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伏在蒲团上,在膝骨前睁开眼,目光热烈而虔诚。一抬头,就被老和尚锃亮的脑门普渡了一身的佛光。
嗓子里急着跳脱出来的一声“师父”,被一阵“咕噜”声儿逼回了喉道,浓厚的人间烟火气直从脑门倾泻下来,瞬间把满身的佛光去了个干干净净。
天意如此,叫我俩就此失了这师徒机缘。
我闭紧了嘴,哽着一声虔诚起身,双腿发麻,一个踉跄,朝前扑去,差点掀了老和尚的脑壳。
善哉善哉,非我有意为之。
老和尚稳坐不动安如山,也不恼,只伸手从腰后又摸出了根狗尾巴草,把杆儿叼在了嘴上,嘴皮子上下一咂巴,双眼就眯成了偷了腥的猫儿,肚子也忘了继续叫唤。
老庙外头太阳还烈着。
在庙里头一跪万年的念头,在太阳底下顺着热汗蒸腾得无影无终。
七八月的日头直直地渗进我的脑缝,滚油似的浇下来,炸得我脑内轰鸣、焦脆淋漓。
却不是那种疼。
从不是虔诚的人,伤了魂、夺了魄、锥了心、刻了骨的疼,才能叫我在佛前跪下。
是什么疼,哪儿来的疼我脑中张牙舞爪、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