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奶奶是爷爷的小妹妹,爷爷还有一个妹妹,是我的大姑奶奶,印象不深,只记得小时候拿筷子老是竖起一根手指头,没少被她用筷子打手,即使是停电的夜晚,即使她算得上是半个盲人。比起严厉的大姑奶奶我更喜欢二姑奶奶。
二姑奶奶夫家在骆马湖畔,湖面宽广一望无际。二姑爷爷同我爷爷一同共事过,算是国家公职人员,但是都属于异常老实的人,不善营生,子女又多,所以二姑爷爷家的生活竟然异常困顿。每每说起二姑奶奶都是一个穷字,母亲告诉我二姑爷爷好面子,为了维持公职人员的脸面,每每家里有客在都想法设法准备像样的酒菜招待。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增加自己的经济负担,也让吃饭的人心生不安。所以每年我父亲去接她回来过的时候,都是早早地去,尽量不在他们家吃饭。
二姑奶奶每年会来我家两次,一次是正月里回娘家,一次是六月份的接热肉(接亲人的意思)。一次能过个十几二十天,按我奶奶的说法就是让她来过几天好日子。姑嫂二人相处甚好,一同洗涮,一同针线。
我对于二姑奶奶最早最深的记忆源自一场没看成的露天电影,名字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全家人除了我都去看电影了。二姑奶奶主动留下来陪着哭鼻子的我,至今我还搞不明白为啥不把我们一起带去看电影。
80年代的夏夜,我和二姑奶奶一起躺在乘凉的软床上看星星,听她讲牛郎星和织女星,讲蟾蜍变小哥的故事。想来这竟是我做过的最浪漫的事,和一个老奶奶躺床上看星星听故事。二姑奶奶摇着扇子哄我入睡,以至于家人何时回来我都完全没有印象了。
二姑奶奶脾气温和也会聊天,她会讲一些自己孙子的趣事,但是她的孙子实在有点多,我竟分不清谁是谁。这并不妨碍我们喜欢她,即使她来我们家的时候什么零食都不带。当然有时候也会带一些很让人尴尬的零食,有一次她给我一袋子山楂果,我吃起来觉得不甚好,有的是已经有点烂的,我问起山楂是哪里来的,她说这些山楂果是她在山楂树下捡起来的。饶是这样我也没有表现出嫌弃,依旧夸赞捡来的山楂味道很好,开始维护起一个穷人的体面。
后来我也渐渐长大,二姑奶奶身体已大不如前,来我家的频率少了些。待到我上大学竟然好几年没有见过姑奶奶了,再后来就是听到她过世的消息,母亲告诉我二姑奶奶一直念叨说没有给我留一分钱上大学用,闻者落泪。
今年借着和好友小聚的机会去了骆马湖,想起了我的二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