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世卿 第四十一章 主帅归城


魏轸已半月未卸甲,他每日都被济城和邳州将帅逼问童岄下落。堂堂邳州少主,三军主帅,邳州现在当家主事的人,三年前竟以替父守孝为名,悄无声息消失在济城,走之前将军营诸事都扔给魏轸决断,音讯全无三载。

“魏将军,童将军如今到底在何处?您倒是给个话啊?如今城下全是南陵战车,大战在即不见三军主帅,要我们如何是好?国主责问下来又如何交代?”济城郡守现在如同无头苍蝇乱扑一通。

童家为三军主帅,邳州城驻守两军,中军和上军,济城驻守下军,下军本协同中军作战,后国主恐童家太盛,裁撤上军,也将济城的下军撤了一半,素年来济城都得邳州庇护,着实安逸得紧。何曾想过,一朝失了邳州城,竟将济城完全曝露在外,成为西越边境。

如今虽已恢复三军建制,但济城战力远不如童家的中军和上军,邳州郡守也就是下军主帅已经急得火烧眉毛,若南陵攻进来,他一家老小和全城百姓又如何?

不仅济城郡守坐不住,就连魏轸底下的师帅和旅帅亦坐不住了,南陵已然失去耐心,不日就将攻城,可他们的主帅如今在何处?!

“南陵如此叫嚣,我军却不敢出城迎战,再这么下去必定军心不稳,士气不稳。”魏轸手下师将郑英急声追问,“魏将军你倒是拿个主意?”

魏轸死死拧着眉毛不发一语,而外面辱骂之声甚劣,各将帅已经怒发冲冠,魏轸顶着巨大压力仍对童岄去向只字未漏,只说他不日便回来主持大局。众人见魏轸如此强硬,也不好再问,却都急得火冒三丈。

已经几日几夜未合眼的魏轸心里也不住打颤,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童九定要将少主带回来。童九已去半月,不知找到少主没有,或是不是在半路出了何事?上军大将只问军令,不问鬼神,可他彼时确在心里将各路仙家求了个遍,若少主再不回,他当真顶不住了!

若照阜责问,三军大将临阵脱逃是为死罪啊!他便再等两日,若两日后还不见少主和童九,他便要不管不顾,亲自走一趟鹿璃山了!魏轸暗暗打算着,却听外面杀声震天:“不好,南陵攻城。”

“出城迎战。”魏轸戴上帽盔,拿起长剑便冲出大营。

邳州旧民等这一天已等了许久,新仇旧恨便一起清算了吧。邳州军杀在阵前前,济城军跟在阵后,魏轸身后绑着西越军旗嘶吼道:“生死存亡之际给我往前冲,临阵退缩者全家老少连坐治罪。”他这一嗓子,瞬间吼醒许多人,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一时杀声四起,皆冲将上去,将南陵军逼的节节后退。

酣战从正午打到傍晚,“是谓三军可夺帅,不可夺志也。”南陵日日辱骂不休,早把众人骂的怒不可遏,都憋着劲咬着牙狠狠地打。

夕阳如血,雾霭赤红,一轮轮靡战下来,南陵军一波接着一波扑上来,不休不止,西越军体力不支,眼见落了下风,而彼时竟是童岄策马冲进战阵,他高举长剑,满目赤红奋力嘶吼:“西越儿郎们,给我杀,杀……杀……”。

声震三军,众人皆看向童岄,魏轸腾出一只手将脸上的鲜血抹去,才看清确是童岄无疑,心中堵着的大石瞬间落地,欣喜不迭,愈杀愈勇。主帅归城,全军皆有了主心骨,一时军心大沸,士气大振,“杀……”战鼓突变,伴随着震天彻地的喊杀,南陵军血喷如注。

越人离人兮,离人兮。

鸟无倚,燕何归,断肠人,

在天涯,怎捧热茶兮。

嘿呦,嘿呦,断肠人,在天涯,怎捧热茶兮。哀歌四起,吟唱不衰,唱进越人心里和着血泪手起刀落,他们等这一天,等到老人入土,稚儿长大,女人白尽长发!

西越人不要命的杀法,逼的南陵人踏着尸体步步后退,只觉胆寒。南陵大将仿若从梦中惊醒,慌乱组织撤退,丢掉战车数十乘。众将趁势要追,要一举将南陵赶尽杀绝。却被童岄制止,南陵撤退匆忙,虽丢盔弃甲,战旗倒散,然车辙脚印丝毫未乱,都汇入一个方向,必是设了埋伏,请君入瓮。

“他们竟以数十辆战车请君入瓮?”魏轸倒吸一口凉气,南陵真是下了血本!

“清缴战车,弓箭兵器,打扫战场,全军不可追击,违令者军法处置。”浑身是血的童岄彼时横眉冷竖,将手中带血的剑插入尸山,大步踏进城门。

“营中如何?”三年未见,童岄还未及和魏轸寒暄,步入将军大帐便同他询问军中诸事。

魏轸将三年来军营练兵诸事,民生收成,甚至农耕赋税之事皆和童岄细细道来,直说的口干舌燥。临了又补上一句:“兄长三年无踪,各将军心中怕是疑虑重重,还是应该对他们有个交代才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童岄心里有了盘算,放下心来,这才发觉自己还穿着血衣,已是口干舌燥,饥肠辘辘,胳膊不知何时受伤,正往外渗血,他也未觉痛。

公事交代清楚,剩下便是私事。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比亲兄弟有过之而无不及,三载未见,着实惦记。童岄和魏轸两个“红人”不由分说抱在一起,互相拍打着肩膀,看对方身上的肌肉是不是更壮实。

“兄长,这三载你可还好?”

“好着呢!你呢?”童岄大笑,迫不及待询问,“婶母可好?念念可好?”

“好好,我们都好着呢!”魏轸大笑,“我母亲和念念日日同我念叨你,逼问我你在何处,我真是……”

魏轸死死拧着眉头无奈地摊手:“我真是不知该如何跟她老人家交代,干脆住到军营里,躲着她们母女俩。我真是束手无策!”

“哈哈,是我对不住婶母,待腾出空,必定去跟她老人家请罪。”童岄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一股子血腥味,还回味无穷,“我真是日日想念婶母的厨艺,我定要大吃它一顿才好。”

“那还得什么空?立时洗澡换了衣服跟我走吧?”魏轸说着就来拉童岄。哪知童岄无奈笑道:“现在太晚了,我跟童九日夜不歇赶回济城,属实乏了,明晚,明晚我必去婶母那里蹭吃食。”

魏轸一拍脑门:“你看我把这事给忘了,外面交给我了,你赶紧歇着。”

“我让宁俞过来照顾你起居。”魏轸说着便大步往外走。

“宁俞?”童岄诧异地叫住魏轸,旋即眉头微微一皱,冷道,“不用了,有童九就够了。”

“童九一个大男人怎能照顾的了你生活诸事?心粗得紧!”

“有劳魏将军费心了,童九一人便可,我并不习惯女人在我帐中行走。”童岄二话没说将魏轸推了出去,未给他说话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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