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这是甄嬛系列 第11篇 文章。
《甄嬛传》里论起我最想写的人物,安陵容排第一位。
她身上有多少让人不吐不快的槽点,就有多少让人唏嘘的人性共鸣点。
安陵容的性格很鲜明——敏感又自卑。
敏感,其实是一种侦察能力,擅于捕捉细节,能够以小见大。
可惜,敏感这一特质,无法独立存在,要么和自信组成“进取”,要么和自卑组成“内卷”。
这一正一反,恰有两个代表,一个甄嬛,一个安陵容。
有人说,安陵容的一生,可以说“成也甄嬛,败也甄嬛”。
这一观点其实是表面且片面的。
安陵容能入宫,靠的并非是甄嬛随手给她插在鬓边的秋海棠,而是胜在她自己礼数周全。
与其说安陵容的悲剧是由其性格造成的,不如说,是她进错了圈子。
前期的安陵容,用“人生若只如初见”形容她彼时的美好,再合适不过了!
参加选秀时,她迟到了,但和引路姑姑说的那番话却情商极高。
被撂牌子落选,她的应急方案也准备得很完善,答谢台词讨得太后欢喜,也为自己赢得了皇上的另眼相待和破格录取机会。
在甄府暂住,安陵容对言行举止格外注意,她虽没有明说,却把“处处留心皆学问”落实在实践上,时时留意细微末节。
碧玉小家女的温婉气质,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为什么我说安陵容进错了圈子?
因为如果没有那个原本就不属于她的圈子,她还会是善良温婉的女子,有着岁月静好的人生。
紫禁城的风水,养的是金玉,而非木石。
安陵容最被人诟病的是什么?
是她的出身——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
芝麻大小的官也是官,官家女子再怎么着也要比寻常女子高出一等。
只可惜,她在松阳县为人所羡慕的身份,却成了紫禁城里人人对其嗤之以鼻的笑柄。
安陵容的原生家庭确实悲哀。
父母和恩爱一词不搭边儿,母亲是个被嫌弃又被欺负的糟糠之妻,父亲是个忘恩负义、胆小怕事、只贪图小利的人。
安陵容自己,既没有好好被疼爱,又只能拼命长成大人模样反过来守护家庭。
从参与选秀那一刻起,安陵容与一众贵府千金的云泥之别就明明白白摆在台面上了。
选秀候场时,夏冬春一眼就看出安陵容穿的不上档次,做工针脚粗,用的还是早年两前就不流行的缎子。
要知道,安陵容的母亲是她们当地绣工最好的绣娘。
那为什么安陵容的衣服那么寒碜呢?
只有一个原因能说得过去,那就是,这个选秀是她临时被她爹塞过来的。
白富美们都穿着迪奥、香奈儿高定,带着蒂芙尼、卡地亚限量版,安陵容却穿着淘宝特价款,带着没有任何设计感可言的粗糙旧镯子……
“人靠衣裳马靠鞍”。
安陵容装备就不行,人本身也并非美人。
这场景,换作是我,连上场的勇气都没有。
安陵容一个青铜,硬是从王者局里杀出来了。
入宫,对她来说不是本人意愿,而是光宗耀祖的使命。
还记得她走在长街上喜极而泣的场景吗?
“父亲、母亲,我入选了!”
偏远山村孩子考上清华北大的既视感!
那时她很天真,以为往后的日子,“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哪里知道,海里有鲨鱼,空中有恶鹰。
入选,不过只是进入后宫的许可证。
白富美里随便拎出一个门第并不高的甄嬛,甄府的气派就足矣让她仰望感叹。
甄家随手打赏给公公辛苦钱时,安陵容的镜头特写,脸上带笑却笑容复杂。
甄家的阔绰与自己的羞涩,本无可比性。
甄嬛有流朱、浣碧,眉庄有采星、采月,安陵容却是只身一人。
各宫小主刚安顿好,华妃和皇后分庭抗礼,给各宫新人赏赐礼物,眉庄、甄嬛、夏冬春、富察贵人......独独安陵容没有。
她坐在自己屋子里,看着门前行人如流水,一个个高举着赏赐经过自己门前却绕道去另一边。
不是东西贵贱,而是人的贵贱,在那一刻,格外分明。
在白富美的圈子里,出身不好即是原罪。
何况安陵容,白、富、美,一样不占。
初期的安陵容,是想以退为进,能和大家和睦相处也就罢了。
但,欺软怕硬是人的劣性,她的让与忍,换来的都是得寸进尺和蹬鼻子上脸。
出身既然是弱点,所有人便以此攻心!
