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旧爱成殇

“你不是离开瑞安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苍老的声音带着愤怒质问道。

“老师，您是当世儒家的泰山北斗，所以您自然是知道的，瑞安乃是一朝之都，有多少胸怀大志的寒窗学子奔赴于此，就是想在这儿博取一个功名。老师，枉我饱读经书，若是离开了瑞安，我自身谈何发展呢？所以我就回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声说“老师，我也曾是您的得意门生，学生愚笨，您老就不能为我写一封推荐信引荐一下学生，让我在朝廷里大展宏图吗？”

“哼，就你这样的小人，也配做老夫的学生？当初是老夫有眼无珠，竟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老师，您何出此言呢？当初要不是你们一心阻碍学生和沐今在一起，或许现在我已经成为您的乘龙快婿，和沐今都能生活的幸福快乐！”

“你——你无耻！你个伪君子！你不要子在此践踏我的女儿！”老人怒喝：“你是真的爱小今吗？你不过是想利用小今与我攀上姻亲的关系，让我向朝廷举荐你，保证你的仕途一帆风顺！”老人激动得埵着手里的拐杖。

“是，我承认我最初接近沐今就是为了让你能够多提携我一点。但是沐今那么漂亮温柔，日复一日，我非草木，自然是对她动了心，想要与她长相厮守！”

“长相厮守？亏得你说得出口！那日你与小今相约私奔，却是你暗中将你们私奔的时间地点传递给我的吧，好让我前去阻止你们，因为你并不想离开瑞安！现在，你居然厚颜无耻地站在我面前对我谈论你对我女儿的爱！这些话简直都是对我的女儿的侮辱！”

“呵呵，老师，没想到这件事都被你猜出来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遮遮挡挡的了！是啊，我一直以来都想入朝为官的，又怎会在这个时候为了儿女私情而去浪迹天涯！而且我认为通知你，你一定会带着你的人马前来阻止我和沐今的私奔行动。而且人多口杂，定会走漏风声：夏家大小姐深夜与男子私奔。传出去，沐今的名声也就毁了。到时候没有敢娶她，你也只能乖乖地把她嫁给我了！本以为这会是一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老师您竟然会这么固执，不仅死活不让沐今嫁给我，反倒利用我逼迫对我一心一意的沐今嫁给给张迁，以断了我的念想。我更没想到的是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张迁竟然还敢娶夏沐今这样一个名声不好的女人，他也不怕自己头上戴着一顶绿帽子！”

“……你这个，你这个畜生！”

“当时，我就站在角落，将他们的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个人每说一句话都好像是拿着用盐水浸泡的刀子，一刀一刀凌迟着我的心，让我恨不得立即死去。”夏沐今此刻脸上全是泪水，她拉着我的手说：“陌陌，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是有多么的傻！我之前就那么傻傻地就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托付给了一个虚伪狡诈的小人。虽然我知道我不应该再为他而流泪伤心，但是我还是真的觉得好心痛。

“那一夜，我没有和父母告别就悄悄地回来了。但是我告诫自己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他而落泪，从此我会好好作迁哥哥的妻子，我会忘记那个人，死生不复相见！”我的手覆盖着沐姐姐的手，想把我的温度传递给她，给予她力量。

“我以为只要我与我可笑的过去彻底告别，我就可以重新活一次。没想到就在我想学会坚强的时候，老天爷再次给我开了一个可怕的玩笑！

“就因为这些日子的风寒与伤心，体弱的我痛失爱子。我觉得我的世界顿时一片黑暗，我不知道我该怎样面对迁哥哥。”沐今轻轻拭泪，“我无法忘记他回来的那天，本以为他会给我活下去的力量与希望，他却醉醺醺地站在我的床前质问我是不是我永远忘不掉那个人，是不是他和我们的孩子加起来的分量都没有那一个人重。他根本就不了解我，或许在他看来我就是一个没有心得人！既然如此，那我就将这个无心人的角色扮演下去吧！所以我对他说我们俩根本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何必还要勉强自己在一起！他听完之后，很生气的走了，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

“沐姐姐，我想你们之间只是存在一些误会，张迁他心里想做的也并不是这样！”虽然，我心里对张迁是百般的鄙视，但是现在见他们之间的裂痕都是起源一些误会，我还是忍不住想为他们解开这个结。

夏沐今却淡然一笑：“就算当初是误会又怎样？在这些误会的催促下，我们已经越走越远，现在我们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我们两个都是要强的人，性子表面温和，实则带着一股强劲的傲气。我们就好比是刺猬，善于用身上的刺来包裹自己的脆弱。但是当我们相互靠近时，身上的刺又会互相伤害。”

我心里一惊，脱口而出：“沐姐姐，你是知道了他……”

“起初，我很是不理解张迁短短时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时常往家里带进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但是，直到红妆进门，感受到她对我的敌意与仇视，我开始意识到了或许这件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么单纯。所以我说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我，甚至一点也不了解女人。他想用这种幼稚的方法来让我先低头吗？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些事情也会对我造成的伤害！”

