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十多天了吧,看翟克行踪诡秘,回家洗个澡都躲躲闪闪,把门关紧。
“不会是有喜欢的女生了吧?”我跟他爹以过来人的姿态相互会心一笑。“这几天的洗澡次数赶超过去一个月的了!”
上周六回海青给他姥爷过生日。一大早,他就一脸痛苦相,说不敢坐,屁股里长了个大疙瘩。
我跟他爹都没说话,言行中露出的不耐烦,翟克明显感觉到了。他龇牙咧嘴半天后,乖乖地跟着上了车。
父亲的生日宴在村后头一家饭店里,母亲提前预定好了的,饭菜按照孩子们的口味做的,特别丰盛。
讲真,翟克长这么大,我头一次看他对着满桌子菜,愁眉苦脸,毫无食欲。
“妈妈,我不想吃,我想回去趴会儿,我屁股上那个大包太疼了。”他跟我说。
很显然,翟克面对美食无动于衷的样子,同样让他姥爷感到诧异。
在得知翟克因为身体不舒服想回家的时候,父亲果断地离开了饭桌,从裤袋上拿下他电动小三轮的钥匙,拉着翟克就走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指责我这个当妈的不称职,孩子都疼成这个样子了,我还浑然不觉,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到底有些慌张了,赶紧微信联系三石。这几年,不管家里谁身体不舒服,需要住院,我第一时间总会想到三石。谁让她在医院里人缘好,业务精呢?
三石回微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在青医开会。她一边埋怨我不早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边给我联系找大夫。
“孩子遭老罪了,就没见过你这样当妈的!”她指责我。
语气跟白天吃饭的时候,那帮亲人们的语气是一样的。
连夜拉着翟克到医院检查,结果是肛周脓肿。大夫说,很严重。
办上住院后,一天两次到医院打消炎针。几天下来,效果不明显。于是,决定动手术把脓包切开。
手术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很顺利。考虑到翟克的特大块头,他姑夫提前找了俩壮小伙儿,准备术后把他弄到病房。
麻药劲儿过后,一股钻心的疼让翟克哭出声来,一直觉得他是个特别好面儿的孩子,能够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哭出声来,只有一个原因:太疼了。
一直哭,后来我突然感觉哭声有些此起彼伏。抬起头,看他爹站在床前哭得也是不能自抑。
“瞧嫩爷俩这点出息!也不怕别人笑话!”我擦了擦眼角,对他俩说。
在三石的建议下,主治大夫给加了一剂止疼药。翟克逐渐平息下来,场面平静了。
平息下来的翟克,各种不安分。耳朵里塞着耳机,摇头晃脑。
“妈妈,几点可以吃饭?今晚吃啥?”
“妈妈,你给个准确日期,哪天能好?会不会耽误我去大舅那儿打工?”
问题层出不穷,我又疲于应对。
大夫临下班一再嘱咐我,要注意他小便是不是通畅。到这个点儿了,他早就进入梦乡了,我却因为等不到他这泡尿而不敢合眼,忧心忡忡。
……
如今,跟朋友之间讨论的话题,除了焦虑浮躁,就是中年危机,总是带着点惶惶不可终日的暮气。
讨论孩子,老人,工作和房子,生活屡屡被世事刁难,内心余震不断,信念摇摇欲坠,风雨飘摇的心情哪能是泡了枸杞的保温杯就可以熨烫得了的。
身边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办法抵御焦虑,缓解内心的不安全感。但大部分的办法都是以毒攻毒。
人到中年,渐渐明白不要试图改变潮水的方向。
可是身在潮水之中,你得有多坚强,才能经得起拍岸惊涛?
中年之丧,也许就是因为我们身处的生活本身,跟年龄有关,也跟心态有关。
韩寒说:“虚惊一场”这四个字大概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成语了,比起什么兴高采烈,五彩缤纷,一帆风顺都要美好百倍。你可懂什么叫失去。愿悲伤恐惧能够过去,事外之人更懂珍惜。
PS:要感谢的人太多。三石,大夫,护士,孩子的姑姑、姑夫,还有单位里闻讯赶来跟我调换班的领导同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