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前的村庄以及童年的我
一头黄牛伏在水塘中
尾巴从水里向上摆几圈
溅起几点水雾
牵来几朵灰云
村庄上的黄昏晃了几下
便暗了下来，沉静无比
幼小的阿青从山上砍柴下来
路过村口的桂花树
七叔意外倒在路边
田野上空几只麻雀旋飞几圈
就卷走了七叔
四婶隔几天对着天空的尘埃
破口痛骂，从打石场抬回来的阿牛
因为少了条腿几次想自杀
进了山谷的妈妈总是摇晃着回来
童年的我常常抱住双膝
坐在家门口，静静地感知这些
担惊受怕地看着
一场大雨肆无忌惮地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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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来，以及我的村庄
月光无数次浸湿
稻禾和屋顶
那童年追着我跑的狗叫声
一直穿过空无一人的果园
我便想起：母亲和我
在月光下一起低头锄地
那些年雨水下起来似乎特别重
小妹，远走他乡的小妹
你很小很瘦时，你割稻禾时割去的半个指头
喂养一棵稻禾，多年以来，我就是那棵风湿痛的稻禾
在这城市的两米多的方格子里
我寻到一把自己的钥匙
打开自己的锁
原来我活在壮阔的假象中
我试图爱上爱情，流浪
与远离就会摇撼我双肩的溪流
就像爱上一场古老的谎言
一棵生长在水上的树,慢慢掉尽叶子
别救他，他就以这样的存在安慰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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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我寂静地行走
我们遗失了暮色中的湖水
没有人再想起，许多年前屋后的蝉声和
池塘边草丛中的水鸟声
如今在何处响起
灰色的夜落在城市上
我抬头遥望
八方的风从这里出发，有时或所有的时间
寻找生活的肉体，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游荡
该躺在何处？闭上眼睛舒心地做梦
爱情像城市迷离幻乱的霓虹
我所有的声音像海浪一样涌向你，碰击你
为什么这么久
你还要陪我陷入深深的沉默中
多么远的远方，我记得从村庄出发
暮色跌落在村庄上，村庄变得更沉静哀伤
植物很疲惫，再多的渴求如此遥远
我爱着那土地上的点点血光和植物
雨水还要打伤
飘过城市的蝴蝶和灰蜜蜂
你忧恋的眼光在遥远，仿佛落水的夕阳
你至今还要伪装成像夜晚，沉静而神秘
我要寻找一块岸
却怕自己无力上来
所以我宁愿退入夜晚，永远
向着故乡的那个方向
谁一直就在那里，谁一直没逃开
谁将抹去我脸上最后的泪水
送我一个美伦美奂的宫殿－－
一张安放诗歌的床榻
一座旷野上的孤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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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的村庄或六片茶叶
1稻田
一次次怀孕。生下粮食和雨水
她一生生儿育女却孤老终身
金黄的丰收俯伏在村庄的胃里
人类的尽头，她将幸福地自杀
——在上帝和太阳的面前
2村庄上的房屋
静止在旷野上的灰云朵
人的睡眠，繁殖与神秘的幽暗躲进其中
一阵光的流动就卷走它们
3黄昏风吹少女
庞大空虚的血光 眼神狰狞饥渴
群山上的大风 没有方向地吹
吹过蜂巢般的村庄和小河上洗头的少女
弥留之际的太阳满足幸福地合上眼
4黑夜
月亮是天上的泉眼，泉水静静地流淌
村庄像一片大茶叶 ，渐渐泡出一壶浓香的茶水
恶梦，旷野与肉体的奥秘在黎明前
泡出一股血腥味
喝下这壶茶水 给醒着的人提神
5一条牛的死亡过程
它活着使出的力气
可以牵着黄河转弯
它的一生是奴隶的一生
它的死亡过程如人的死亡一样
死后把尸体赠给人的嘴巴
6.秋天
大地上蛇和兀鹰 盯着镰刀
把田野上的粮食收走
谷仓已填满 如白骨累累
秋天过后 人们再次抱着空篮子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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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七月来了
风的血嘴吻过南方
七月来了，稻子熟了
母亲说，稻子落仓的声音好听
我想一定如我归来时
举手敲门的声音一样好听
细细如金针的阳光下
乡亲们聚集在田里
稻禾大片大片倒下，如火焰
一团团熄灭
镰刀的声音很响，如十一月的风
吹过山山岭岭的松树
壮汉背起一大麻袋稻谷
哼哼闪烁晃过田埂
我听见巨船沉海的闷声
六十多岁的老叔送来一壶凉水
旷野顿时凉了半截
黄昏，这个国家的阴影
慢慢压下来，在木栅栏的背后
一头老牛嚼着稻草，侧耳倾听
曲曲弯弯的山路上
野孩子吹起禾秆哨
这个苦丁茶一样的七月
多少个黄昏，最先掩面哭泣的是
山头那把灰白灰白的镰刀
南方，七月来了
月光下成片成片的蛙鸣
如我伏在谷仓上的泣不成声
文/阿青(倾力原创)，写代码写诗写职场的程序猿大叔，个人公众号：程序猿阿青（ID：chengxuyuan_aq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