在蓬莱洲,华妃蔑视道,“像安陵容这样家世的,唱破了喉咙也只是歌妓的料!”
富察贵人嘲讽安陵容封贵人——“老鸦挑了高枝儿!小门小户有小门小户的好,一水儿低三下四,我们还做不来呢!”
嘲笑本身不具有杀伤力,自己的在意却赋予了嘲笑杀伤力。
倚梅园的余莺儿出身比安陵容低贱,但无所谓自尊,也就无所谓自卑了。
华妃深夜召安陵容来唱歌,甄嬛为帮她解围主动携琴加入。
同样一件事,俩人的态度截然相反。
安陵容连唱带手势比划,却心不甘情不愿,内有怨言。
“我们又不是唱曲儿卖艺的,她凭什么这么作践做我们呀!”
甄嬛弹琴伴奏,本是辅助,却来了个个人solo,边弹边背词“纤云弄巧,飞星传恨”,不仅没有被羞辱,反而有力回击了华妃。
那份内心的底气,是安陵容自小缺失的。
有一个片段,甄嬛和眉庄在院里说笑,安陵容来了特意没让人通报。
甄嬛看到安陵容过来,责问看守的人,为什么不通传,晒坏了安小主怎么办。
安陵容赶忙致歉,不想惹气了姐姐。
这场景,像不像《红楼梦》里林黛玉说自己没有玉而惹得贾宝玉生气摔玉后的自责?
一样的敏感,一样的爱把原因归咎于自己。
甄嬛和眉庄,曾是冷漠深宫里,安陵容为数不多的温暖与慰藉。
余莺儿毒害甄嬛,安陵容的态度是“哪儿有姐姐出了事情,妹妹却不知情的道理。”
她顶着害怕去冷宫里“指点”苏培盛处死了余莺儿。
走出冷宫那一刻她说,“我只想让菀姐姐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不是心狠手辣,但为了甄嬛愿意做一些心狠手辣的事。
而当此事被眉庄和甄嬛知道,安陵容的一片好心,却成了甄嬛要呕吐的猛料以及眉庄口中的“心狠”。
甄嬛却忘了,余莺儿原本只是被废弃冷宫,是槿汐提醒她,用除夕夜倚梅园中余莺儿冒名顶替欺君一事才能致死,而甄嬛本人,照做了。
现如今却把余莺儿的死,全怪给了安陵容。
说实话,这一段,甄嬛和眉庄,一个绿茶,一个圣母。
三人行,必有一“小三”!
此话,不仅适用于爱情,同样适用于友情。
甄嬛、眉庄、安陵容,她们三人,最多称为“组合”,甄嬛和眉庄才是“姐妹团”。
入宫后,眉庄先得宠,后来是甄嬛。
她们盛宠之时,安陵容都是旁观者。
眉庄和安陵容本就不亲近,最多只是“朋友的朋友,也算熟人”的那种。
因此,眉庄得宠想不到安陵容也正常。
甄嬛和眉庄是姐妹,自小的感情自然是外人比不了的,但安陵容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和甄嬛关系更亲近一点。
甄嬛得宠后,安陵容却并没有得到照顾和推荐,直到眉庄失宠,“扶持陵容”的曲线救人法才被甄嬛实施。
甄嬛让安陵容打扮得很清丽在路边唱歌吸引皇上,方法奏效后,安陵容很感激,非常正式地给甄嬛行了礼。
甄嬛的表现——俯身单手扶安陵容起身,面容高傲,潜台词只差一句“免礼”。
从这一个场面便能洞察,在甄嬛心里,安陵容从来不是身份同等的朋友。
其实,安陵容对人的好,更掏心掏肺,要么没有,要么所有。
甄嬛对人的好,则更像是与人为善的情商,对谁都客气,周边都帮扶。
安陵容在皇后的安排下唱《金缕衣》,甄嬛全程黑脸,眉庄反倒有些欣慰地说,“陵容也算扬眉吐气了!”
等安陵容得皇上宠幸的第二天,甄嬛在修剪花,槿汐问,“安小主得宠,小主好像并不高兴!”
甄嬛冷冷回了一句,“意料之中的事,自然无惊喜。”
安陵容向皇后请安后,直接去了甄嬛那儿,浣碧却奚落了一顿,“安小主现在不一样了,原不用天天过来了。”
浣碧作为甄嬛的贴身侍女,她的态度,对外来说就是甄嬛的态度。
如果甄嬛心底里尊重安陵容,她身边的人又怎么敢轻贱?
