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击长空》（袁晓刚著）节选：

第五章 第三节、空三师后来居上，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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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空三师后来居上，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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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5月6日空军紧急命令：正在朝鲜境内价川开设前进指挥所的空四师副师长袁彬调空三师任代师长，后任师长。

为了粉碎美空军的“绞杀战”计划，中国空军从1951年9月起，采取轮番进入，由少到多，以老带新，老新结合，先打弱敌，后打强敌的办法，以师为单位陆续参战。保卫朝鲜北部的交通线，粉碎敌军“绞杀战”。

1951年10月21日，在空四师奉命调回二线休整的同一天，我父亲和政委高厚良率空三师50名飞行员，驾驶50架米格15战斗机，开赴安东浪头机场，担任掩护平壤以北新建机场修建和保障平壤至安东一线交通运输安全的任务。开始了志愿军空军第二批，空三师第一轮入朝作战。至1952年1月14日空三师完成第一轮入朝轮战。历时86天，击落击伤美机64架。1952年2月1日毛主席在看了空三师的战报后欣然亲笔题字“向空军第三师致祝贺！”

在这短短的86天的时间里空三师由不会空战到基本掌握空战规律，由开始时在苏军的掩护下只能打美军的小机群，到不光能自身全师升空独立和美军大机群作战，还能带教掩护后来的兄弟部队空2师、14师、12师空战，部队发生了质的飞跃！

空三师刚入朝时，正值美军远东空军司令由奥托•P•威兰空军少将替换了原来的老将斯特莱梅耶。

威兰将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是第19战术空军指挥部司令。这个指挥部曾同美国陆军第三集团军合作，创造了诸军种联合作战的新范例。他具有丰富的战术空军的作战经验，他对远东空军存在的问题进行过透彻的分析。他甚至还批评总司令部实施的封锁交通线的战术“好像是想在瀑布底下堵住溪流”。

威兰到任的当天就宣称：“远东空军现在才第一次真正有机会来证明，空中威力除了担任支援的角色以外，它所具有的效能。”

威兰的魄力确实在斯特莱梅耶之上。6月接任，7月便开始着手更换新式的F-86E型飞机，按照以一换一的方式，更换掉现有的F-86A型飞机。与此同时，动手修建金浦、水原、大邱、釜山、郡山五个前进战术机场。八月中旬五个机场全部竣工，八月底威兰命令他的空军联队全部配置到这些战术机场。基地放在朝鲜本土，离轰炸作战的目标更近，空中作战时间可以更长。他还以强硬的态度，要求范登堡派一个联队驻日本，调两个喷气式战斗机联队到朝鲜，他要彻底摧毁“米格走廊”了！

显然空三师一上场就啃上了一根硬骨头。

美国远东空军也很快发现他们啃的不是骨头，而是一根莫名其妙的狼牙棒。

空三师一进入浪头机场，全师上下认真学习空四师和苏联友空军第324歼击师的作战经验，研究美机活动的特点和规律。从10月22日到11月3日的十多天里，空三师以大队和团编队飞行，尽快熟悉战区、熟悉作战方案。

这时，我父亲真的是又激动又兴奋，就要开始独当一面，带领着组建才刚满一年的空三师与世界最强大的空中强国美国空军，面对面的真刀真枪的开仗了。

他从新疆开始学飞行十三年了，等的就是这一天！一把宝剑磨砺数十载，一旦出鞘，必是锋利无比，锐不可挡。空三师那些大多来自胶东的人高马大的飞行员小伙子们发现，他们这位个头不高，话语不多的师长身上有着一股指挥若定，含威不露的大将风度，跟着他打仗，心里踏实。

1951年11月4日，空三师终于迎来首战。

上午10时至11时，敌机6批共128架齐头并进，北出清川江、定州、博川等地区，其中有两批50余架在价川、宁边方向策应。

10时26分，随着"砰！砰！"两发绿色信号弹划过天空，空三师7团22架米格15飞机在友空军的掩护下升空迎敌。

在师指挥所的指挥下，我机群飞至朔州上空，空中指挥员副团长孟进命令一、二大队为攻击队，高度6000米；三大队为掩护队，高度7000米搜索前进。

当机群飞至价川上空后，情况发生变化，担任高空掩护的三大队6架飞机没有听到孟副团长向左转弯的命令，在大队长牟敦康和副大队长赵宝桐率领下继续向南飞行。

很快，他们就到了顺川上空。大队长牟敦康提醒各机：“注意，前面有敌机！”只见24架F-84战斗轰炸机，高度4000米，分为上下两层，正在向南飞行。所有米格机立即投掉副油箱，加大速度，追了上去。

