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开头,一个故事的结尾可能更为难写。
故事写了很久,读了很久,心理都疲沓了,想结束的心情可以懂。但是哪怕写到主人公最后进入坟墓,进入坟墓后对世界也可能有所影响,或者毫无影响世界照常运转也是一种影响方式,这个是不是也应该交代一下?怎么能够就莫名其妙地结束呢?
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像小朋友听故事,总是问——“然后呢?”
喜欢追求意义的人可能更加结尾不了吧。
《小团圆》结束于30岁的九莉仓皇孤单,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这么吝啬!美国生活经历除了一次duotai,其它一件不提。怎么去的异国?什么境遇?感觉如何?无从得知。
重想这篇故事,虽然读了十年,也只有九莉的两段恋情写得清楚明白。结尾又是这两段恋情的回想,脱不开去了。九莉一方面觉得之雍的不值得不堪,燕山那段也莫名其妙,但是却都又深深牵挂,九曲回肠。
如果做不到打破旧世界,何不另建一个新世界,取而代之?
张爱玲提到一个词儿:“痛苦之浴”。
她从来不想起之雍,不过有时候无缘无故的那痛苦又来了。威尔斯有篇科学小说《摩若医生的岛》,写一个外科医生能把牛马野兽改造成人,但是隔些时又会长回来,露出原形,要再浸在琉酸里,牲畜们称为“痛苦之浴”,她总想起这四个字来。有时候也是在洗澡,也许是泡在热水里的联想,浴缸里又没有书看,脑子里又不在想什么,所以乘虚而入。这时候也都想不起之雍的名字,只认识那感觉,五中如沸,浑身火烧火辣烫伤了一样,潮水一样的淹上来,总要淹个两三次才退。
这种痛苦,我倾向于解释为“后悔”。不过谁知道呢?也许不过是自己臆想而已。
人生经历,有人全部合理化,认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有人还是忍不住各种想推到重来的冲动。
2021年的第100天,机场生活第3天,我开始探索这个区域。以前很少来,而且每次都晕头转向,如果涉及到和队友在某某处会合,或者家人来接,那么无论如何找到对方都是很头疼的事。宝贵的机会,要好好探寻清楚。疫情期间,到处是被隔绝的空间,到处都是穿着防护服和保安制服的人。我戴着机场工作人员的吊牌,依然忐忑不安,怕一不小心就闯入什么禁地,就此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