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农历十月总是暖暖地,今年甚至稍感燥热,于是俯身调低了空调的温度,让车里的空气冰冷些,只不一会,坐在旁边的人儿,却更一个劲的抱紧自己双臂了,我朝她歉意地笑笑,然后心领神会地调回到原来的温度。这才明白燥热的不是天气,而是自己的内心。
人就是这样,总把自以为是当作理所当然,不!或者说我总是这样。
路上的车开始熙熙攘攘,忙忙碌碌的白天变得睡眼惺忪,那越来越黑的夜,不就是越睡越沉的白天?
导航指引我们穿过灯火通明的主路,开入偏避的小道,忽明忽暗的路灯下,只剩我们的车辆在行驶,略显寂缈。终于在路过灯火阑珊的村庄后,正式来到了山脚。
渐渐月色弥漫,虽然只有半轮,在这深夜的空旷山间,却也显得浩瀚无垠。如此,那因羊肠九曲山路而不安的心,踏实了不少!有人说黑暗总让她觉得无以名状地恐慌,我暗自欢喜——原来跟我一样。于是冲她微笑说,有我在,你不用恐慌。说完我便故作轻松地关掉车里的音响,又打开所有的窗,想着呼吸草木的味道,那扑面而来的清凉,瞬间令人神清气爽,夜里蟋蟀的鸣唱,也变得格外优美明朗,此刻多么希望,人世间的种种纷扰,从此与我一笔勾销。
上山的路,弯急而坡陡,盘旋而上,越高越要小心翼翼,若有差错,便要坠入左侧的悬崖峭壁,粉身碎骨。人生路亦然如此,纵使千辛万苦,还要继续负重前行,谁又能卸下生活的枷锁,策马奔腾,潇潇洒洒?
来到半山腰时,隐约听见前方焦急的交谈声,拐过弯,慢慢爬上坡来,才终于看到了除我们以外的车灯,心中不免赞叹,原来再孤寂的路,也会有志同道合的人啊!我停住车,熄了火,下车观察询问后得知,两小情侣会车时为了让道对面而把自己的车退到右侧的排水沟了。这时后方又上来台车,见前方的车都停在路中间,车上的人也下了来。他走到事故车前,蹲下来看了看陷入沟中的车轮,然后站起,若有所思的径直朝自己的车走去。我见他穿着的运动短裤,不禁身感寒意,这可是深秋的午夜里,即便这海边的南方,幽暗的山林里也还是风刀霜剑。我回到车内,找到外套套上,温暖了不少。待我再回到事故车旁,众人已合计出救援的方案。尤其那穿短裤的少年,拿来了牵引绳,拴在了事故车和拖拉车的前后之间,接着他一边指挥拖引车加踩油门,一边教事故车主把转方向,剩下的我们全力抬高陷入沟中那侧车身,不多时,事故车便冲上了正常路面。那一刻小情侣万分感动,把众人挨个感谢,大家相视一笑,各自驱车赶往山顶。虽说人间沧桑,若能心存美好,便总能遇见美好。
上到山顶已是凌晨,银河当空,月色朦胧,营地早布满了彩灯和大小不一的帐篷,中间有萤火虫偶尔飞过,浪漫至极。我们迅速安扎帐篷,铺好桌椅,摆出食物,迫不及待的打开葡萄酒,斟满一只一次性塑料杯,假装高雅地品尝起来。那浓烈的酒香,肆意蔓延,醉倒了整个山林。待到半瓶酒下肚,发现桌上的露水加厚,此时困倦也随之而来,于是躲进帐篷,窃窃私语好一阵,才依依不舍地闭上眼睛,安静地梦去。梦里有一精致姑娘,短发垂肩,身披朝霞,光芒万丈,我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吻过脸庞。
醒来时,天微亮。翻看了一遍手机,便听见帐篷外的人声越来越响,我钻出头,原来世界大亮。我们爬出帐外,穿好鞋,跑到观景台。山间云雾缭绕,天边红霞万里,微风抚来,草尖的露珠跟着摇摆,这情景像是山水画,却又胜过山水画。我慌忙地爬上长满荆棘的山尖,望着脚下翻滚的云海,期待着日出的到来,而黎明的那一刻便是黑夜的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