“二中队掩护，一中队攻击！”牟敦康下达命令后率僚机严忠祥投入攻击。3号机赵宝桐率僚机4号机范万章，紧随长机组也跟了上去。

赵宝桐由于动作太猛，俯冲速度过大，一下掉到了20多架敌机中间，几架敌机一拨机头，对准了他。

上下左右都是敌机，分秒之间是生与死的夹缝，赵宝桐的生命挤压在瞬间的缝隙中。

空战是胆量、反应、技艺的较量，是经验、思维、能量的融合体。这一切，都在弹指之间充分体现。

赵宝桐猛地向上一拉杆，机身刷地向上冲去。一道道弹光甩在翼下，一串串炮火四下里飞迸。

等他再回过头来时，看到4架敌机正在左转弯，露出一个空当，他一个半滚冲了下去，咬住其中一架紧追不放。敌机左转，他也左转，终于慢慢地把敌机套进瞄准具光环。就在他马上要按下射击按钮的时候，他突然想起空四师飞行员给他们介绍经验的时候说过：在你向敌机射击的时候，要回头看看你后面有没有敌机。赵宝桐回头一看，果然有四架敌机跟着他的飞机后面，机头已经对准了他。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宝桐抢先按下炮钮，3门炮射出3道火光。随即他一个跃升，敌机的炮弹从他机尾下飞了过去。由于他的动作太剧烈，飞机失速进入螺旋，像一片坠落的树叶，旋转着向下坠去。

天旋地转，瞬时跌落了几千米。这时赵宝桐很镇静，按要领操作，终于在300米高度改出螺旋。他一拉杆，又向高空冲上去。同时向下一瞥，只见刚才被他击中的那架敌机已扎进江湾泥滩里，还在冒着缕缕黑烟。

同一时间，大队长牟敦康也击伤一架F-84。敌机群见形势不利，掉转机头向西南方向遁去。赵宝桐盯住一架敌机跟了上去。他紧盯着瞄准具，300米距离开炮，一串炮弹正中敌机机翼，敌机摔在小山坡上爆炸。

2比〇，首战告捷，赵宝桐给空三师开了个好头，也给自己成长为中国空军的头号空战王牌开了个好头。

不到一个月，在12月2日的美苏中大机群空战中，空三师首次面对美军性能优异的F-86E佩刀式战斗机，赵宝桐不畏强敌，又击落敌F-86两架，大大鼓舞了战友们战胜强敌的信心。赵宝桐返航中被敌机击落，他安全跳伞。12月11日，赵宝桐升空再战，又击落击伤F-80战斗轰炸机各1架，但他当天又被敌机击落，再次安全跳伞归来。

整个抗美援朝空战，赵宝桐共击落敌机7架，击伤2架，位居中国空军射手榜之首，这一纪录，至今无人打破。在他驾驶的25号战鹰上，喷着九颗红星，标志着他击落击伤敌机9架的战绩。在不到十天的时间里，赵宝桐两次跳伞成功，不能不说他的运气真好。要知道当时米格-15的跳伞成功率只有70%，每跳一次伞就是闯一次鬼门关。

强将手下无弱兵。赵宝桐带领的7中队，在入朝作战中共击落击伤敌机17架，创全师飞行中队空战最好战绩。全中队5名飞行员，一级战斗英雄1名，二级战斗英雄1名，一等功臣1名，二等功臣2名。

1951年11月10日，空三师7团起飞24架战机迎击敌机。起飞后不久，地面指挥所通报：“敌机在安州附近，注意搜索！”

“74，74，敌机在安州东南方向，敌机在安州东南方向。”

“74明白，74明白！”7团1大队大队长刘玉堤回答地面指挥员后，立即向各长机下达向安州东南方向搜索前进的命令。

机群转到安州东南，大家突然发现清川江口有一片黑点。空中指挥员孟琎立刻命令：“下降高度至7000米，准备攻击！”

我机投入战斗，向敌机群冲去。

激战中，刘玉堤发现有两架敌机慌张地下滑逃跑。他猛一推杆，朝敌机冲了过去。由于初战的激动和歼敌心切，刘玉堤在800米距离上就开了炮。敌机顿时冒出一股浓烟，但因距离较远，这架负伤敌机还是逃跑了。

刘玉堤掉转机头，又迅速对准了另一架敌机。这次他准备靠近了再打。距离越来越近，他还是没有开炮。缺乏空战经验的刘玉堤，一直逼近到50米，刚准备开炮，可敌机却一个半滚，从刘玉堤右前下方溜掉了。

刘玉堤悔恨自己没有掌握好射击时机。他拉起机头跃入高空，再寻找战机。

转眼间，刘玉堤又在肃川附近发现敌人的一对双机。这次，他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激动，先紧紧咬住其中一架，冲上去一顿炮弹，定眼看时，敌机还在面前晃来晃去，真把他的肺都要气炸了。

"别急！"刘玉堤接受了刚才的经验教训，用固定光环把敌机瞄得准准的，两机相距200米，当敌机的后尾部几乎占满了整个光环时，才用力按动炮钮。这一串炮弹打得又猛又狠，他亲眼看到敌机机翼断成两截，栽了下去。

刘玉堤脱离攻击，爬高抢占到有利位置。紧接着，他又向另一架敌机发起追击。在迫近到280米时，敌机一个侧翻，企图向右逃跑。可这样一来，正好把机身大部暴露在米格机面前。刘玉堤抓住机会，又是一顿猛烈的炮弹，把敌机打得一头扎了下去。

