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台边上的女人

  阳光斜射在敏儿身上，她坐在马扎上，暖暖的，有一点醒意，想睡着的了。但是冬日的阳光总是走的快些，眨眼，敏儿感觉身体有些凉凉的。

      媒人二爷来了，他在屋里与敏儿爹说，山西有一个孩子想在咱们村倒插门，我看那孩子也挺实在的，你去孩子娘看看，怎么样。

        敏儿爹说，行，我去看看。敏娘说，我们看了，也要让孩子看看，这婚事是大事，不能让孩子不如意。

      敏的姐姐都出嫁了，她是老二，没有兄弟。她从小听爹与娘的谈话，唉，要是敏儿是男孩子就好了。你看看✘✘家里有男孩，活的那个是理直气壮的，我和他们在一起，总感觉矮半截。感觉总是丢面子。

    敏儿，我和你娘看看那山西小伙子，说话的时候也很机灵，相貌也长得不错，你在看看，差不多，我们就定了这亲事。

    敏儿笑笑说，行，你们看得过去，我就行。她回到自己屋里想哭，但还是忍住了，没让眼泪流出来。

    敏洗了一把脸，背上她娘做的大四方兜，挎在了肩上，让后说，娘，我去赶集了。

      敏骑着大辆车路过姥姥家门，她犹豫了一下，就推着车子进了姥姥家。她看见姥姥，就哇哇的哭起来。

      怎么了？她姥姥看着她这样，急忙问。

      敏儿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姥姥急了说，不愿意就不愿意，哭什么？

  我家没有兄弟，在村里已抬不起头了。所以我不想惹我爹娘生气。

    那也不能委屈自己，这是一辈子都事情。姥姥说。你等着，我去你家问问。姥姥喊着舅舅，用车子驮着我，去你姐家。

    敏，你看咱村阳子行不行，她爹用商量的语气问她。

    阳子是很帅气的小伙子，做事，说话很是招人待见。敏儿想想说，可以了。他是我们一个村的，也上过初中，说话也能说的来。

    可能你将来负担很重，他有一哥哥，是傻子，弟弟又在外上学，我也心疼你吃累。他爹说。

        将就些吧，我们也不愿意让你出咱村。我们以防老了，你端着碗给我们送来的饭也凉不了，她娘也叹了口气。

      阳子在外地打工，他已经和一位饭店的女服务员在谈恋爱了。他听说娘给他说敏儿是自己的媳妇，就跟他娘急了，说，不行，他家有俩闺女，也没小子，我们还没有共同语言，她家里负担重呢！在说，我外面谈着呢！

    你在外面谈了几年了，领回家了吗？那外省的女孩能在村呆的住？谁家不有点事，她着急了，走了，不回来，那时候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咋办？你不要图一时高兴，还是自己村的稳妥。

      敏儿她爹置办了嫁妆，也没要阳子的彩礼钱。阳子的邻居说，阳子家烧高香了，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嫁来一个财神奶奶。也有的说，敏爹相中了阳子一大家族的人，敏儿家农活忙的时候，还能指望阳子家帮忙，敏儿嫁过去，他就不会收欺侮了，也可以扬眉吐气了。而且说不定，还能过继一个孙子。一举多得。也有的说，现在，阳子沾光了，以后敏家的老小都是他的事，哪有白沾光的。总之，说说什么的都有。

      敏儿嫁过去后，每天清晨的早早起来，就拿起扫帚扫院子，喂鸡，然后坐到四面漆黑的灶屋里烧火做饭。

    婆婆喜得合不拢嘴，说，不用了，你年轻人，穿着上下一身新，别弄脏了衣服，我来吧。

    谁不是一样，我烧火吧，你尝尝我做的饭，敏儿说。

    特别是年关时候，农村都在腊月二十四五蒸馒头，敏儿更是从早忙到晚的。天刚亮，就起来，从布袋里往盆里倒了一盆面，端到婆婆的热炕头上，和起面来。把面和好后，就又洗枣，煮枣。婆婆也插不上手了，就去街上了，碰到邻居，就互相寒暄，怎么没争馒头？

