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写这篇文章之前,铁木君思量着做些“热身运动”。
我想高唱一首歌:爱恨就在一瞬间,举杯对月情似天,爱恨两茫茫,问君何时恋,菊花台倒影明月,谁知吾爱心中寒,醉在君王怀,梦回大唐爱。
我想低吟一首诗: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谛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几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写作的欲望来源于《堂吉诃德》,亦算不得共鸣,只作感悟些许,一时间茅塞顿开,畅快轻松。在塞万提斯的笔下有这样一份情不知所起、爱不知所终的悲悯情感。这是一个关于马尔塞拉和格里索斯托莫的很通病的爱情故事。如果仅只是无味的爱情故事,也懒得提笔,关键是故事的背后所阐明的感情道理,发人深思,拍案叫好。
马尔塞拉是个富翁家的孩子,可惜的是,她刚一出世母亲就死了,后来她的父亲也因了思念,不久便去世了。年幼的马尔塞拉托付给了她的一个在村里当本堂神父的叔叔。她有如若天仙一般的面容,美艳过人。十四五岁的她,无人不感叹她的美丽,很多人为之神魂颠倒。方圆几十里的村子,可谓是踏破了她们家的门槛提亲,她只说暂时还不想结婚、自己还很年轻、承受不了婚姻的压力。她的叔叔也是个本分人,虽知已到婚嫁的年龄,可也不好违背她的心意。也就不再勉强,想等她再大一点儿,到了愿意择夫的时候再说。还说了句很有道理的话:长辈不该违背子女的心愿代其决定嫁娶。不过,事情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没想到,某天,那个羞涩的马尔塞拉竟然一下子变成了牧羊女。没等人们来得及劝阻,就跟村里其他姑娘一起赶着自家的羊群上了山。由于她把自己的容貌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黑压压一片一片的年轻小伙子也都打扮成牧羊人漫山遍野地跟着她转悠。
格里索斯托莫是某个村子里的富绅,曾去萨拉曼卡求学多年,回来后,以博学多才闻名乡里。他会占星术,借此还为家人及朋友发了财。为人和善、宽厚,知书达理,而且人还长得十分帅气,还会写歌谣、话剧,总之条件非常的不错。一天早晨,他突然脱去学士袍、换上羊皮袄、拿起赶羊棍,装扮成了放羊的人。他改换装束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漫山遍野地追踪刚才提到的牧羊姑娘马尔塞拉,可怜的格里索斯托莫痴迷上了她。
千万别以为马尔塞拉由于过起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很少或者完全不待在家里就不再检点、甚至有失贞洁,完全没有,恰巧相反,她极力维护自己的名声,以至于在众多的追求者中,就没有一个敢于夸口说那姑娘给了他某种哪怕是微小的希望。尽管她并不拒绝也不回避同那些放羊的人接触和交谈,但却总是彬彬有礼,一旦察觉对方别有企图,即使是正式娶她为妻的合理愿望,她也会将之拒于千里之外。她的这种态度在这一带造成的不良影响,真是比她直接带来瘟疫还要可怕,因为,她的温柔与娇媚让人热情如火,而她的轻蔑与冷漠又使人心寒意冷,所以,人们不知如何说她,于是就破口大骂,说她残忍、不识好歹。
那些因为失意而痛不欲生的追求者们,对她已经不再是爱,简直是崇拜。他们习惯在树上刻马尔塞拉的名字,有的上面还刻有皇冠,那位痴心人显然是想说马尔塞拉在他心中正如高贵的皇后一般。时而有人伴着缠绵的情歌哭泣,时而有人叹着哀怨的小调。对于所有人来说,美丽的马尔塞拉一直都是一个洒脱而轻松的胜利者,但凡认识这个姑娘的人都等着看她的狂傲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谁最后能够有幸征服她。
然而格里索斯托莫因一己相思断送了自己。而他的朋友安勃罗西奥根据他的遗言,将其葬在他第一次遇见了那个马尔塞拉的地方,也是他头一次向她表露了真挚的爱情的地方,还是马尔塞拉让他死心、断然拒绝了他的一片痴心,同时也葬送了他悲惨的一生的地方。人们说格里索斯托莫向往幸福,却被唾弃;奉献痴情,却被鄙夷;向虎祈怜、求石动心、追风奔驰、对空呼号,一片真诚却换来寡义薄情,正值华年却成了死神的祭品。
在格里索斯托莫生命的最后余光里,他写了首名为《绝命之歌》的诗。
正当人们怀揣着马尔塞拉是多么狠心、格里索斯托莫是多么痴情的情感,准备将格里索斯托莫安葬时,马尔塞拉出现了。正当时,有人说:你这条害人的毒蛇啊!你来这里,难道是想看看那个被你狠心害死的可怜人是否会一见到你就伤口流血?你来这里,是为炫耀自己的杰作,还是要像凶残的尼禄,前来欺辱这冤魂的遗体?
