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山若夫
南国的冬,让人期待的常常是冬日里突如其来的一场雪。
少时,没有天气预报,雪花总是下在寂静的夜里,下在香甜的梦中。轻轻地、悄悄地,没有一点声响。早晨醒来,推门一看,屋外的树梢、屋顶、远山都雪白一片。“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望着满地的积雪,童心被激发出来,早已忘记了屋外的严寒,快步跑到雪地中,一双脚在柔软的积雪里尽情地踩着,那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是一首动听的乐曲。
在乡里上学时,逢着下雪的日子,父亲还会专门为我准备好取暖的设备——火桶。火桶是请村里做木匠的大伯箍的,圆形中空,桶中放一炭盆,其小巧轻便,易于携带,那些年非常流行。在乡下,木炭也来得容易,几乎家家都有一个炭缸,平日做饭时未完全烧尽的柴木便放进炭缸里做成木炭,待天冷时用来取暖,但这样的炭火不经烧,烧时还有烟。条件好点家庭会专门去村头老张家买炭,他家的钢炭全是从炭窑里出来的,质量好,耐烧。
那时没有零花钱,出发前就在家里带几个土豆或红薯,中午放在火桶中烤着吃。午休时分,同学们纷纷拿出自家带的东西来烤,有鸡蛋,有米粑,有饭团……小小的教室里顿时弥漫着各类食物的香味,成了童年最温暖而特别的记忆。
冬日里,屋内屋外一样冷。我最期待的还是下雪的夜里。
父母外出打工后,夜里我便和祖父睡在一起。印象里,祖父有一件十几斤重的大军衣,一到夜晚,当我脱得光溜溜地躺进祖父的怀里,他便把军衣盖在被子上,压得我小小的身体动弹不得。但不要一会儿,暖意便传遍全身,若是脚还有些冰凉,祖父还会把我的小脚放进他的手心里,直到我暖意渐生,酣然睡去。
睡不着时,听雪也是一件趣事。“千门万户雪花浮,点点无声落瓦沟。”雪落本无声,但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在乡野的一草一木上总会弄出声响。雪压枝头低,那些树枝和竹子被积雪压得不堪重负,不时便会听见一声声脆响。此时,祖父口中念念有词,“大雪纷纷在年关,来岁定时丰收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庄稼人似乎对雪有着天然的好感。
而我更欣喜的是,雪越大,便可堆雪人、打雪仗了。第二天,大人们用扫帚把雪扫在一起时,周围的孩童便三三两两邀约在一起,肆意地在雪地里玩闹,堆出各式各样的雪人,享受着天赐的厚礼,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童年。
后来,年岁稍长,负笈远游。回乡的次数少了,遇见雪的日子便更少了。那些乡野的雪事,都化在了心里最柔软的角落,成了一段难以忘却的记忆。
幸运的是,时移岁易,斗转星移,依然对冬雪有着莫名的期待。因为,雪一到,回乡的脚步就近了;雪一到,那些消逝的美好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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