    争了，准备着了，儿媳妇在家替里做着呢。她说，一会儿再让我和她一起做。婆婆得意的夸着敏儿。

    看多好啊，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当闺女使唤吧。

    是啊，啥也不让我做，她做的饭可好吃了。熬的米粥黏糊，炒的菜香。就得让俺阳子好好待人家。

        娘，吃饭了，敏儿把早饭都舀上了。阳子在门上喊着。阳子的头发乱蓬蓬的，一看，就是才从被窝里拱出来的。

  春节已过，男人从家里扛出来，肩上扛着碳酸塑料袋布袋，里面装的是被褥衣物，女人有站在家门口相送的，也有陪着在村口等待着大巴车的到来。敏儿站在阳子的旁边，帮着阳子提着一个行李箱。

    阳子上车了，向敏儿挥挥手，说，回去吧，别傻呆着了。

    敏儿笑笑，骑着电动车回家了。

  阳子在从饭店把那个姑娘喊出来，星华，我真的是没办法，是我娘自作主张给我娶的媳妇。我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

    可是，你都结婚了，还说这话有什么用。星华眼里浸着泪说。

    我不能起诉那个女人，如果我起诉那个女人，我就会背负骂名了。只有你与我一起回家，在我家住着，才能逼她主动与我离婚，让她起诉我，这样，我娘也就没办法了。行吗？

    你真心与我在一起？真心的吗？星华问。

      当然是真心的。阳子拉住她的手。

    因为是大正月，新媳妇都必须在婆家，出了正月才能回娘家住，所以敏儿白天在娘家吃饭，晚上才回到阳子家。

      二月初二龙抬头，敏儿还是早早的起床扫院子，喂鸡。吃完饭后。婆婆从屋里拿出一个包袱，还有一箱方便面，说，回娘家里，都带着。

    不用了，我家都有，敏儿说。

    你不带呀，你们邻居会说我这当婆婆的太吝啬了，不会办事。

    娘，阳子领着星华进了家门。

      阳子娘，敏儿都惊呆了。

    娘，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星华，她同意了，她娘也同意了我们的事。

    敏的泪水哗哗的流出来，拧开电动车的钥匙，上到车上，一拧车把，飞也似的出了街门。

        你个混小子，你气我呀，我让你叔非打死你不可，他娘我边向他吼着，一边向外走去。

      敏儿到了家里，她娘也在门前马扎上晒太阳，她把车支在院中，就与她娘说，我不过了，我要离婚，说完，她悲痛的哭起来。

      她娘听了，也是心疼，也是伤心，说，等一会儿，你爹来了，商量商量。

      来，没吃饭吧，她娘泡了一碗方便面，递给敏儿。

      敏儿接过来，刚吃几口，就感觉反胃，但没在意，认为自己是被气得，仍旧在嘴里扒拉着，突然，胸口的东西向上涌来，她迅速的把碗放到一边的地上，张开嘴就要吐。她娘看那样子，明白了几分。就又端来半碗水，让她漱口。

        孩子，你怀孕了，她娘说。

      我不要，敏又恨，又是气，又呜呜的哭起来。

        阳子叔与阳子来了。阳子耷拉着脑袋，跪在了敏一家三口的面前，说，敏，大爷，大娘是我不对，你骂我，打我，怎么着都行。这事怨我了。

    阳子叔说，我哥离世了都一年了，我就是老家长了，家里的事我说了算，现在已经教训了他一顿，国有国法，家也是有家规的，如果他胆敢再犯这样的错误，我一句话，逐出家门，永远不许进这个村。

