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夜晚,辗转反侧了无睡意。听着空调运作发出的声音,一股酸楚的思念涌上心头。
我的爷爷奶奶,分别于去年和今年悄然离去。就那样不曾有最后的告别,离别却不期而至……
因为生活在外地,回家的时间就分外少。节日里只要回家,必去看望两位老人家。看到他们已然是耄耋之年,但身体和精神依然很好。作为孙女,我打心底里高兴。
我的爷爷,个子高高的。用五大三粗这个词,可以说一点也不为过。年轻的时候,因为祖上是地主,成分不好。就没日没夜的在生产队干活,赚工分,养活一家老小。爷爷是生产队出了名的“大力士”,什么脏活累活总是抢着干。邻里乡亲哪家盖房、农忙需要人手,爷爷总没有二话。那时候,生活条件不好。年底分下来的小麦,总是舍不得吃。我的老爷爷便吩咐爷爷用木质的独轮车推着仅有的小麦到鄌郚镇一带换成一大车地瓜干,拿回家,用碾砣压碎,再掺着玉米面做成窝窝头,腌上一缸咸菜,就够一家人吃很长时间。那个年月,成分不好想要娶到媳妇很困难。贫下中农的人家一打听,小伙子不错,人老实憨厚,又能干,是个干活的好把式。转而一想,祖上成分是地主,怕影响声誉,也都避而远之了。但是,无独有偶,经人介绍就娶了祖上同是地主的奶奶。
在我的印象里,奶奶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形象,勤劳、朴实、善良。因着旧社会的风俗,年纪轻轻就裹足了。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勤劳朴实,在生产队放牛、放羊,在家里做的一手好饭。含辛茹苦把我父亲姐弟四人拉扯大。从我记事起,奶奶总是把自己收拾的很利索。不管是下地回来,还是居家。一把老式的发箍(就是一块弯曲的波浪形的铁制成的),把齐耳的短发,拢到头顶。旁边散落的碎头发,亦会用发夹整理好,没有一丝凌乱。衣服不管新旧,总是那么得体而整洁。即便有补丁,也必是细密的针脚,没有任何褶皱。奶奶的手很巧,那个年月,家家户户闲赋在家的时候,总会纳鞋底子,自己做鞋。因着裹足,奶奶的鞋、鞋垫都是自己做。针脚细密,自是不用说。鞋面的两边,亦会绣上一些与鞋面颜色近似的暗花,非常精致。邻里街坊,衣服破了需要缝补,做棉袄需要盘扣,总要来找奶奶帮忙,她也总是热情的帮忙,不敢有丝毫懈怠。总怕做的不好,让人家笑话……
当然,这不是我的亲身经历。都是每每回家看望两位老人家,闲话家常时听二老说的。我喜欢听老人家讲年轻时候的经历,因为一说起那热血沸腾、青春年少的时候,爷爷奶奶的眼里总闪着异样的光。那光仿佛是对那段峥嵘岁月的向往与追忆,伴随着嘴角的上扬、眼角的笑纹,让我仿佛清晰的看到了年轻的他们为生计、为家庭、为儿女付出的点点滴滴……
不知不觉间,时间走到了2017年。一向要强好面子的老人家,总把往事当故事讲给我听的老人家,伴随我走过美好童年的老人家,教会我坦荡做人、诚恳做事的老人家,曾携手走过近六十个春秋的老人家,都已去了另一个世界。余下的时光里,再也没有了爷爷奶奶。这一别,竟是百年尽散,再无相见之日!
惟愿两位老人家在天堂安好,孙女想您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