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感 | 「我帮您按着吧。」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书里说,「洒扫应对进退、利乐射御书数」是文化基础知识和礼节,是古代八岁入小学开始学习的内容。心里忽然觉得,自己尽管受过现代高等教育,好像连「洒扫应对进退」都还不怎么会啊。

洒扫,即洒水扫地,泛指家务事;所谓应对进退,就是要懂得尊敬师长、招待来客以及社会交往和办理简单事情的礼节。知应对,就是对师长、宾客、朋友等的提问要用心妥当回答反应,回答彰隐夸讳不一,而不全然是实话实说;反应要及时利势,态度端正。明进退,就是要懂得察言观色分辨情势,在该表现的时候主动建言表现,在该妥协的时候懂得缄默不语或委婉的妥协退让。

回顾自身,这些「洒扫应对进退」的内容好像自己都还不怎么会,大部分也没有认真地去思考过认真地去实践过。

在学校读书二十年,毕业又是几年,本来以为应该算读过几本书的,等到翻开书才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读书啊。做家务、生活劳动,好像真的有点四体不勤;讲礼貌、举止文明,做事处世的应对进退,也好像常常感觉自己都讨厌自己,不说不会,也离做得好有着难以测度的距离。

「道理懂得很多,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或者是因为懂得的道理太零碎不系统,或者是懂得的道理是一些跟生活无关的道理,再或者是因为没按道理所说的那样去生活,更甚至是那些道理也根本还没有懂得的缘故吧。

其实,生活一旦找到心中的「道理」作为支撑,平常的地方也闪烁着非凡的光彩。

「我帮您按着吧。」一个年轻的女孩在坐电梯的时候说,大概是我今天听到的最触动心灵的一句话了。

当时跟女孩一起等电梯,一个电梯口放着十来桶桶装水,等这边电梯门开,那边电梯也到了,送水工人也刚好赶过来,我下意识地就进了电梯,想着赶紧回办公室处理手头的事情去,而另外一个女孩却没有跟着进来电梯,等我进了电梯转过身来,就听到一句话,「我帮您按着吧。」

那一秒,就像经过很多秒,也恍然遥远,心里触动的同时,已经按下要去的楼层,那一句话又在心里响起,「我帮您按着吧。」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跟送水工人说的,在没有人帮忙按着电梯的时候,送水工人往往会用一桶水放在电梯门口挡住电梯关门,然后把桶装水一桶一桶搬到电梯,再给各个楼层的办公室送过去。

如果不是女孩主动帮送水工人按着电梯,又听到那句「我帮您按着吧」的话,我所想的依然会是赶紧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会毫不在意马不停蹄地坐空电梯先回办公室。可是,那一句话,那一个动作,确实在平淡的生活里闪烁着不一样的光彩,就好像看到一种善良的光芒,特别明亮,特别温暖。

或许,女孩还在按着电梯吧,那应该是一个特别温暖的画面吧,特别想拍下来。

电梯升到六楼,感觉比平时快了很多,又感觉比平时慢了很多,不知道再回去一楼,还能不能拍到女孩按着电梯的画面。或许在上楼下楼的时候,送水工人已经把所有的水都搬进电梯上楼了呢?或许送水工人已经把一桶水放在电梯口门挡住电梯无法关门,已经致谢女孩帮忙按电梯了呢?

种种设想,不如亲自去验证。还是没有办法放下不去验证一下是否能见到自己想见的画面,于是,赶紧又按下一楼,再坐电梯回去看看。

等到达一楼,出电梯口门,拿出手机,最快的速度拉开距离,女孩已经没有按着电梯了,送水工人也刚刚把最后一桶水搬进电梯。终于没能拍到那副最温暖的画面,等打开手机相机,拍下送水工人在电梯里等着电梯门关上,女孩已经坐另一个电梯上楼了,心里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怅然若失,那是曾经有一副特别美丽的画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没能把最美好的画面记录下来。

什么是善?何以止于至善?

不经意间,见到最美的事情;不经意间,又错失最美的画面。

我忽然想起那个边看着别人给乞丐施舍边教育孩子什么是善良,却无法回答孩子为什么自己不去施舍的那个人。

我们知道阳光的温暖,也知道阳光的所在,却常常有意无意地,与阳光擦肩而过,没有让自己置身到阳光里去,所以,道理懂得很多,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阿佑

                                         学而未成,故性格不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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