    敏爹听他说话也是慷锵有力，句句实情，句句在理。就说，好吧。年轻人谁不犯错误，知错就改了，我也不追究这事了。

    敏是我不对，饶恕我吧，阳子在敏儿的闺房里又跪下了。我以后不在做对不起你的事了。你看咱们都有了孩子，你不能让孩子没出生，就没有爹吧。

      敏一听，泪水又是哗哗的流，她哽咽着说，我不允许你再犯这样的事，否则，一刀两段。现在，我怕哟爹娘生气。我看到你叔的虔诚态度，还看到我还有了你的孩子。她又抽泣着。

        不会了，阳子站起来，抱住了她。

        果然，女人最好哄的，就这么一跪，一哄，一搂，敏儿就破涕为笑了。所有的事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阳子没在出去打工，他专心的陪着敏儿，应该是陪着她肚子里的孩子。阳子的厨艺很好，每天都会做不同的饭菜，让敏儿吃。两个人就在一起不仅又补了蜜月，又增加了感情。敏儿虽有时想起前几个月发生的事，但阳子会察颜悦色，看到她不高兴，就哄着开心。敏儿看到他这样，也就慢慢的把那一件事忘了，也不允许在想了。她希望生活的快快乐乐的。

      有了孩子，阳子还得出去要打工。敏儿虽有些不放心，但是一家五六口的人，需要吃喝，几亩薄地也只能供一家吃喝，没有剩余的钱，孩子将来还要更大的花销。就嘱咐他，你一定要实实在在的工作，我们一家老小都指望你呢，何况有了孩子，不要让孩子以后做人再抬不起头了。我会把家里打理好的。

      好好，听你的，我阳子不会在犯同样的错误了，他举手发誓，否则天打……。好了，我看你这一年能挣多少钱，实际行动。敏儿笑说。

      敏儿喂了五十只母鸡，又喂了鹅看家。她对婆婆说，孩子吃鸡蛋又少了一份花销，咱们买些麦麸，在去地里割些野菜，我们的鸡下的蛋纯粹是绿色天然，不含激素的，土鸡蛋，到时候，我们还能挣点零花钱。

      婆婆也是心里乐开了花，这个村子里的新媳妇三年五年的在家针线不拿，吃来张口，钱来张手。稍有不如无就回娘家，婆家人一趟趟的说好话，承认错误。还是不依不饶，再让婆家拿三千或者五千的，才肯回来。而敏儿总是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屋内是一尘不染。她有时就自言自语，我们家是哪辈子烧了高香了。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她平时不抬喜欢烧香，现在每月的初一，十五的也在神灵面前膜拜。

    敏儿正在床上轻轻的孩子睡觉，婆婆慌张的进来，说，阳子出事了！他被关进派出所了

    怎么了？敏儿问。

    做了丢人现眼的事了，又去找那个女的，女的翻脸了，婆婆说。

    敏儿在娘的炕上躺着，泪水洇湿了枕头。她娘说，你想离婚也可以，我们不拦着你。

    你们说的轻巧，孩子呢，我还能嫁一个人家？她呜咽着。

    为了孩子吧，阳子十岁的时候，他爹去世了，那是没办法，可是我现在嫁给别人，我落的什么名声？孩子长大后会用什么眼光看我？人生谁没有错，我只祈盼他能知错就改。我会踏踏实实的与他过一辈子。

    那你想怎么就怎么吧。如果钱不够，我们也想办法借钱，也把他赎出来，就当买一个教训吧。她娘安慰敏儿。

      不，让他在里面关几年吧，只有在里面，才能吸取教训，敏抹了抹眼泪。

      敏儿把孩子放到小婴儿车里，就开始编椅子，孩子哭了，就让孩子吃吃奶，逗逗孩子，又拿来玩具小鼓递到他的小手里。接着坐下来，又开始编。有时候能编到午夜十二点了。她打着哈欠上床睡觉。

      孩子两岁了，她送孩子来到了上幼儿园，女院长在门外站着，让另外一个老师把孩子抱进去。

      说，你带着孩子来我这上班吧，我们园需要一名老师。

    院长，她有五十岁了，披肩发，穿着牛仔短裙。敏儿沉思一下，看看院长，她五十岁了，披肩发，牛仔短裙。而自己还是两年前的长碎花裙。幼儿园挣的钱比编椅子要多，也轻松些，而且还看着孩子，少了些担忧，就点点头，欣然同意了。

