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会的时候，主任狠狠地批评了小韩，从结果就可以看出她的工作态度不认真，还加了好些难听话，小女孩总是受不住这样的言语，回到办公室后就哭了。
“国足也没见踢出什么水平来，谁能说人家不认真？”办公室的小丽安慰道。“别搭理他，他就是那人，自己觉着是什么就是什么，听不进别人说的话。”
见小韩还是一直啜泣，直性子的小丽也对主任有了怨气，“要不我在微信群里给你骂他两句？”
小韩还真停了抬起头来，眼里有些不可思议。小丽边念叨边在手机上打字，“主任……我……给你……一个……大……耳光子。”举起来给小韩看，小韩破涕为笑，说道，“你可别真发出去。”
“发就发了。怕啥！”这样说着，小丽却放下手机，嘿嘿笑了两声，只要人不哭，目的就算达到了。身子凑上前，小丽又悄声说了主任两句坏话，都是些不正经的，又把小韩逗乐了。“哎呀！我的妈呀！”一看手机，消息自己发送出去了，原来刚才小丽的手不小心压到了手机的发送键上。幸好还可以撤销，但小丽心里打起了鼓，“该不会已经被别人看到了吧。”这下换小韩安慰小丽了。
整个早上，小丽都胆战心惊，甚至上厕所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打量别人是否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好在还没有人有这样的举动，只有群里一条撤回消息的痕迹提示了一些遮掩。
下午刚进门，小丽迷迷糊糊地还没有睡醒。小李探头进来，“小丽，主任叫你。”她回过神来，眼睛却瞪得像个圆目娃娃，连忙起身追出去，“喂喂……李哥，那个，主任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
“哎……你这丫头，平时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谁知道主任又揪住你什么了。”小李见小丽这样，忍不住打趣道。“李哥你可别吓唬我……”小丽拽紧了小李衣服。“应该就是今天上午的交表吧？你交了没？”“哎呀，对对……我忘记了。”小丽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回办公室拿表格去了。
下了楼，站在主任办公室门口，敲门的手停住放下，小丽又泛起嘀咕来。一转头，主任却从背后走过来，看样子刚去了厕所，手上沾了些水。“主任，”小丽赶紧打招呼，虽然人家正眼都没有瞧自己一眼，直接推门进去了，心里暗叫不好，看来免不了要挨一顿批了。
“主任，表格。”小丽递过去，主任伸出手来却拿起了桌子上的纸巾。小丽的手将要放松表格，又赶紧拿紧，在空中等了几秒钟，一阵尴尬。擦完手，主任把纸巾捏作一团，四下望却找不到可以投放的垃圾桶，便攥在手里揉捏，将身子往后一靠，鼻子出了一口粗气，依旧没有说话。
小丽把表格搁在桌子上，将双手背在身后，像个犯错的小学生等待训斥。主任的一口气呼完，慢悠悠地拿起表格审视起来，本来只是一张常规表格，主任却花了更长的时间来看。好像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主任又把它放回桌子上，鼻子里又出了一口粗气。
“主任，还有没有事？”小丽试探性地问道，丝毫没有平时的大嗓门。主任透过眼镜角瞄了小丽一眼，用高了几倍的声音突然答道，“没事儿了！去吧！”小丽吓了一跳，没料到这突然提高的一嗓门。
小丽转身出门，却心里一横，又站回原地，“主任，上午在微信里……”后面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听不见说什么，但主任却听见了，可能他的耳朵也是属蚊子的吧。“没事儿没事儿，你给我一耳光吧。”主任手里还把玩着那张已经成了一块小疙瘩的纸巾。
“主任，我那是为了安慰小韩写的，不小心就发出去了……”小丽把后面的话放大了再说了一遍，“没事儿没事儿……”而主任好像变成了只会重复一句话的胖鹦鹉，高调的嗓门和扭动的脑袋，只有眼睛没有注视着人。“那我走了主任……”小丽又变成了一只蚊子。
出了门，正好碰见小韩，小丽抓住她的手噔噔噔上了楼，用幽默诙谐的语言把刚才的事表演了一遍，小韩却有些担心，怕主任心里结了疙瘩，以后要针对小丽。日子过了一段时间，也没见有什么动静，群里的消息也早被各种通知和公文霸满了屏幕。
春天来了，夏天还没远吗？小丽最近忙着减肥，为了即将露肉的季节，尽管身上的膘已经跟了自己不少年头，为此她买了一根专用体育跳绳，俗话说好技术得用好装备来练。办公室里足够空旷，所以小丽平时就在屋子蹦哒，跳了两天，回家一称，体重减了二斤，小丽受到了鼓舞，决心下星期还要再接再厉。
周末过完，主任主持每周一的例行会议。这种会议无非就是把往常的规章制度工作流程再强调一遍，就好像每次开学演讲都是以金秋送爽开头一样。要说有些新花样，那就是批评的人和事，不会指名道姓的讲出来，但也绝不是什么好听话，末了会加上一句，是对事不对人。这似乎是中国人的传统，多有博大精深的意味。但听的人总能明白是谁，也有的人刚开始不明所以，但很快，一些风声就会被一群嘴巴堵进耳朵里。
譬如，这次散会后大家都谈论着小丽。主任的意思大概就是说，有的人年轻气盛，分不清对错，口出狂言。这样的人怎么能积极对待工作之类之类，又说了一些以后的事情，好像自己是个预言家一样。小丽心里纳了闷，明明已经过去的事了，主任为什么又拿出来提，难道是怨自己认错态度不够诚恳，小韩也帮着想最近有没有其他事惹到主任。两人思来想去，最近再正常不过了，大家都是比死人多口气而已，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但不时又有一些关于小丽的话传来，虽说是关于小丽的，却又从来没有从本人这里得到印证，人人都是编造故事的高手，比起看了上集就知道下集的电视剧要丰富精彩得多，加之还有主任在工作上的针对，当然这些都是小丽的亲身感觉。
这一周过得很漫长，小丽的工作似乎也一直在出错，追究原因，似乎真是有些自己的毛病造成的，好在最近关于萨德的新闻又席卷而来，小丽因此得了些好处。好处有二，第一，大家的关注成功转移了；第二，少了爱吃的乐天零食，小丽的体重也得到了某种程度的控制。这样一来，小丽又抓紧时间跳绳，打算让减肥事业一举成功。
“哎！我这工资怎么少了这么多！”小丽签字时发现了莫名其妙的扣款。她被告知扣钱都是主任来管的，如果有问题的话去找主任。一提主任，人有点蔫巴，刚在人手里犯了事，怎么敢去理论，哪怕只是程序交接上的失误。可不说又不行，事关钱的话，多少都是大事。
小丽决定先去会计那里看看，到底是在哪些地方扣了钱。“不穿工作服，玩手机，一次五块，扣了八十；查岗不在，按旷工处理；上班期间发出噪声，影响别人办公，一百。”按比例算下来，整个月的工资扣了五分之一。有理有据，小丽无话可说，这些平常似有若无的口头规定如今发挥了它们的作用，继而小丽也明白了，这最后一项的噪声从何而来。她忘记了自己和主任是上下楼的邻居，跳绳怕是要吵到人家的，身轻如燕的话也就算了，看来自己的体重算是没有多大变化。
周一，例会。
“我叫大家准备的表谁还没有交上来，非得等扣钱再长记性呢！”主任发言。根据工资保密制度，大家倒是猜不到谁被扣了钱的，只顾赶着手里的表，毕竟扣不扣钱，都是别人一句话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