“姐姐，其实你们可以将很多事情摊开讲明白的呀！”

“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那些伤害已经造成了，那些人和事就立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变成不可逾越的鸿沟，就算说的清楚，这些麻绳一样的死结也是解不开了！既然伤害无法弥补，又何必徒费心力呢！”

我对沐今的言外之意似懂非懂，“沐姐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了？”

“以前是我自己一直看不开，如今把所有往事的褶皱展平，心里反倒是轻松了许多。我决定这一次要彻彻底底地放开！”

“沐姐姐，你这是要和张迁和离吗？”虽然我之前一直都是这个想法，但是现在看到沐今如此轻松平静地做出这个决定，我还是有些愕然。

“是。”

“沐姐姐，你……”我脑海里突然想起了盖霁的话，但是转瞬：“沐姐姐，我支持你。正如你所说你们之间的错误是无法挽回的，既然如此，手放开就是自我保全的最好办法！”

“嘭——”房门猛地被人撞开，我们回过头，见到怒不可遏的张迁站在门口。他充血的眼睛正死死地瞪着我！他大步流星跨进屋子，对沐今不闻不问，一把拽着我拖出了房门。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我对你也算是礼待有加，你为什么要三番两次的与我做对！你非要搞得我和沐今劳燕分飞你才甘愿，是吗？”站在回廊上，张迁对着劈头盖脸就是一阵痛骂。想来他是在屋门口听到了我和沐今并不完整的对话，认为是我撺掇了沐今与他和离，因此现在把所有的怨气都泼洒在我的身上。

“张侍郎，我想你误会了。今日我并没有撺掇沐姐姐与你和离，我承认我之前是这么想的，但是今天的决定却是沐姐姐自己的决定。”

“你胡说！你没有来的时候，我和沐今都是好好地。自从你出现，总是看我不顺眼，刁难我，想来也在沐今面前说了我不少的坏话，才让她今日作出了与我和离的决定！”

“好好地？就算我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你就能和沐姐姐好好地生活下去吗？你们之间的那些问题早已腐烂，不堪一击！”

“陌陌！”沐今追出了房门出现在我和张迁的面前，她看了看张迁，又看了看我，平静地对我说：“陌陌，你有事先回去吧，我想单独和他聊聊！”

“好。”我又看了看张迁，他眷恋的目光此刻只是停留在夏沐今身上。我悄然的离开了，将寂静留给他们两人。

“沐今，我们之间就真的不能再挽回了吗？”张迁的语气带着些许软弱。

“我们兜兜转转一圈，相互伤害，相互折磨，现在无论怎么，我们都不会回到从前。心境已经变了。破镜重圆又如何，其中终究会有一道无法掩饰的裂痕。”

“小今，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呀！”

沐今看着张迁，慢慢道：“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张迁还想再说什么，一个身着黄衣裳的小丫头跑到张迁身边，兴奋道：“老爷。老爷，刚才大夫诊断出红妆夫人怀有身孕了！”

“什么？”张迁又是诧异又是惊喜。但他回头看了看沐今，又对小丫头说：“你快回去照顾夫人，我随后就到！”

“可是……”小丫头明显不服，还欲反驳，就被张迁遣走了。

“你现在应该过去的，红妆现在也需要你！”夏沐今淡淡的说。

“但是我需要你！”张迁此刻却像小孩子一样倔强。

“她有了你的孩子，那是你的骨血。而我此番已经下定决心，我要离开。不管你同意也好，反对也罢，我意已决，再无更改的余地。你若是念在我们这么多年夫妻的情分上，就请痛痛快快的放我走。否则，情谊伤了，日后天高地远，地久天长，我们也再不复相见！”

“可是我想要的只是我们的孩子！”

沐今愣住，片刻，哽咽道：“你明知道我体虚，大夫说过我可能此生都不会有孩子，你怎么能够还提这个话题徒增伤悲呢！”

“小今，我……”张迁想解释，却又语塞。

“迁哥哥！你就同意我们的和离吧！这样我们两人都能从这场困局一般的婚姻中得到解脱。”沐今从手臂上摘下一串紫水晶手链,“迁哥哥，这是你当初提亲时送给我的礼物，现在我把它物归原主”。张迁愣住，满心伤悲的看着沐今。“迁哥哥”这个称呼是有多久没有听到过了呀。还是年少之时，少年之间的戏称。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如今世事多变，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却是青梅竹马的伉俪即将各自纷飞，变成陌路人，内心怎能不伤悲。

张迁沉默了半晌，终于双手颤颤接过水晶手链，攥在手心里。“日后的日子里，你要注意照顾自己，你自己体弱，不能生病，委屈了自己。”

沐今含泪点头。张迁回过身走开了，那身影显得异常的落寞与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