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open your eyes”他的声音。
“open my eyes”睁开我的眼睛。
无名指上的玫瑰在海底被投射的阳光照的闪闪发亮,那是Tiffany的水钻。
“Dear,marry me。”他跪在我的面前,手捧一抹纯红的川崎玫瑰,中间有一枚玫瑰花样的钻戒。
“你有钱嘛。买真的!”我强装拒绝的样子,眼角的泪早就不自觉流淌而下,在他的面前。
“我没钱。但我....”
2.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谢谢。随便看看。”
我的梦里有一个人捧着九十九朵玫瑰,单膝跪地,拿着最耀眼的钻戒向我求婚。
我小心托起一枚玫瑰形的钻戒,无数颗晶莹的水钻镶嵌在花瓣的边缘,璀璨而不庸俗,妖艳而不魅惑。
“可以试试....”
“不用了,谢谢。”我堵截了他下半段吹捧的话,握紧了手中的A货。
他盯着我开始上下打量,视线落在了我加劲的手上,清澈的目光看穿我手中A货粗糙的外壳,扫射包内层层相叠却透支的信用卡。
我随性地转身踏出Tiffany。
我喜爱《蒂凡尼早餐》中的郝莉,一位奇特而优雅的女子,喜爱在Tiffany门口吃一份早餐,追寻一种新生精致的生活。我习惯于每周一的清晨闲逛Tiffany,在这耀眼珠宝的簇拥下开启我繁忙的新一周。
3.
“叶弦,给这位客人拿M码。”刺耳又熟悉的声音在召唤我。
“好的。您请这边...”我带着这位低胖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走向了试衣间,递给他一件M码的衣服。仿佛是他身上过重的金链子压的他喘不过气,呼吸中时快时慢急促的气流声在递衣服的瞬间传入我的耳中。
“哎,这扣不上啊。还有没有大的啊!”他在围墙包围的试衣间里死命地向我报告衣服小,店里的最后一件,我也无能为力,是他该减肥了。
“衣服弹性很大的,您慢慢来。”他的肚子死死顶着衣服下方的倒数第三颗扣子,扣子与衣服的连接线有一丝招人惋惜的撕裂。我必须努力说服他,在扣子崩掉之前劝说他把这件衣服提走。
离十点下班前的倒数五分钟,我翻刷着电脑上的数据,叶弦,今日销售额五万,我的名字泛着惹人嫉妒的红光屹立在第一行的位置。
脱下大同小异的工作服,换上自己的黑短皮衣,毛呢短裙。淡淡的茶味传入我的鼻腔,我喜爱衣服上附着的茶清香,那是判别我与这些浓妆艳抹最大的依据。
走在人群嬉闹的商业街,我将手里的包转向自己的胸前,小心保护自己仅剩的工资。
这里的夜市总有些造型迥异并超凡脱俗的首饰,乍一看还以为是某位大师跨世纪的新作。
眼睛的余光扫过两旁货架上次到不行的仿品,C货都算不上的烂货在帅男靓女的大肆砍价下被扯来扯去。
我跟着耳机中的动感旋律不禁哼起小调,低眼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半个月工资所换的行头,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嘲笑,斜视瞟了一眼那些脚踩高跟身着革履的年轻人,或许自己身上的超A货就是她们眼中天价的正品。
在人群喧闹的街边,有一处被热闹夹杂着的冷宫。白色的节能灯下闪闪发亮着各样晶莹的首饰,那是比灰姑娘的水晶鞋更易唤起少女心的戒指。
4.
“哎,美女!”我忘乎所以的沉醉赏析突然被人打破。我故作仪态地看了看他,还以为是个套近乎宣传货品的倒霉鬼,他的处境相比周边吆五喝六的小老板就如同纣王的王皇后一般,在无人问津的冷宫里隔着宫墙探听妲己在酒池肉林的欢笑一样。
手中的提包再次向我发出了严重的警告,它近乎遗失了包的尊严,开始吐不出红票子。自己转身刚准备大步逃离,突然意识那个俊朗面容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转头再看了一眼,眉目间传出友善的笑意,双眸仿若无垠的大海,黑的没有尽头。
“你是那个,Tiffany!”
