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初追《独孤皇后》这个剧时,就被妈妈帮好友告诫:剧情老套,没有亮点,白瞎了陈乔恩和陈晓这两个人了!
《孤独天下》珠玉在前,当初安以轩和徐正溪也因此剧圈粉无数,与之相比,《独孤皇后》开头确实不够亮眼,我正想弃剧,却被独孤信的一句“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击中心扉。
该剧一开始,就交代大周权臣宇文护把持朝政排除异己、贪赃枉法手段残忍之处,而独孤信作为跟着"太祖"宇文泰打天下的开国之臣,不忍宇文护的嚣张跋扈、残害直臣,暗中收集其造私钱的罪证,期望有朝一日能扳倒他。
宇文护得知此事后,趁着独孤信的女儿独孤伽罗与杨坚纳征当日,邀独孤信与赵贵二人过府赴宴,想除掉他们。
去之前,独孤信已然明白凶多吉少,他跟夫人说,自古“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宇文护此举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果然,独孤信与赵贵到了宇文护府中后,宇文护对二人假意劝酒,言语间几个回合下来,宇文护就翻脸,当场斩杀了赵贵,抓住孤独信,以谋逆罪投进大牢,几日后在狱中杀死了他。
独孤信与宇文护本就不对付,两人在朝堂内外明争暗斗,互相提防。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政敌突然相邀,独孤信也深知他必不是为了与自己把酒言欢!他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但是却改变不了。
二
中国人历来重注饮食,很多事情都是在饭桌上谈成的,很多恨意也是在饭桌上产生的,所以聚餐吃饭性质的宴会也叫饭局。
既然是个局,就不能太随性,有人总结了饭桌上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其他“七项”忘记了,但有一条“注意”印象深刻:别人夹菜也你夹菜,别人安静你也安静,别人喝汤你也喝汤。
连夹菜、喝汤都能成为“注意事项”,遑论其余。更郁闷的是,我还曾在一个饭局结束后被“温馨提示”过一次:领导讲笑话的时候要笑,要附和!
我当时心中真是万马奔腾,不能好好夹菜、喝汤也就算了,连表情都要政zhi正确吗?
赴一场饭局,简直就像打一场局部战争,尤其是工作宴,尤其尤其是上下级之间的工作宴,想达到和乐安然、无醉不归,那可是高难度的技术活。项羽和刘邦上演的名垂千古的绝世戏码“鸿门宴”,现在读来仍见刀光剑影、险象环生。
现在的工作宴虽然没有鸿门宴那么恐怖,但是以我有限的饭局经验,仍认为,在所有的饭局里,陪领导吃饭是最可怕的一种:不能迟到让领导等你,领导没落座你不能先坐,不能先动筷子,领导敬酒你不能扭扭捏捏不喝,要回敬,领导夹菜你不能转桌,不能话多抢了领导的风头,不能……
规矩很多,吃顿饭弄得心力交瘁。就算领导大手一挥:“大家吃好喝好啊,都是自己人,随意点,不要拘束啊!”
也许这是他的心里话,可是你真敢在饭桌上放飞自我吗?
在遥远的年代,得罪了BOSS可不简单,领导一生气,后果很严重,丢掉身家性命也是时有发生;现代社会,喝多了酒说错了话,“不懂事、拎不清、给个棒槌就当针”也可能被领导请回家,失业下岗。
宴无好宴,让人心惊胆战啊!
三
战国时期,有一年楚国攻齐,淳于髡请赵国发兵相救,任务完成后,齐威王置备了酒席宴请他,并问他能喝多少酒。
就在这个酒席上,淳于髡说的一些关于饮酒的言论,千载有名。
淳于髡说:我的酒量很难说,可能饮一斗会醉,也可能饮一石才醉。(“臣饮一斗亦醉,一石亦醉。”)
齐威王就奇怪了:先生一斗酒的量,那怎么能够喝一石的酒呢?
淳于髡说:大王赐酒,执法在旁,御史在后,我害怕地俯伏而饮,不过一斗我就会直接醉了;如果亲戚来我家做客,我既要喝客人赐的酒,还要举杯敬酒,两斗也就醉了;若是朋友交游,许久不见,突然见到,欢喜如故,这时我可以喝五六斗酒;
倘若是州府的庙会,男女同席,即使私下里握握小手也不被追究;非礼而视,也不受到处罚,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饮酒,我能够喝上一旦酒,才能醉。
可见,从古至今,有大BOSS在的工作宴,还真是让人玩不下去!
古代大佬们还喜欢宴会上谈判,表面平和,暗藏杀机。我们常见的桥段是,谈不拢时,主人杯子一摔,刀斧手立马现身;老大暗号一出,小弟轰然而上。接下来,谁死谁活就各凭本事了。
尽管淳于髡最后说的还是“酒极则乱、乐极生悲”的大道理,但对那种男女私下握握小手却止乎礼义的酒会,辛弃疾也很是向往。他曾在一首《水龙吟》中写道:堂上更阑烛灭。记主人、留髡送客。合尊促坐,罗襦襟解,微闻芗泽。当此之时,止乎礼义,不淫其色。但啜其泣矣,啜其泣矣,又何嗟及。
最终那种宴会是否真的止乎礼义我不知道,但是现在很多男女同席的饭局却真的让人厌憎。
看到网上有篇文章,说的是作者经历之事:几个老男人称,如果没有女人,再荤的饭局也都是“素局”。如果没有饭局之花,再好的饭也索然无味。
这样的饭局,绝非好宴,这样的言论,让人愤懑!
四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宴会和饭局都不值得参加,从此拒绝一切社交。
好友之间的小酌,同事之间的聚餐,家人偶尔的聚会,还是联络感情的润滑剂,吃这饭就算不能嗨,也不必小心翼翼,感觉舒畅就尽量参加,这是人情往来;
另外还有一种很难避免的业务应酬,如果对方大方端正,言谈得体,那么你就要参加,而且尽量做到热情有礼,这是职业素养;
另外的饭局就看心情了,那种动不动弄个“工作餐”来折腾的,还真让人吃不消。
我最喜欢与熟人相约,尤其是三五知己相聚,忆往昔、谈今朝,座上之人皆兄弟,不用假意客套,无须虚与委蛇,没有黄段子,也没有内心的小九九,宾主尽欢。
然而我最向往的,还是日暮天寒色,探梅踏雪归,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与知己好友共聚一室,映着微红温暖的炉火,将那清酒缓缓注入面前杯中,再慢慢入喉,多情山鸟不须啼,那动作就是一种语言,甚至都不需要语言,对望一眼,便知平生。
只是,我也深知,这种向往,亦是奢望,从此深埋心底,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