类似的情况还有两例。
初入宫时,每位小主各得一匹织花锦,珍贵无比,安陵容却用它给甄嬛做了一个暖炉套。
那是她拿得出手的最好东西。
得宠后,皇上赏安陵容的浮光锦,她自己舍不得用给了甄嬛,而甄嬛转身给了浣碧。
尽管在甄嬛的眼里,浣碧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但在其余人眼里,浣碧只是一个丫鬟。
我自己舍不得用的东西给你,你却打发给下人。
换做任何人一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不痛快吧!
所有的黑化都不值得同情,所有的黑化也都事出有因。
偌大的后宫里,所有人都看不起自己,自认为对自己好的菀姐姐也同样不能免俗。
感情场上失败后,她开始转战事业场,傍上皇后、讨好皇上。
对于皇上,安陵容的态度真的只能用“讨好”来形容。
因为皇上对她,宠而不爱!
甄嬛跳惊鸿舞,眉庄伴奏、安陵容主唱,皇上在向果郡王介绍女团成员时是这样的:贵人沈氏、贵人菀氏,独独叫不出安陵容的名字。
在安陵容自报身份答应安氏后,皇上嘎嘣脆的一个字——“赏”!
在皇上眼里,安陵容同样不配拥有姓名。
除家世外,安陵容第二个被人诟病的原因便是宫中的娱乐头条“完璧归赵”一事。
她在侍寝之夜紧张得瑟瑟发抖,皇上毫无兴致,便又让人把她送了出去。
其实,这件事从另一面来说,安陵容纯洁得就像一张白纸,无人告诉她男女之事,她也并不曾过多了解这方面的信息。
眉庄侍寝,是一入宫便做好的打算,家中宫中都有教育该如何侍奉皇上,理论已熟知,只差实践。
甄嬛侍寝,说实话,像极了老司机的欲擒故纵装纯情,什么“只教过如何侍奉皇上,没教过如何侍奉夫君。”
对比之下,安陵容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小白兔,在似懂非懂之间,突如其来,没有任何彩排。
细想来,之所以被皇上嫌弃,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安陵容在样貌上没有优势吧。
否则皇上在掀开被子看到安陵容柔弱害怕的样子,多少会有些怜香惜玉的。
然而,四大爷并没有,多的是不耐烦和厌恶。
要论说侍寝时的愉快程度,甄嬛的表现如果没有主角光环,也不怎么好。
皇上赐甄嬛汤泉宫沐浴,甄嬛正在泡浴,皇上走过来试水温,甄嬛明显地避开了,并反问道,“皇上要学汉成帝吗?臣妾可不敢做赵合德。”
说的是好色昏庸的汉成帝刘骜,偷窥赵飞燕的妹妹赵合德洗澡一事。
皇上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句,“好大的胆子”。
此情此景,若这话不是甄嬛说出,而是旁人,那就是犯上了!
喜欢和不喜欢,本没有固定标准,不过是喜欢度和耐心度、包容度,始终成正比。
安陵容哪怕后来承宠,皇上对她也不过是歌声婉转就宠几天,嗓子哑了就撩一边。
同样都是绣一件寝衣,甄嬛绣的是“二龙抢珠”,安陵容绣的“金龙出云”。
皇上收到后回应,“什么人做什么衣服,朕心里有数。”
淳儿笑闹间的原话是,“一条龙孤孤单单地盘在云里,有什么呀,干嘛不找个伴呢?”
龙,是天子。
金龙出云,是唯我独尊的霸气。
二龙抢珠,寓意往深处联想,怕是还有一层大不敬之意。
再者,安陵容的绣工是后宫第一,怎么可能被甄嬛比下去。
你信不信,若是将两者反一下,皇上依然会选甄嬛做的那件。
皇上喜欢的,哪里是什么绣样,不过是偏袒做寝衣的人。
进错了圈子的人,不仅不会有闺蜜,爱情也别想。
皇上这样金字塔顶尖的男人,喜欢的女人美貌和才华一样都不可或缺。
皇上看书,安陵容在一边捶腿,皇上念了一段“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安陵容只能尬尬地接一句,“是”。
皇上说,“要是菀嫔在,便能与朕说上许多。”
皇后责骂安陵容——“菀嫔不在,你一枝独秀,菀嫔出现,你就连平分春色都做不到。”
一方面是安陵容只和甄嬛走得近些,另一方面是身边人总拿她和甄嬛比,时间久了,安陵容不免有想法,甄嬛才是劲敌!
她曾经问过皇上,“皇上是喜欢姐姐(甄嬛)多一些,还是喜欢臣妾多一些?”
