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谭萤草

如果可以,他愿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她。

她就像是深邃夜空中那颗不断闪烁着微弱光芒的小星,曾无数次的给他这个想要结束生命的人希望。

他不记得,那应算是第几次见她,或许是十年前吧。

萤草她脸红扑扑的,就像刚熟透的桃子一样粉嫩,带着小女娃才有的天真浪漫,一蹦一跳的从他窗前走过。

他本不应该注意她的,大概是寂寞吧,毕竟鲜有人会走到他这个院子里来。

他本是这府中最受父亲宠爱的小儿子,可却突然天降灾祸,他那光华的神采逐渐病痛的苍白所替代,身体也日渐消瘦,再不见往日的潇洒和倜傥。

父亲也从最一开始焦急的为他寻医问诊,而整整5年都没有任何希望,父亲也好像放弃了他一般,甚至不准人提起他,否则便会勃然大怒。

他也便自暴自弃的开始愈发的沉寂,就好似他并不存在于这世上一般,一日又一日,拖着这病体混着这悄无声息的黯淡日子。

那日,正当他浅睡之时,突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门外大声的询问着,“请问有人吗?”

他本是不想理会的,可那声音的主人等了一会见无人理会,便自顾自的说着“那我就进来了。”丝毫没有着一丝的害怕或是犹豫。

吱呀一声,许久未有人特意来访的木门发出了沉重的响声。

“你为什么一直躺在这里啊?”萤草在距离他的床榻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问着。

他却没有起身,只是淡淡的反问她,“你这个丫头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不能随意来的吗?”

可那小丫头竟走上前来,一时之间,他竟拧着眉坐了起来,那闯入的小人竟也知道贴心的在他腰后垫了一块软垫。

直到对上她的眼,他竟有一时的愣神。

许久,他才开口问道,“你是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严厉的问话却丝毫没有吓到她,她只是笑脸洋洋的仰头望着他,乖巧的答着,“我叫萤草,是来找你妹妹玩的。”

“那既然如此,为何跑到我一男子的居所中。”

他拧着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因为突然而变得有了些气色。本以为那女孩只是胡乱的闯入,却不想那小女娃竟突然多了几分忸怩。

“乐谭公子本是这世间少得的文采之人,为何却遭遇了如此,我。。。。。。”萤草停顿的皱着一张小脸,“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他自然是震惊的,怎么会有如此的人,他们从未相见,又何来的如此的感情,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乐谭冷淡的说道,“多谢你的关心,可这里并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去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听了他这话,萤草没有沮丧的跑开,确实兴奋的说着,“也就是说我下次可以来看你了?那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下次我再来看你。”

“下次吗?”他自顾自的念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已经紧紧的跟着渐渐跑远的小小身影穿过了门廊。

果然,几日后她又来了,穿着浅粉色的衣裳,就像是一只将要绽放的花苞一般,随着风飘进了他的屋中。

小小的手里还紧握着几枝还没开起的桃花。

“我带了很多好好看的花来哦,别看它们现在还不是花,但过几日会很好看的。”她一边说着一边踮着脚去将花插到桌上的花瓶之中。

如她所言,那花绽放之时果真是炫彩夺目,就连他自己也是惊叹不已,本是见过的景色却在遗忘了许久之后变得鲜活起来。

突然间,他想起之前去过的江南水乡,河边的垂柳,两岸的桃花,从桥上缓缓走来的婀娜少女。

那小丫头也会逐渐长大呢,可惜自己看不到了。

乐谭他一时之间诧异,自己竟然也会说好可惜。

本是早已将被家人放弃,而后又被自己放弃,又怎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那一日,他少有的在仆人送药来的时候,跟他吩咐道,“跟父亲说一声,我很想见他。”尤其是很那一字,还被他着重的强调了。

那仆人也是一副诧异的抬起了头,随后才在他的正色下点了点头,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

“或许以为我是真的要不日将辞于人世了。”他冷笑道。

那仆人出了少公子的院子便立即找到了管家,让他向老爷说明此事。

听到许久未见的儿子想见自己,老爷连笔都没有放下边皱着眉想外快步走着。

到了儿子门院前,才发现自己手中扔握着那杆笔,皱着眉将它交给了管家,自己又犹豫了再三才推门进了屋。

乐谭依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粉嫩的桃花将他映衬的也好似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我的儿啊。”年过古稀的父亲在看到他之时一下边热泪满眶,一时之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还是他拉着父亲的让他坐到软塌上来,“儿子有一事想要请求父亲。”

“别说是一事,百事我也应得。”老爷紧紧握着乐谭的手,满脸的慈爱。

“儿子听闻京城之外的一村庄有位妙手回春的大夫,不知父亲可否让儿子前去寻医。”乐谭清澈的目光直视着父亲,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犹豫。

低着头沉思的好久,乐父才抬起头郑重的说道,“父亲是知道那位的名声的,就怕你无法忍受沿途的辗转。既然你已下定决心,那为父哪有不应之理,我这便去安排。”

临走之时,乐父更是一脸慈爱的看着乐谭,“无论你去了何方,你都是我乐司的儿子。放心去治病吧。”

他不是没有想过,那小女娃会伤心他的不告而别,也不是没有想过她的长大。

可他实在未想到,家里竟会为他订了亲,而对方便是京城中某家的小女儿,小名萤草。

他幻想过她的样貌,是否仍想当年那个小桃子一般,可一想到对方现在也是17岁的少女了,自己如此也是对她的冒犯,边索性不想了。

而是耐心的回了京城后,便去春卉居为她去买发簪。

远远的,他便听到那银铃般少女笑声,“沈哥哥,不要说笑了。”

看到那身影,他边知是她,那种感觉是不会错的。

就好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子在他心上爬动着一般,他装作不在乎的向前走着,内心却急切的想要看到她瞧见自己时的表情。

“乐谭公子?您回京了吗?”果然,那便是她。

少女笑脸盈盈的望着他,“果然,乐谭公子,仍旧是这京城之中数一数二的人才。”

春风暖人,更醉人,那张笑颜便是他心中的最爱。

三月后,乐府的小公子大婚。

听闻,新娘是那位乐谭公子寻医治病的启端。

听闻,他愿只娶她一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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