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二人对饮了几杯,赵晓光也感受到了这里别样的气氛。有些意外地对东平说,没想到,你居然——耸耸肩,他没有继续下去。蔡东平了然地笑了,“那别人看我们,现在岂不也是一对?”赵晓光摇摇头,我的身上没那个味儿。“那你觉得我有吗?”赵晓光看了东平一阵,笑了,不好说。没占到便宜的蔡东平只能无奈的笑了,决定放开这个话题。他单刀直入地说:我希望你能放弃夕瑶,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
“这就是你约我来的目的?我以为你会从叙叙旧开始。”“是我没跟她说起你,因为,我发现我也喜欢她,我不想对你拱手相让。”“是。可我也不觉得该对你拱手相让。何况,我让过一次,很后悔。现在绝不会。”“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朋友妻,不可戏。她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夕瑶她也绝不会接受你。我只是要求你不再纠缠她而已。”“是她让你来的吗?我想这些话不需要你转达,她可以亲口告诉我。”“没这个必要吧!”
赵晓光喝光杯里的酒,起身凑近蔡东平,低声说“我想告诉你,我爱她爱得比你久,爱得比你深。若不是你抢先下手,可能真的就没你什么事了。所以,轮不到你来对我说什么。”说完,放下酒杯,再次看了一眼蔡东平。“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赵晓光走了一阵,蔡东平才缓过来的感觉。认识他六年,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赵晓光,这还是那个读书时沉默、稳重的大男生吧!为什么气势如此凌厉!眼光里如同带上了一把刀子。真的只是爱情的力量吗?这样的赵晓光还真的是个劲敌。又喝了一杯酒,蔡东平叫了个司机把自己送回家。
这边的夕瑶依然郁闷不已,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可偏偏好像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的感觉。还有该死的蔡东平是个什么鬼态度,洋腔怪调地,又不肯好好谈。她愤愤地上了楼,才发现妈妈、爸爸都不在家,两个人大概遛弯儿去了。没什么做的,打开笔记本,她把自己的满腔愤怒发泄到了自己的稿子里。一会儿就完成了一篇新的中篇大纲。自从赵晓光搅进了他和蔡东平的生活里,她已经很久不愿意动笔了。邮箱里躺着几个编辑的来信,她粗略地看了一下,了解大概地需要,决定先完成这个最紧要的中篇。
写完大纲,她又仔细地浏览邮件,发现一封刚刚没有注意到的英文邮件,那个非常熟悉的地址,让她的手竟有些颤抖。那是一封来自美国的邮件,署名是Tony。
Tony的邮件并不长,意思简略而明白。今年五月,他会来中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日夜思念的姑娘?
短短的几行英文,夕瑶反反复复地读了几十遍。好不容易放下电脑,她的脑子里已经牢牢背诵了那几句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来中国了,他说她是他日夜思念的姑娘。他还在想念着她。他放不下她。
没有诉别后衷肠,也没有说起他的近况,甚至也没有询问她的情况。只这一句“I Don’t know can you see the girl I miss day and night?”,已经让夕瑶完全乱了。她能见他吗?她能不见他吗?他万里迢迢来中国,不管是为什么?她怎可能不见他呢?笔记本合上又打开,夕瑶躺下又做起。她抱着被在床上翻滚,却始终不知道该怎样回复Tony。
赵晓光回到家,爸爸在看电视。爸爸看他回来了,很高兴地去张罗饭菜,赵晓光不忍心告诉爸爸他吃过了。还是陪着爸爸小酌两杯。电视里,正演着家长里短的琐事,爸爸倒也看得津津有味。也许是因为多喝了两杯,也许是剧情的刺激,赵晓光特别想问问爸爸,妈妈去哪了?看着爸爸斑白的鬓角,他几次欲张口,却梗在喉中。
他忽然觉得,不搞清楚妈妈的事,他很难得到幸福。对夕瑶,不论是握紧还是放开都很艰难。这样的时候,他特别能感觉到内心的空洞,越来越大。而这个洞从幼年时起,就被挖开了。每一次,遇到不开心的事,这个洞就会变大。今天他突然有了渐渐失控的感觉。
“爸爸。”他艰难地开口。“我——”爸爸也发现了他的紧张情绪,转回头认真地注视着他。他低下头,发现自己还是开不了口。电视里的孩子正撕心裂肺地喊着“妈妈,你不要走,你不要我了吗?”他不看电视,头低得更深。爸爸沉默了一阵儿,关掉了电视。
赵晓光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父子两个无言地对视很久。爸爸用一声长叹打破了这份难堪的沉默。“你是想知道你妈妈的事,对吧?”赵晓光用发亮地眼睛盯着爸爸,生怕会漏听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