    她来到了幼儿园上班，恍如隔世般的感觉，又熟悉，又陌生，又新鲜。课上她给孩子们讲故事，课下，陪着孩子玩耍，她又好像回到无忧无虑童年时代。

      院长问，你那一年毕业的呀？

      敏儿想想回答，03年毕业的，在私立学校教了两年，结婚后就回来了。

    前几年中专毕业的都是学习好的学生，可惜了。

    你教三年级吧，现在那个老师有事，你替她几天。你要是教的好，你就一直教着，工资也高些。如果有机会培训，我让你在去外面培训一下。

      院长开着车，她与另外几个老师在上面坐着，她们要去学习了。

    车在公路行驶着，两旁的树荫也轻快的向后退着，她不知道到哪儿了，只是路面也越来越宽阔。

    在回来的路上，院长问，怎么样？敏儿说，我听了人家的课，我们的❤️里就明朗多了。不在满堂灌了。

    那我们以后多听听，出来学习学习自己不在闭门造车了。院长说。

      阳子从监狱里出来了，敏儿，孩子，她娘再门在风着他。阳子看看阳光，看看站在它面前的在家人，然后跟着她们回家了。

      院长家又扩大了校园，盖了三座教学楼。阳子家与院长家是一个家族的人，他在工地上就是做室内专修的，自然而然的他应聘到学校了。

        阳子说要他们挣的存到银行里，敏儿说，可以，你自己去存吧。可是你要把银行卡放到我这儿。

    阳子把银行卡交到敏儿手里，说，男人是挣钱的耙子，女人是换钱的匣子，咱家你是主人，这银行卡，你放起来吧。

    敏儿看也没看就把它放到一个小屋里，回来不满的说，这钱怎么都是你自己挣的？

    你挣的，你挣的，都是你挣的，阳子忙纠正自己的话，一边搂住了她的腰。

    敏儿又怀孕了，她愁眉不展的与阳子商量怎么办，如果留下来，家庭又躲了一份开销。堕胎不舍得，毕竟是自己的骨肉。

        婆婆说，家里还没有钱，你们看着办吧。

      敏儿的月份大了，也不去学校上班了。邻居的闲话又来了，这孩子心眼真实在，现在的年代了，他阳子做了两次对不起她的事了，还与他生活。阳子真是哪辈子修的福气。也有的说，多傻呀，他才来几个月，又给他怀上一个，自己不受累吗？听说，这几个月挣的钱，存银行里了，卡上的名字是阳子的，她只保存着卡。

      敏儿又生了一个二小子，三个月后，她让婆婆看孩子，就回到学校↑班了。学校里有空屋子，就让她婆婆也跟着到学校，这样，敏儿还能给孩子喂奶，也不耽搁上班。

    转眼间，又是两年了，敏儿平时就是孩子，学生，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对外面的世界几乎完全隔绝了。

      阳子依然还是衣光鲜亮的人，每到夏天就买两三件衣服，敏儿说，我们都有两个小子了，省吃俭用吧，都是一个村子了的人，谁不知道谁呀？

      不出家门，你看我穿的都是前年的衣服，出了家门，那要注意形象的，不猛邋里邋遢的。

      行像是整洁，干净，好不好？不是每年买那么多的衣服。敏儿有点生气了。

      咱银行卡里有多少钱，像你这样的花销，买衣服都是牌子的。怎么能够？

      好了，不花了，不买了，还不行呀。上班的时候也不拌嘴，到家就开始唠叨了。阳子不耐烦大声的喊。

      敏儿气得不说话了，她的家临大街，现在正是上午10点左右，那些老头，老太太们都在她家墙根下坐着呢。她不想让别人说三道四的，议论是非。

      她拿起手机，与在扣扣里同学聊着。 

  你干什么？阳子凑过来。

    你与同学聊天，这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我看看，他把手机从敏儿手机夺过来。

      你这勾引人家？阳子拿着手机啪的摔到地上。

    你废话，我们只是同学，聊聊天怎么了，难道别人都想你一样？敏儿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