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小伟 来源 | beebee公园(ID:wastepark)
胡辣汤是我吃过最牛逼的早餐,但我第一次在河南看见胡辣汤的时候,只以为老板在煮童子屎。
胡辣汤由胡椒,辣椒,香料,牛羊肉与其他食材等熬制而成——多年以前,当我站在那个脏摊前时,根本无法相信那一锅沥青是我三分钟后无法拒绝的珍馐。
这就像用宏盛五金店的套装拼凑出了阿波罗五号,你拒绝相信,但它仍然喷射着膨胀螺丝带你飞向了月球。
吃胡辣汤最好的时辰是早上。
胡辣汤摊子的老板会在黎明点燃灶台的第一把火,这时环卫工也恰好扫尽了最后一片昨日的落叶。
辛辣的气味会被扫帚扫开,扫进彻夜不归的行人心中。
他们可能是逃犯,也可能是诗人。
在稍晚的清晨,不大的店面前会挤满来吃汤的群众。
上班的中年汉与催债的年轻人一起排队买汤,他们有时会争吵几句,然后在老嫂的怒斥下握手言和。
冲鼻的汤汁让当地人获得了微弱却清晰的动力,这跟意大利佬喝咖啡是一个路子。
在我剔除了对浊物的臆想后,于一个破败的小摊前,我咽下了人生中的第一口胡辣汤。
当我多年以后再次回忆,发现有关于河南的经历逐渐坍缩成了一碗稠重的胡辣汤,但我当时没有预料到这一点,那时候我只觉得这汤是真的牛逼。
当地人会告诉你,胡辣汤得在老店吃才够意思。
店里破败的墙面上张贴着付款二维码,但你只能看见零钱的交换与重逢。
据说一些几近毁灭的小钞在这些老店里来回折腾了十多年,给人一种岁月依然在的错觉。
付了款,老板让你自己挑个位置,于是你勉强挤在厚重的餐桌一角,你看见那餐桌因吸纳了过多的汤汁而滋生出旧日时光的印记。
入口的辛辣味道与粗狂的服务态度相辅相成,仿佛这也是饮食的一环。
很酷。
事实上,河南胡辣汤能分为好几个派系。
逍遥镇的香料重,北舞渡的后劲儿足,还有什么方中山,南阳,鲁山——在饭后的吹逼时间里,陌生的食客会在同一张桌子上讨论各家的优劣,就像在讨论红梅与玉溪的回龙。
胡辣汤里的食料各家都不同,从粉条到面筋,牛肉到木耳——你无法真正的知晓一碗胡辣汤里究竟有多少种食材,每个小老板都有自己的算盘。
但南方人第一次喝胡辣汤,经常会去质问老板是不是放了江小白。
胡辣汤的辣是漂浮在你体感边缘的辣,混合了香料与胡椒,渗出了人情味与回头客。
一些香料重的配方,能让你中午吃饭还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丝辣味,多的菜都不用点,挤一挤,搭着大白馒头就是一顿午饭。
其实除了河南,陕西,山东的部分地区也有胡辣汤。
陕西的胡辣汤加了肉丸子与额外的辣油,但依旧是那股永远无法上镜的模样。
女巫坩埚式的表象是胡辣汤无法纵贯全国的唯一阻碍,只有当你学会洞察真相之上的真相,成为拍摄摄影机的摄影机时,你才真正吃懂了胡辣汤。
就像我,有人说我丑,但你们总归是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