“对啊。就是白天那个。”他从身边拉过一个凳子摆在我的面前,我整整衣襟包起裙子端庄稳重地坐在马路边的小板凳上,自认为满身的仙气和这里有些不太匹配。
“下班了来逛啊。”他双手插兜,口中冒出的白气在我面前的上空盘旋不到几秒钟就已消失殆尽。
“昂。没事来看看,听说这里的有些小玩意儿蛮不错的。也没来过,是同事极力推荐我来,所以....我一般...”对着一位友善的陌生人,我可以尽情开始描绘幻想中的自己,脚不挨水泥,身不碰A货,腰缠万贯....
“那你刚好可以帮我看看这些饰品。”
捡起其中最简单的基础款,在白光的穿透下,戒指圆边的细节打磨近乎完美,犹如反射界中的三棱镜,每一个角度反射给我的信息都是那样极致。
“你从哪整的这些货,还不错。”我说话的态度也亲切了许多,想着他以进货价让几个给我,单讲货的做工确实不比专柜差。
“自己做的啊。”脱口而出,他没有任何的犹豫。
我看了看他搭在货架上的右手,手指修长骨指立挺,粉白如云没有细纹。这男人的手有些刺痛了这每日坚持做手膜人的自尊心。
“那你还蛮能的,这货...”为了降低自己被饿死的风险,我开始了滔滔不绝地夸耀。
他叫宋泽宇,专业制作珠宝,在Tiffany做销售是为了在领到不俗的工资下可以最大限度实现梦想。
最后在他强烈攻击下我勉强接受了一点小礼物,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表面上还佯装矜持,满不在乎地拿了几样早已心仪的饰品。
拿了他的饰品,自己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大家都是穷漂一族。我许诺,如果以后下班没事一定来帮他卖货,助他早日踏出冷宫转正为后。他感恩戴德向我不停道谢,以损自己来衬托我的善良与济世无畏,在第一天大满贯之后信誓旦旦承诺请我吃大餐。
坐在中高档的法式餐厅,我脑中不停闪现着赫本高雅的姿态,美丽大方性感优雅,自己也整整衣襟挺直脊背,抬头随意眺望。
他的嘴像装了子弹的机关枪,突突的说个没完,如同贵族少爷一般,吃菜只吃那几样,心里早就有了一份私人菜单。
“哎。你是不也学着电视上那些人点餐。”
他向我伸过头,悄悄告诉我。“对啊,我也不知道吃些什么,想着电视上的台词就点了。”
我忍不住嘲讽。“不好吃咋办!”
“那也得忍着。”
他点的菜让我大失所望,各个都是人间美味。我尽量保持自己的姿态,细嚼慢咽。挑眼看向眼前的他,吃态如电影大片里的王子,文雅自在,秀色可餐。可扫视到他这一身潮牌地摊,王子瞬间变乞丐。
5.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有个知心的朋友好比在滔滔江水中逆流求生一样困难,同业的姐们看似相亲相爱,实则背地里都在暗嚼对方的舌根。天天眼巴巴盯着门口即将推门而入的老板,一个个像青楼花姑娘一样眼泛金光就扑了过去,吹捧一番,恨不得把夸未来公婆那一套说辞搬出来。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每天最惬意的时光。坐在人群喧闹的小道,缩着脑袋抱着暖水袋在寒风呼啸中吆五喝六,跟着那些抠抠索索的消费者大费口舌。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做任何事都有一种大家风范,战果辉煌。”他总是在夸我。
在他的面前,自己开始还像往常那样故作姿态,时刻谨记身份。时间久了,也淡忘了自己吹糊的那一套。跟着他吃地摊过地道,卡在人群中遥望回家的方向。他没有疑惑我过去种种的骄傲自大,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仿佛一眼睁开回到了父母的身边,不加防备完全显露自己所有的本性,什么细枝末节都不用在意。
他相信我的胡言乱语,认定我就是不折不扣的有钱人。可这位穷鬼总是找各种借口请我这个有钱人吃饭,当我想回请时他总是婉言拒绝,说什么以后他破落了再让我养着他,这些饭先攒着。
他总是装作未经世事的土老帽,跟着我拜师取经,探寻珠宝的奥秘。他的良苦用心,一切小心翼翼的伪装都是在悉心呵护着我那颗脆弱又张扬,小心又谨慎的虚荣心。
他喜欢我,我感觉到了。
我不敢戳破中间那层单薄的白纸,我以后的男朋友必须是一位有钱人,不是他。我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为我建立虚荣心的男人,而不是为我空虚的虚荣心建设堡垒的人。
7.
