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贫穷落后的农村，在我儿时的记忆里，过着一种艰难却不自知的生活。

    我儿时的家是一个土坯房，有一间大的屋子和一间小的屋子，屋门都有门槛和门帘，两个屋子由一个过堂相连，过堂有灶台和一个大锅，是可以生火做饭的地方。被烟熏的漆黑的墙上有两张财神爷的图画，前面摆放着香碗。我家后院有一小片菜园子，还有一个用木板和大缸搭成的简易厕所。我家的前院并不是很大，养了几只鸡，还记得我那时候有事没事很喜欢守在鸡窝旁，看有没有母鸡趴在窝里下蛋，等母鸡从窝里出来了，把热乎乎的鸡蛋拿出来，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妈妈说过赶集的日子她就是用卖鸡蛋的钱给我换些零嘴吃。我家原本还有几只鸭子，不幸的是被车轧死了。我对家门口的那棵梨树有着很深的感情，梨树就是我家的标志。一到梨子成熟的日子，爸爸就搭着梯子，上树采果子。一部分拿去集市上卖维持家用，还留下一些自己吃。我最爱吃冻梨了，到冬天的时候，把梨泡在水里，放到室外，在天然冰箱的作用下，梨的表面就变成了黑色。拿回屋里，等冰化了就可以吃了。一嘴咬下去，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果汁划过嘴角，那叫一个畅快!

我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对自己家的贫穷并没有什么概念，有一些情况还是妈妈在我大一点的时候告诉我的，我才有了些印象。大姑告诉过我妈妈曾经因为丢了50块钱而上火了一个月，她那时条件还不错，就给了妈妈50，叫她别上火。妈妈因为给我煮方便面被烫伤，没有药膏只能拿大酱往腿上抹。我记得爸爸经常不在家，后来才知道他去了不少地方打工赚钱，那时候看见他在不同的地方拍的照片心里可崇拜他了。我记忆中没有什么像样的玩具，只有挂在两个房梁之间的吊床，我很喜欢躺在上面，即使从上面摔下来也是开心的。一次爸爸打工回来捡了一个玩具熊，我记得自己并没有玩过几回就不见了，后来我问妈妈，她说给扔掉了，为此我还失落了一阵。我家的家具是陈旧的，尤其是电视机，它的开关不好使，只能一直摁着，为此制作了一个像弹弓形状的支架，一头摁住开关，分叉头卡住抽屉的拉匣。我那时觉得家里的电视很神奇。家里的窗户是木框的，像是用纸糊的，夏天的时候可以经常看见壁虎趴在窗户上。

我生活的村子外面只有一条马路，应该是供人们赶集使用，马路对面穿过一条两边都是树的小路就是一条小河，所以村子的名字带有＂河＂。我有几个玩伴，我们经常去小河边玩耍，打水漂，踩着石头过河。我们还一起上山上玩，看火车从桥洞驶过。小月是我的一个玩伴，她家住我家上面。她是一个右手只有四只手指的人，所以只能用左手写字。她家门口有一颗榆树，我和她都喜欢吃用榆钱做馅包的饺子。过了一段时间，同村的孩子们差不多都去上学了，奶奶因为我没伴了，就也想让我上学，她领着我去了村里小学。这个小学就在马路旁边，一进村就可以见到的地方。奶奶找到校长，但是校长说我年纪太小不能上学，后来有人为我求情，说我很灵，能跟上课，这样校长才同意让我先跟着念一段时间，不行再回家。

我就这样上了学，这个村里学校人很少，只有一个老师兼任校长。那时候手机还不怎么普及，更没有微信这么强大的通讯软件。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现在也已经记不清老师的样子和名字了，更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只依稀记得她是慈祥的，甚至有一回迷迷糊糊地叫了她一声姥姥。上学的日子是短暂的，我有一个小布包，它陪伴了我所有的上学时光。妈妈偶尔会在包里裝些用鸡蛋换来的零食。记得冬天教室里的水会结冰，夏天可以在墙上看见蜗牛在缓慢的移动，在国旗杆下做的操是初升的太阳。我只记得那时的同学中有一对短头发的双胞胎，我们经常在下课时跳皮筋，直到现在耳边还偶尔回想着＂你跳黄了＂的话和阵阵笑声。一次期末考试中，我在八个人中考了第五，能够继续上学。直到老师被调走，学校也荒废了，我就只好回家了。

四岁那年，我弟弟出生了。家里要抚养两个孩子是困难的。奶奶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在弟弟出生后她帮忙照顾了妈妈坐月子，与此同时奶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要花钱买药看病。奶奶是在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下楼梯时摔了一跤后就再也没站起来，那时我弟弟刚过完满月。我对奶奶的记忆很模糊，很惭愧想不起来她的样子，只记得她做过什么，比如用纸壳给我剪过纸片人玩。二姑说奶奶一辈子没享过福，在她刚有工作，能赚钱尽孝的时候人却没了。

弟弟小的时候很顽皮，在一次过年杀鸡的时候，菜刀放在地上，他走路不小心摔了，正好绊到了菜刀，菜刀在眼角处划了一个口子，弟弟疼的哇哇直哭，家里人只给他上了点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从此弟弟眼角便留下了一个清晰可见的疤痕。在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弟弟的出生对我来说是一种威胁，他让本就不富裕的家雪上加霜，我本就不多的零食和玩具都要和他分享，更让我气愤的是他并不听话，以至于我们经常打架。

后来我们家和住南头的大爷家吵架了，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一个东西的归属权问题。因为这场风波，我离开了农村，来到了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