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堂的包子铺已经开始营业,白花花的蒸汽扑腾腾的往上冒。
他们沿着蒸笼的四周,急急忙忙的跑在湿润的空气中,却又不知所措的随风乱舞,忽左忽右的摇摆着身躯。
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熏黄了房顶的那盏白炽灯,粉刷了角落里那不起眼的小斑块。
这里还是这样的寂静,没有人说话。诺大的餐厅里只看得见这些蒸汽舞动的身影,这些得意的小精灵们,活蹦乱跳的没有了形状。这里又是这样的吵闹,就像菜市场一样,他们争先恐后的从锅里跑出开,夹着浓郁的小麦香味,穷追不舍的踩着前一个水蒸汽的脚后跟,跌跌撞撞的赶着时间,上演一场属于他们的表演。
我没有理解这些白花花的蒸汽们,如果他们有感情,知道他们的生命只有十几秒,会不会选择不离开那些柔情的水。
在科学家的眼中,他们是没有感情的,简单的用温度下的饱和蒸气压定义了这些可悲的生命,到了一定的温度,到了一定的气压,他们便华丽变身,走向人生的顶峰,然后成为万千大气中的一个水分子。
他们是不知所措的,如果有准备,他们会像植物一样,做一个明媚的姿势,在横空出世的那一刻献出最美的动作,在团簇的蒸汽中,一眼辨认出这些蒸汽精灵的不同。
又有一波新的蒸汽跑了出来,欢快的赶走了十几秒前还是新生的他们。
没有理由出生,也没有权利选择不出生。没有理由的消逝,也没有办法阻止生命走向尽头。他们的生活不过是短暂的十几秒。十几秒的芳华里,却拥有着澎湃的激情,赋予着炙热的灵魂,保持着沸腾的心。
夜,依旧朦胧,看不透的黑暗与不知来历的光明交织在眼前,分得清白色与黑色,也只能分出白色与黑色,白的发亮,黑的透明。那些蒸汽在黑白相间的空隙中穿来穿去。
凌晨五点半,我听见了小鸟的叽喳,听到了江上行船的轰隆,听到那些好像邻近却又遥远的蒸汽的叫喊声。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