十七岁那年,学音乐的我终于迎来了艺考。同考的某个女孩无论声乐乐器仪态各个方面都不如我,可因她父母早早筹备了感情投资,她这位走过场的千金小姐把我这个清贫女子活活挤出院门。
艺考失败,我开始努力学习,争取上个差不多的二本。刚踏入学校时大家脸上都挂着稚嫩的童真,单纯而迷茫。我本以为可以凭借自身才艺在学校占有一席之地,可还是被钱打败了。学校投资方的女儿抢走了我学生会主席的地位以及校庆主持人的资格。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再次无奈拱手让人。
闯入社会,我还相信金子早晚有一天会发光的真理。在投递简历时才意识到前方永远都有插队的洋学生,在国外游了几年泳变身“海龟”,漂洋归国靠着父母的关系混上一官半职。我想发光,可自己连队都排不上人家就已裁人了。
最后凭借自身相貌仅存的优势,勉强进入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在一家国外大牌服装店做导购,每天陪着笑脸,摇出那些丑态百出的老板口袋中巨额的钞票,奉承那些早已人老珠黄的丑女人,引诱她们掏出包里的信用卡。
那年艺考失败的夜晚,我锁紧房门抱着枕头大声哭嚎。十年努力几个小时之内付诸东流,这几个月的集训学费也再也看不见踪影,希望的泡沫突然爆裂,不是我的不小心,只是因为没钱为它做保护罩。
父母使劲撞门害怕我做什么傻事,我隔着一道木门歇斯底里地嘶喊,“如果你们有钱现在哭的就不是我!你们没钱还供我学音乐干什么!”自己的无理取闹噎得他们说不出话。
自己一直闹到半夜,他们也磨尽了跟我吵架的精力,纷纷回房休息。伴着灯光与滴答滴答的伴奏,我在本子上大大写着“我要当有钱人!”
8.
他捧着九十九朵川崎玫瑰半跪在我工作的服装店里。
“我喜欢鲜花,散发香气的那种。”看着艳红精致的川崎玫瑰,我猜不出他叠了几个昼夜,多少次骂骂咧咧地想要放弃。
有一个男人愿意为我叠玫瑰,将几十道工序重复九十九遍。
“鲜花会枯萎,我对你的爱不会。”他大声宣誓诺言。
“这也是你做的吧。假的吧!我喜欢钱堆起来的那种。”玫瑰中间有一枚钻戒,与我当初在Tiffany看得一模一样。花瓣周围颗颗水钻的镶嵌,璀璨迷人。
“我会做,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做。”
我闲置的左手在背后握的很紧,四指的指甲快要将我的手心划烂,努力克制自己快要夺眶而出的洪流,嘴角露出一抹讥笑。
“我就喜欢鲜玫瑰,一枝十元,每天都有人愿意花九百九为我捧来一抹清香,我喜欢的不是钻戒,而是几百万沉甸甸的感觉,踏实。你没钱,我们只有友情没有爱情!”
“我可以挣,我可以...”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可我总是感受了一丝的卑微与恐慌。
“不用。我也可以挣,我是有钱人。”我打断了他的话,就像第一次见面时打断他的宣传一样,不加一丝犹豫。
在他仰视的目光下,我松开自己紧捏钻戒的拇指与中指,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自由落体的方向向下移动,我听见了他心碎的声音,就像钻石磕到地下的声音一样,短暂而清脆。
他走了,原本抱着的花也换了放下,如同他的主人一样耸拉下脑袋。
“叶弦,这手艺真不错。跟海报的一模一样。”旁边的人捡起了地下闪闪发亮的玫瑰,她们一群人围在一起喋喋不休地评论,发出赞叹。
我走进人群一把夺过我的戒指,大踏步跨入洗手间。我走的很快,好害怕自己的泪砸下来声音太大,被她们发现。
踏入厕所我赶忙转身将门锁上,自己被汗水浸湿的铠甲也被一同丢在了门外。蹲坐在门口,衬衣短裙打起弯曲杂乱的褶皱,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层层起伏的布质山峦上开出一朵朵暗色的罂粟。
拳中紧握的戒指扎的我手心疼,可就是不知道怎么放开,握的越来越紧,花瓣扎得越来越深。
我爱他,我爱他除过钱之外的所有东西,可是我就是需要他的钱,但他没有。
我宁愿强迫自己不爱他,未来也不要恨他。
......
