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背对着我,衣袂蹁跹,墨发飞舞。北风卷地,雪花落得更急,似要掩埋了这一切。
我看到他的肩在微微颤抖,许是兴奋,许是不舍,又或许是这易水之畔彻骨异常。想把身上的斗篷为他披上,可我突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浑身仿佛被千重锁链牢牢套住。而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僵直地站在这广袤的天地间,目送他离去。
是了,我的背后,还站着几位宾客。
渐离的筑声在这空旷的土地上显得尤为突兀,和着雪席卷着、翻飞着,在寒冷的大地上生根发芽,一如我生发的难过与无奈。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他唱起这支曲子,腰侧的残虹也铮铮作响。这旋律,悲壮至极,寒冷至极,却又带着重生般的喜悦与解脱,或许这就是他心中所思所想吧。我心中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成为了一个死结。
恍惚中,我看到当年那个总角少年开朗的笑颜,我听到他喊我“巨子”......
我开始怀疑自己,这一切是否正确?
逼得樊将军自杀是否正确?
为了试匕首以人为标是否正确?
赔进了他,以后只能空自酌饮是否正确?
明知道是以卵击石却还要一试,是否正确?
我不知道这些问题是否有答案可循,但我知道,已成的事实无论我怎样后悔都无法重新来过。
因为我是燕国的太子,我的身后,有整个国家。
昨夜他来向我辞行之时,只行了个礼,之后我们二人便是无尽的沉默。不是无话可说,只是,太多的话,太多要说的话,只得压在心头,哽在喉间。无法说,我无法说出让他分心的话,这对他来说太过狠心了。
我是燕国的太子,他是我派去秦国的刺客,今后就仅此而已了。
“荆卿......”
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他侧过头。
“珍重。”
虽然只有低低的一声,我还是听到了他的回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