而是咱们俩的孩子是亲
同学。
这天开始，李六子的服装店及孩子多了一个人的照顾，这个人不再是刘老五，而是刘老五的媳妇—
—曹大爽。（完）
作者简介:张守权，微信名大侠。自中学时代起酷爱文学，并尝试文学创作，至今已创作了百余万字的
小说、诗歌、散文、戏剧等作品。自2006年以来多次在长春及德惠有关部门组织的征文活动中获奖。
2008年 加入德惠市作家协会 , 作品散见于《春风》、《辽河》、《绿池》、《长春文化》、《中华
微型诗》、《德惠文苑》、《德惠文化》、《德惠党史文汇》、《德惠教苑》、《小片荒》、《泥香》
等报刊。2013年起历任吉林省德惠市郭家镇文化站主办的我市第一家乡镇级文学期刊《泥香》的执行主
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