9.
一年后,手机的新闻软件弹出一条消息。
火锅天王宋辉之子宋泽宇子承父业,终接企业。宋泽宇野心勃勃,预计在未来几年进军珠宝行业,目前他独家定制的曼陀罗水钻系列正在各大商场热卖。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哪有什么富豪之子,他就是那个被打入冷宫的乞丐。这不是曼陀罗,只是玫瑰少了水钻,花瓣更加精致一些。
尘封已久的号码再次闪现。
“你都成了总经理了还请我吃地摊啊”。
他丢掉了潮牌嘻哈,变身成为西装革履的绅士。那清澈的双眸,在黑夜的反衬下还和当初一样散发着纯净的光芒,只是略带恨意。
“你是有钱人。你只配吃这!”一年之后,他的第一句如同尖刺的毒针,刺得我揪心地疼。
“对啊。有钱人啊。现在你也是有钱人了,我们都是有钱人了。”我强装镇定,尽力按压自己心中的委屈与愤怒。抚摸着桌下自己无名指上的玫瑰钻戒,往事历历在目。
“阿姨。我们这里不卖老年人衣服。”有一位五六十衣衫褴褛的老太太闯入服装店。
“我不买衣服。我想找她。”她指指我。
店长以为是我亲戚来了,训斥了两句让我赶快带着老太太出门,別扰了生意。
“阿姨。我们出去说话吧。”
“姑娘。我想喝杯橙汁。好久都没喝了,想。”我领她走入一家饮品店,为她点了一杯橙汁。
她端起杯子大口大口吸食着杯里的液体,来不及多看我第二眼。
茫然的我打量着眼前这位埋头苦干的陌生女人,脸上的皱纹间藏着污垢,眼角堆起层层的条纹,脸色发黄暗淡,皮肤下垂,那双饱经风霜的手也看不出了本来的颜色。
几分钟之后,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长长打了个饱嗝。
“谢谢。姑娘,你人真好。”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认识我么?”
“我是宋泽宇的母亲。他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你叫叶弦。”她终于说入了正题。
“阿姨,有事?”我怎么也想不到宋泽宇仪表堂堂,而母亲却是这样一个粗鲁的荒野村妇。
“小叶。阿姨想求你一个事。你别再理我家小宇了,他没钱,不适合你。”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她的眼角滲出的液体混着脸上的泥垢砸在原木色的桌子上。
“阿姨,我们...”
“你别说了,我知道,小宇喜欢你。可是你不可以答应他,小宇有更多的事要做!他的父亲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一年前工地受伤成了植物人,我在食堂洗洗菜洗洗碗赚些钱,阿姨这么大年纪了干不了几年了。全家就剩小宇一个人了,他那点钱哪够他爸的开销啊。我看你打扮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阿姨求求你甩了他吧,让他全心全意照顾他的父亲,最近他拿回家的钱越来越少,回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我在他工作的地方看到了你我才找过来的。姑娘,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吧,他不适合你......”这个女人吊着她那一张苦瓜脸不停地再向我哭天骂穷,恨不得将祖宗十八代所有的苦难都向我一一道来。
“阿姨,我...”她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站起来扑通一下就跪在我的脚边,死死抱住我的纤细的小腿,不停地哭嚎。我拉她她也不起,无奈之下只能蹲在她的面前,她顺势扑过来一把抱着我的脖子,加足马力拼命的嘶喊哭泣,不停重复让我放掉她儿子。
周围围了许多不明所以的旁观者,指指点点控诉我,七嘴八舌的说道让我先答应老太太,地下凉。还稀里糊涂的我只能暂且答应她,况且我没有想过宋泽宇会捅破我们之间的关系。
那天我没有去商业街陪他卖货,早早回家。在拥挤的出租房内我仰望肮脏的天花板。如果未来我们真的在一起,在同样的出租房内谈论着他父亲无止境的费用,我害怕我有一天会忍不住恨他。
我想以后努力帮他卖货,多挣一些钱寄回家,毕竟他的货真的不错,未来一定可以挣大钱,我相信他。
10.
