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就是很无力,被现如今累到虚脱,也不敢在班群里说上一句“我想你们了”。
一、
几天前老裴给我留言“故人心尚永,故心人不见。”看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我以为他在感叹和我这样的故人拥有的生活。
直到今天才想到去查一下诗句的出入,原来是谢脁写的一首情怨诗的末句,与容若的“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倒是较了真,拿着这句诗的翻译去调侃他,以为自己会错了意,想要和他讨个说法。
谁知他说:“忘了那天是咋了,反正就是想你们了。”
我很享受“想念”这个词,仿佛他说的不是全部人,就是单单一个我。“想”意味着在他如今的生活里有那么一瞬间会出现我的面庞,而“念”意味着这突然出现的面庞,他依然觉得很美。
我便兴奋地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是啊,曾经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视频一次,现在已了无声息。”
而他却噤了声,就此终结了话题。
我这才意识到,我犯了一个最愚蠢的错误--不可以把自身所带有的消极情绪传递给他人,更何况这种一说便停不下来的消极。
我理解他的这种适时终结,为了我在回忆的深渊悬崖勒马。
二、
还记得大一刚进入校园,每个人心中都略微惶恐,本来好好聚在一起的一群人,突然间就分散在了全国各地。
于是拥有的相同的惶恐的我们经常在群里视频聊天,一聊就很多人聚在一起,在全国各地大声笑着。
而一年过去,这个群早已荒草丛生。有时间无意间闯入,也只是看看在线的每个人再默默退出。
其实想想,大一的刚开始与其说互相思念,倒不如说互相依赖。等到渐渐熟悉现在的生活,就会慢慢淡忘曾经。
一旦长大,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份决然就好像要着急奔向远方上学的孩子,着急地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在外面的世界里生活累了,也不愿意说一句“妈,我想你了。”
我宁愿这样告诉自己,群里的冷清只是因为每个孩子那难以启齿的柔弱与害羞,绝不是那蹬开往事的证明。
三、
在某一次重逢后,泡泡先生说:“有点想他们了。”他边说着还边做出警告我的手势--你可不能在群里乱说哦。
我一边笑嘻嘻地答应,一边动作迅速地在群里发出:“某人说他想你们了。”
此话一出,冷清的群里顿时炸开了锅,让我怀疑这长时间的沉默,只是为了等一个沉不住气的孩子来揭开这所有的柔弱,所有人都借调侃的意味来表达自己的想念。
我一边满心欢喜地看着这一切,一边想着我也只能借别人的话来在众人面前表达一下自己的思念。也许是害羞,我从来没有用第一人称表达过“我想你了”这个意思。
“我想你了”这四个字,在打出“你”时就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打出这个字后还会想要偷偷摸摸地使劲往对方那里瞅一眼,看看他是否装睡,看看他的心情如何,再想一想他听到这句话的表情。
我们总是思索很多,才没有摁下那发送的勇气。面对那一大群人,面对自己整个青春年少的回忆,已经长大的我们突然显得那么青涩又胆怯。
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中这样说过:
我们记忆最精华的部分保存在我们的外在世界,在雨日潮湿的空气里、在幽闭空间的气味里、在刚生起火的壁炉的芬芳里,也就是说,在每一个地方,只要我们的理智视为无用而加以摒弃的事物又重新被发现的话。
那是过去岁月最后的保留地,是它的精粹,在我们的眼泪流干以后,又让我们重新潸然泪下。
将往事一口吞下,咸辣到热泪盈眶,在模糊的世界中,“我想你了”四个字是多么顺其自然地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