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午雨后,闷热的天气凉爽了许多,我便趁着身体好些,踱到山后的树林里去。树林很密,只有一条幽闭曲清的小道蛰伏。叶茎上、草尖上都是欲滴或正滴的雨珠,这里面,像是在下一场滞留了的雨。小道上也有被风雨扫落的绿叶,仰或卧着在泥地里,于身旁的小积水洼边,顾着自己憔悴的身影哀怜。
即使来时心情同现在的空气一样清新,但是走出林子时,裤子衣袖已经湿了大半,还有许多草芥扒在上面,视觉与触觉上都很不舒服,而且湿露露的裤子忽然使我担心风湿病将作,因此心中开始有了少些不悦,怏怏然的。
然而,没走多久,就被一股清香含住,惊喜之余,转过一道弯儿,一瞧──啊!木槿花──原是前年我种的木槿树开的,美极了啊!只是两年的光景,我的身体虽大不如前了,可这株原本平视的树苗,而今已是受我的"瞻仰"了。
白得酸痛了心的木槿花,一朵朵大大方方地从绿叶中钻出来,大片的花瓣衔着雨露张着,中间则是有小片的花瓣拥护下的花蕊,身段修长纤细。整个儿近地远地一瞧,都似一个采满了花的篮子。伸手弯下一枝花儿,触鼻浅嗅,那花香简直塞住了我的鼻孔,连呼吸也不再畅了。真美呀!它们。真活泼呀,它们!像一群妙龄盛装的少女,熙攘地"闹"在树上,直叫我欢喜──确是可爱,它们姿态万千,或昂首,或低羞,甚至抑或胆大到逼视着我,暧昧到顾视着我。朵朵花儿都称了一句"尽态极妍",不论正盛开的,还是浴洗过的花苞。
赏着,赏着,心情又好了许多,感到不枉此行。只是不久,还需包裹一身香气,负它回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