第二天,他捧着玫瑰向我表白,阳光下她母亲憔悴的面容与他俊俏的面庞开始慢慢融合,最后变成了他母亲那张哭嚎的苦瓜脸。我害怕,惊恐,我恐慌自己与他未来的生活,对着白色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陌生男人,每日为着几十元精打细算,那不是我要的生活。我残忍的拒绝了他,从此,他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我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人。
“你是有钱人,你永远都是有钱人。我配不上你,我是穷人,你嫌我穷!”他的话语冰冷而刁钻。炎炎夏日,我搓了搓自己外露的臂膀。
“对啊。当时嫌你穷啊 。我要嫁给有钱人。”我也拿出一年前拒绝他的冷漠样回击他。
“那你没有想到吧,我有钱,我这么有钱!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就是你一直朝思暮想想嫁的人。如果你当初答应了我,可能第二天就和我一起搭机回北京见我父母了,然后结婚,做阔太太,你也可以在那些店里肆无忌惮的刷卡。”
“我不知道。”我颤抖得在黑夜里探寻那曾经温暖纯净的双眸,以求温暖此刻寒冷滲骨的自己,可惜换来的只是加重背脊的阵阵发冷。
“那我告诉你啊!因为你,我放弃了我的所有,我的珠宝梦想。我像摇着尾巴的贵宾,没有尊严的回到家里,请求父母原谅。我抛弃我所有的努力与家人多年来反抗的战果,为了回家取钱给你买那枚你认为是假货的戒指。我告诉他们我谈了一个女朋友,我想结婚。妈妈还让我把你带回去给他们看,她答应我只要我好好在公司上班,我喜欢的都可以!”
他的妈妈,一年前那个哭哭啼啼蓬头垢面苍老的女人。一下子,胃里有一股子血腥味涌入我的鼻腔。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你知不知道,为了梦想我付出多少,跟家人决绝,一个人在纽约流浪做黑工挣学费。为了做珠宝设计,一个人钻在地下室里不分昼夜钻研,我本以为我马上就会成功了,我可以做出样子给他们看了!全是你,遇到了你我抛弃了我仅剩的所有尊严,我以为你认同我,相信我,愿意陪我一起奋斗。可是你居然嫌我穷,抛弃了我还打破了我的梦!”
“我不知道!那是你自己的事,关我什么事,你活该。”我再也忍不住了,对着他放肆地嘶吼。
他死死拽住我的衣领,开始讥笑,小声地在我耳边嘲讽我,每一声都钻入了我的身体,那是在大声得向我的心咆哮,他再也不像过去那样温柔地迁就我了。
我拉不开他的手,无奈只能死死咬住他,隔着高档的西装,满嘴的灰尘味还有血味,胸腔传来了一股浓稠的液体。
我拿起包,快步跑向马路,挡了一辆车慌忙逃窜。
我听见他在大喊“曼陀罗。有毒,就是你!”
我不敢回头看他,憋不住的泪水在转头的瞬间喷涌而出,双眼模糊。我看不见前方的路,脑中只有那个女人,她那憔悴肮脏的面容。
11.
他衣着华丽地出现在我面前,讽刺我大骂我。全世界只有我是坏人,我是贪婪的拜金女。
拜金女,得了胃炎。你们所有人都高兴了吧!
跳出出租,我冲着旁边的树坑大吐,那血就像一年前的川崎玫瑰一样红。
12.
宋泽宇,你才是全天下最大的罪人,你才有毒,你盗取了我的爱,而你的母亲又逼迫我自我粉碎自己所有的爱情幻想。
一袭白纱,齐肩长发随风而荡,指间钻戒反射的阳光狠狠刺入我的双眸。
我如当年那枚做自由落体运动的戒指一样,没有挣扎地入了海。阳光洒在我的身上,自己金碧辉煌散金光,我是有钱人。指间的玫瑰闪闪泛光,就像初次相遇时他的双眸一样,很纯净很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