皇上无虚言,“此时此刻自然是喜欢容儿你多一些!”
皇上的后半句,不用说出,意思便很明确。
安陵容却很知足了,至少她已在皇上心间占据一席之地,哪怕仅是暂时的。
安陵容的野心,其实早有伏笔。
在她给被假孕的眉庄的孩子绣肚兜时,绣的是一条龙。
她以此此明志,“不到这条龙飞的时候,它就乖乖待着就是了!”
后来的步步为营,全然不曾辜负过野心。
不出众的家世、不出挑的外貌、不丰厚的学识……她能引以为傲的资本太过微薄。
练嗓子、减肥、制迷情香、练冰嬉,一切都是迎合和讨好。
直到结局,安陵容和皇上才有唯一一次对等地交流。
她说自己不喜欢鹂妃这个称号,也知道在皇上心里,自己不过是他豢养的一只鸟。
在这之前,她只有看似的乖顺和被迫的接受。
安陵容有站队,但始终是孤独和被排挤的。
富察贵人欺负她、华妃羞辱她、祺嫔挤兑她、皇后利用她,可为什么她独独恨甄嬛?
她恨的不是甄嬛,是那个恨铁不成钢的自己!
甄嬛,是她的理想型!
一切的一切,不过一句——妒忌使我面目全非!
甄嬛告诫安陵容,“往往过分自强,便成了自戕。”
高贵的天鹅哪里知道,丑小鸭在天鹅的世界里,用尽全力脱去一层皮而蜕变的苦楚与不甘!
那时的宴会上,甄嬛介绍着敦亲王,说敦亲王蛮横无理却惧怕福晋。
安陵容说,“都说威武不屈是男子汉,我觉得会疼人才是男子汉。”
可是这个女子,自小爹不疼,长大了男人不爱。
亲情、友情、爱情,物质的满足和精神的尊重,她一无所有。
她有的,只是见缝插针的自卑。
安陵容的口头禅,“原是我不配!”
她的种种折腾,无疑是想告诉所有人,她也配得上好的,也值得拥有好的。
结局那集,她和甄嬛说,“我还是最怨恨你的。因为你什么都有了!”
甄嬛毫不客气,“我不想恨你,也不想原谅你,因为太不值了!”
这就是安陵容的不甘吧!
连和别人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不曾入宫,如果还在属于她的松阳县,她会是那个相夫教子、一边哼唱一边绣花的贤妻良母,过着有人与之立黄昏,携手问她粥可温的慢日子。
每逢她出现,还是自带甜美BGM,“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后宫,恰似御花园,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纯元,是雪中白梅,清奇幽香;
皇后,是花王牡丹,尊贵大气;
华妃,是花相芍药,妩媚明艳;
端妃,是空谷幽兰,与世无争;
敬妃,是金秋之桂,清香远溢;
甄嬛,是高雅白玫,浪漫多刺;
眉庄,是名贵百合,亭亭玉立;
安陵容,却像是一朵小野菊,既不华贵,也不娇艳,还不芬芳。
在御花园的众芳暄妍中,小野菊只是一朵不起眼的杂草意外地开了个小花,那么渺小地卑微着。
但,如果换个场景,小野菊也是既入茶入药,也可供观赏,还可降火平燥、清肝明目,清苦中带有丝丝微甜的喜人之物。
一句,“抱歉!你的安稳人生,终究是被我毁了”,把她原本的善良唤醒,可惜故事已到结局。
她以一颗苦杏仁结局了自己从头苦到尾的人生。
多想,她临死前要的能是一盘蜜饯。
很多人都说,安陵容的悲剧是原生家庭造就的。
我并不喜欢人把一切错误和失败都推给原生家庭。
天生的弃儿,也可以选择成为生活的宠儿。
很多人不过都是把本该抗争的矛头对向了自己,活在了难以转圜的内耗里。
差距太大的圈子,不必强融。
王者的世界里,青铜永远是菜鸡。
有钱人的世界里,穷人始终是low B。
与其望着满目繁华怪原生家庭、怪自己,不如退出那个让你消耗自己的圈子,默默耕耘,慢慢收获。
强大这种能力,也并非与生俱来,它需要时间、事件、心态与实践。
接受自己,则是最基础的强大。
自卑,不过是你对比了不该对比的。
自信,也不过是你坚信了本该坚信的。
排挤种子的石头,永远也挡不住向上盛开的花朵。
小野花,也多半不属于厅堂。
不妨清理内心,腾出一块儿敞亮的空地,让自在就此住下!
人生实苦,内心要甜!
——枕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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