然而马尔塞拉近乎冷静地说道:我是为自己而来,来说明,格里索斯托莫的不幸和死亡不该归罪于我。所以,我恳请在场的诸位能够听我解释。
按照你们的说法,上天给了我以美貌,这姿色使你们不由自主地爱上了我,因为你们爱我,你们就觉得或者希望我应理所当然地爱你们。按照常理,我懂得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很可爱,但是,我不能同意:因为美而招人喜爱的人,由于被人喜爱,就必须去喜爱喜爱他的人。再说啦,爱美的人本身可能很丑,丑便招人讨厌,所以决不能说,因为你美,我爱你,尽管我丑,你也必须爱我(铁木君觉得这样的美丑定义着实荒谬)。
然而,就算双方都很漂亮,也不一定就会互相倾慕。不是所有的美都能产生爱的感情。有的虽然悦目,但却不能让人动心。如果只要美就能让人倾心爱慕,事情可就麻烦啦,谁也不知道将会怎样结束。由于长得美的人不计其数,追求的人自然也就很多。据我所知,真正的爱情是专一的,发自内心而非勉强。既然这样,至少我是这么看的,你们有什么理由只凭你们说很爱我而我就必须爱你们呢?反过来讲,请你们告诉我:如果老天让我生得很丑,我是否可以抱怨你们不爱我?更何况,你们也应该明白,一个人的容貌不是由自己决定的,我长成这个样子完全是上天的恩赐,我没有选择。毒蛇不能因为天生具有可以杀人的毒牙而受惩罚,我更不该由于长得漂亮而有什么过错。正派女人的姿色就像远处的火堆和锋利的宝剑,不去招惹,绝对烧不到你的身上也不会伤到你的一根毫毛。诚实与操守是心灵的标志,失去了他们,肉体只是徒有其表,无论如何也美不了。如果说诚实是最能体现肉体和心灵之美的品德的话,一个因为长得美而被人追求的女人,难道应该违心地去迁就一个为了一己私欲而想方设法地想使她屈服的男人的企图吗?
我生来无拘无束。正是为了可以自由地生活,我才选择了这荒漠的田野。我以山林为伴,把清澈的溪流用作镜子,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树木和流水。我就是那远处的火堆和宝剑。有人贪恋我的姿容,但是,我早就已经对他们说得很明白。如果他们仍旧抱有幻想,绝对不是因为我给了格里索斯托莫或者其它人以某种指望,所以,不论他们当中的任何人出了什么事情,只能怪他们执迷不悟,而不是因为我冷酷无情。有人认为,既然他们出于真心,我就应该给予回报。但我要说的是,就在这儿,在你们挖坑为墓的地方,他对我表白了自己的美好愿望,我亦对他说自己想终身不嫁,而将纯洁的身躯和美丽的容颜留给大地。这话已经讲得够清楚的了,可是他并不死心,偏要一意孤行,怎么能够不在命运的海湾里翻船呢?
我的这一表白对每一个人倾慕我的人适用。请记住,从今往后,如果再有人为我而死,那也肯定不是死于嫉妒和遭到鄙夷,因为一个不爱任何人的人不该引起任何人的犯忌,而说明自己的想法不能被认作是轻蔑。说我凶狠歹毒,那就把我当作险恶有害之物,不予理睬;说我寡情少义,那就不要再献殷勤;说我冷漠,那就别来搭讪;说我心狠,那就不要跟我纠缠。我凶狠歹毒、寡情少义、冷漠心狠,但是,绝对不会理睬你们、不会对你们献殷勤、不会同你们搭讪和纠缠。既然格里索斯托莫死于自己的浮躁和痴心妄想,为什么要责怪我的洁身自爱?既然我与草木为伍以保清白,为什么希望我不被污染的人却要我断送这份纯真?
我天生任性,不喜欢受到约束。我既不钟爱也不轻蔑任何一个人,不会既耍弄着这个又向那个示好,没有既跟这个调笑又同那个嬉闹。同附近的村姑们正当往来和照看自己的羊群是我真正的乐趣,我的一切愿望在这片山野就能得到满足,有时候虽然可能超出这一界限,那也只是为了欣赏蓝天的悠远,是灵魂对原初居所的倾慕。她话音一落,没等任何回答,转身就进入了旁边的一片密林,渐渐消失了。
最后堂吉诃德这位纯屌丝给予了总结:任何人,无论是什么地位和身份,都不得去追踪美丽的马尔塞拉,否则,必将受到鄙人的严惩。她已经用清楚的理由充分地表明,自己在格里索斯托莫之死的问题上基本没有过错,而且无意屈从于任何一位追求者。因此,她不仅不该再受跟踪与骚扰,而且应该得到所有人的尊重和赞美,因为,她已经表明自己是世界上惟一怀有那么高尚情操的人。
这是一段多么让人大彻大悟的的爱情故事,关于延伸出的感情哲学不由得铁木君再画蛇添足了。那么铁木君再说点别的,本以为《堂吉诃德》是一本一路征杀、恶搞,屌丝四起的“逗比演义”。胯下“若昔难得”,一路摧城拔寨,没曾想还有过这样的哲理性事件,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