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是一只猫。遇见她时,正逢夏夜,我孤身依靠着天台的护栏,城市的灯火映染了天空,找不到星星,风景也觉得无味,于是闭上眼,感受着袭来的每一缕微风。不知过了多久,鞋子似乎受到触动,低头看见她正用自己的小脑袋在我脚边蹭了几下,扭扭身子,窝成一团。我蹲下来抚摸着她的毛发,她安然受之,一切默契而自然。
世界上有很多的猫,但不会遇见几只与你自然而贴心的猫,同样也不会遇见几个与你自然而契合的人。我们渴望爱人或朋友,其实是渴望寻找同类。
在偌大的城市里,有无数的擦肩而过,我遇见了小安,小安遇见了我,不能相互了解的过去,正好印证某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例如惺惺相惜,例如一见钟情。传说,猫可以听见人心里的声音,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小安懂,像这样什么也不用说。
那天晚上有着难以形容的宁静,我听不到喧闹的喇叭和刺耳的车笛声,忽略了穿过指间的风,甚至忘了自己,只是一遍一遍的抚过小安的脊背,心如止水。她有时候仰起头来望我,有时围着我打转,我便逗弄她,用食指轻挑她的下巴,她眯着眼,张开嘴“喵”的叫一声,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时间慢的像静止了一般,突然又过去的太仓促,所谓的岁月静好,大抵便是如此吧。
后来的几天,她总会跟着我,但如果有其他人在,便会趴在角落,远远的望着我。我也总不由自主的找寻她,怕她挨饿,吃饭时会想着留一份。晚上,屋里其他人不让猫进来,她在门口守着,我在房间里惦记着,或干脆在外面与她作伴到深夜。
小安是一只猫。看她,时而假寐,时而踱步,恬静优雅。如果不是她粘黏不均的毛发,如果不是她瘦骨嶙峋的身躯,如果不是她始终抬举着的已萎缩的右前掌,每一个姿势,定能优美得写进童话。我无法想象她曾经受过的苦难,在她流浪的一生。
该如何回应痛苦,对一只猫而言。我不知道。但对人而言,每一次伤害,都是一次教训,如信任后的背叛,深爱后的陌生。人们说的成长,就是吸取教训,越深刻就会越怯弱,像人群里的惊弓之鸟。我相信猫和狗也是如此。但她不像其他流浪的猫狗,对世间的一切惶恐不安,她安安静静,波澜不惊,纵使躲避可能的危险也毫不慌乱,正是出于这种内心的安宁,还有为她祈祷的平安,我便叫她小安。
到了离开的时候,几番思量,想要带上小安,然而每次一将她抱起,她就挣脱了跳到地上,我便懂了。她可以依偎,却不肯随我离开,我给予温柔,却不能为她留下,像极了世间的诸多无奈。
如今,我在远方做了不知谁的异客,而她不知在哪里流浪。后来遇到过的许多猫狗,我不敢触摸,它们也不敢靠近。
我怀念小安,藏在《再见吧,喵小姐》的歌词里。正如那句:但她的眼神是那么纯洁,即使早已感到世间的浮躁。这个世界,谁不曾被世事侵扰,谁又能淡然将它轻饶,但愿每个人都能学会放下,别让灵魂徘徊在那黑夜,别让前尘误了余生。也许命运让小安出现,就是为了告诉我,并非生活缺少遇见的默契,而是我们防备的太多,忘了给自己机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