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卿

          这里要谈的是我的一位初中同学,也算不上怀念,只是偶尔会想起,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初中的女孩子已经到了爱美的年龄,大都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

晓卿是个例外,她个子不高,短头发,小眼睛,嘴唇很厚,多数时间穿的都是一身旧校服,她还有个不好的习惯,时不时会往地上吐唾沫。

她的成绩算不好不坏,刚刚班上十名左右,但是很勤奋刻苦,有一次历史考了一百,全年级唯一的满分。接下来的那节历史课,神采飞扬的老师花了半节课来夸她,那高亢尖锐的男高音,我现在仍然记忆犹新。

那时候 也会有一些懂事早的男生,开始对长得好看的女同学献殷勤,却对一些模样不那么出色的女生,极尽刻薄之能事。有一次,一位男同学为逗心仪女生开心,刻意模仿并夸大晓卿说话走路的缺点,哗众取宠,以博佳人一笑。那一次,我见到,斜前排的晓卿,应该晓得取笑的是自己,脸涨得通红,眼中分明有泪花闪烁。

其实不光那些男生,就是在女生群里,她好像也受排挤,大家三五成群,她往往孑身一人。她很要强,又有有极强的集体荣誉感。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全校举办的文艺比赛,为给班级争光,她积极参与,一般跳舞好的女生,大多身材模样都不错,在跳舞的队员里,她更像一只丑小鸭。彩排的过程中,她受尽旁人的冷眼和指责,还有围观的好事者的窃笑。我一直不明白,她对集体生活的参与感为何这么热烈,直到几周以后。

中学时武侠小说看得多了,就模仿主人公的孤傲清高,越是大家追捧的漂亮女生越是做出不屑一顾的神态,遇到好看点的女孩对自己热情,明明内心很受用,却总装出很烦的样子。反而晓卿这种“丑小鸭”,我倒没有什么顾忌,反正也不会有人认为我会喜欢她,所以在女生里,她算是跟我比较熟的。而在她心里,应该是把我当朋友的。

晓卿不像别的同学有自己的书包,她的书本都是包在一个白色的化肥袋里,然后绑在破旧的自行车后座,所以她的车子很显眼,后车座白白的。有一天放学后,我老远就看见她推着自行车停在车棚。待我走近,我听见她说:“下次考试,我一定要超过你”。中考前的一次摸底考试刚结束,晓卿的成绩较前又有所提高。而我,由于历史、地理考的不好,总成绩并不理想。我知道,她其实是在以另外一种方式鼓励我,我笑了笑,说“那就加油吧”。

没想到,第二天,她没来上课。

一连几天都没来学校,看着她的座位空空的,心里涌起不好的感觉。我问起她同村一个女同学,晓卿怎么好几天没来上课。女同学神秘兮兮地说:“你还不知道吧?晓卿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她爸爸去了东北,又娶了一个老婆,有了孩子,不要她了,她现在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前几天奶奶病重了,爷爷和同村的二叔就让她退学了……”

  啊!我那时才知道,她有多难。她平时穿的,都是村里一些叔叔大爷的孩子小了的旧衣服。爷爷奶奶供她吃住,供她上学,已经尽了最大的力量。她买不起书包,买不起漂亮的衣服,好在她很懂事,虽然要强,生活上却不攀比别人,学习上又很勤奋努力。她没有妈妈疼爱,没有爸爸保护,她孤独,她极力想融入班集体这个大家庭,每次的文体比赛,她都积极参与,每次大扫除,她都不遗余力。可是长得不漂亮,穿得破烂又不被同学接纳的她,如今,却退学了。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晓卿。

分不清是自己做梦,还是道听途说,为了不让她上学,叔叔把她那俩旧自行车,扔进了村里的水库。

前几年打听到她已经嫁人,有了宝宝。不管怎样,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完整的家,我在心里默默祝福命运多舛的晓卿,余生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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