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连续几天的燥热,今天大雨终于如期而至,雨密如瀑,被风裹挟着,从天上倾泻而下。让我想起苏轼的诗:“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此刻,如果我所处的地方是望湖楼,眼前也可说是水如天了。
时光如电,再过几天,就是母亲离开我十周年了。细数眼前被雨打的落叶,那两次大雨中的记忆一如昨日。
记不得具体那是哪一年了,那时应该是我十多岁的样子。正值暑假在家,那天的雨和今天一样大。我家西面的邻居,准备盖新房子,打好了地基,地基挖上来的土,堆在我家出水的路上。父亲当时在外地工作,只有我和母亲在家,我家的院子本来地势就低,出水的地方又被堵住,眼看大水就要漫过门槛,母亲手足无措,急得哭了。见状,我顾不得母亲的劝阻,冲到大雨里,跳到邻居家的地基里去,用双手,把堆积在地基上的泥土一把一把地扒到地基里,扒出一条豁口,大水开始从我家院子里顺畅流出来(这不是以邻为壑,事后邻居还夸赞我机智),记得那时,我的手指甲缝隙里嵌满了细沙子,很痛,但我很自豪,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次担当。
再有一次就是大学暑假回家。那天傍晚下起大雨,我家东边的邻居,当地有名的恶霸、酒疯子。在大雨中开始了骂街。
缘起是这样的,我家前面有块无主空地,是一个大坑,我家人拉了些建筑垃圾,把那个坑填上了,盖了一个小房子。那个年代,土地闲置,空地很多,不像现在寸土寸金,我家前院的邻居,也是在空地盖了房子,东边那位恶邻,由此敲诈他家,人家好鞋不踩臭屎,给了他一些钱,可是他拿钱买酒,花完再要,那家男主人由此郁郁得病,给气死了。
这家恶邻得到甜头,也想借此敲诈我们家,那几年,他喝多了就骂街,我母亲条件反射似的,他只要一骂街,就吓得浑身哆嗦。
恶邻在骂,母亲吓得哆嗦。
那时,喜爱体育锻炼的我,已经是五大三粗、赳赳武风的硬汉一枚了。见此情景,我一声不吭,默默穿上雨靴,脱掉上衣,露出筋突的肌肉,操起一根棍子,爬上墙头,纵身一跃跳下,在雨中,一只手揪起恶邻的脖子,棍子往腋下一夹,腾出另一只手,照着他的面门放出一拳。常言道,鬼怕恶人。这厮吓得战战兢兢,蜷缩到墙角。
批判的武力比什么都有效,挨过这次揍,那恶邻再没敢骂过我家,而我教训村霸、勇武有力的名声也在街坊中传开。
其实,那个恶霸谁不怕?都知道他身上经常带着刀子的。为了报效母亲的养育之恩,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如今想来,这是我对母亲最大的宽慰和报答。
我家住在西关,也算演绎了一次现代版的拳打镇关西。
顺便提一下,当时我一个高中同学上警校,他那时候正在派出所实习,那时候也不像现在对警察约束那么多,他知道了这事,带着几名联防队员,到恶霸家狠狠训诫了他一番,那恶霸见到警察,就像耗子见到猫,唯唯诺诺。看到警察如此威风,也为了我家不再受欺负,我动了当警察的念想。当警察的动机,就是这么单纯。后来考选当了警察,再后来,我做了维和警察,也算是为警察这职业争了荣誉吧。
岁月倏忽而过,记忆的小船也越发遥远,天空下起大雨,又想起母亲,聊记此文,算是对妈妈的怀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