这一仗，刘玉堤击落、击伤敌机3架，初战告捷。

空三师的装备、编制与空四师相同，辖两团六大队，但成军时间更短。却不曾料想，这支新军初上战场打得比空四师更漂亮。仅11月4日至10日，就与美军小机群空战5次，击落击伤美机9架，而自己无一损失。

11月10日晚，空军司令员刘亚楼宴请刘玉堤等作战有功人员，对空三师初战就取得9比〇的好成绩大加赞赏，期望他们再立新功。

不几日，空三师在友空军掩护下，开始与美军大机群作战，战功赫赫。

刘亚楼接到捷报，欣喜不已，于11月27日又一次亲临浪头机场，看望空三师飞行员和地勤人员。他笑着问师长袁彬、政委高厚良和政治部主任罗平：“你们打得好，是不是比别人狡猾呀？”

我父亲笑笑未作回答，政委高厚良回答：“我们空三师飞行员虽然多数来自陆军，但几乎都打过仗，有作战经验，学会了驾驶新式飞机就如虎添翼，再加上政治动员搞得比较活跃扎实，飞行员作战情绪高涨，升空后作战非常勇敢。”

11月18日14时许，雷达发现美机9批184架，一部分活动于永柔地区，一部分进至安州、清川江一带对铁路目标轰炸扫射。

14时24分，空三师9团副团长林虎率领16架米格15战斗机起飞迎战。当飞至肃川上空时，1大队大队长王海发现左前方低空1500米高度有60多架美军F84战斗轰炸机在盘旋，有的正向清川江桥投炸弹。

正是好机会。王海一声令下："跟我攻击！"

随着一声令下，一大队6架战鹰从6000米高空直冲至1500米，疾如流星砸在敌机的头顶之上。敌机遭到突如其来的攻击，急忙投掉炸弹，抢占有利位置仓促应战。不一会，有8架敌机摆开了一个大圆圈阵。这一招很有效率：一是能首尾兼顾互相掩护，二是能一圈套一圈逐步脱离，三是能寻求战机咬尾攻击我机。

此时，王海大队已经和敌机群搅在一起，敌人转圈他们也转圈，双方都靠得很近，可谁也抢占不了有利攻击位置。王海猛地悟出，平直翼的F-84水平机动性能优于米格15，但垂直机动性能却不如后掠翼的米格15，何不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于是马上喊道：“爬高占位！”6架米格机一昂机头爬上高空，紧接着利用动能优势猛冲进敌阵，再拉起，再猛冲下来，这种类似美国空军称之为“YOYO”的空战机动，连续几次，硬是把敌机的圆阵编队给冲乱，形成各个击破。

王海在500米距离处向敌机猛烈开炮，击落1架F-84。僚机焦景文紧紧掩护长机，击落1架偷袭王海的F-84。接着王海又为焦景文解围，击落1架咬尾攻击焦景文的敌机。焦景文在击落第2架敌机后，驾驶多处中弹的战鹰汇入大队编队，返航迫降成功。与此同时，4号机中队长孙生禄，在300米近距离内，把1架F-84打得凌空开花。

王海觉得不能恋战，应当见好就收。一旦敌机发现痛揍他们的只是区区6架战机，只要回头一包抄，那自己肯定吃亏，况且这时炮弹已经不多了。于是下令：“集合返航！”

王海驾机先退出战区，他在清川江上空侧着机翼盘旋等待战友。6架战鹰在空中编着整齐的队形，返回浪头基地。这一仗，王海大队共击落5架F-84，大获全胜。

“有计划地造成敌人的错觉，给予出其不意的攻击，是造成优势和夺取主动的方法，而且是重要方法。”师长袁彬参加了他们返航后的讲评会，并扎扎实实表扬他们一顿：“这一仗，打得有章法。首先是王海指挥有进步，发现敌机早，决心下得快，动作猛，带头冲进敌机群；飞行员也勇敢灵活，靠得近，瞄得准，打得狠。这说明经过这几次实战锻炼，我们确实进步很快。怎么样，这一仗没有把炮弹一下子都打光吧？”1大队的飞行员们爆发出一阵大笑。

大家都知道，袁师长指的是11月9日的那场空战。那天一大队的4机编队在镇南浦上空逮住了1架掉队的英军FMK8喷气式战斗机（该机性能相当于F84）。王海先冲上去攻击，隔着1700多米就开炮。炮弹打光了，那架FMK8照飞不误。王海又招呼弟兄们依次攻击。结果大家一拥而上，焦景文、周凤性、刘德林轮番开炮，才把它击落。4个人中有3个打光了炮弹，更要命的是打光了炮弹就只顾各自返航，也不知道继续佯攻互相掩护。结果一大队那天的战斗讲评会变成了检讨会。

在空三师86天的第一轮空战中，王海和他的一大队共击落击伤敌机15架，而我机未损1架。

11月23日12时53分，空三师七团奉空联司命令从浪头机场起飞米格15飞机20架（一、二大队各8架，三大队4架），由副团长孟琎（位于1大队）率领。起飞后，编成团楔型编队，高度8000米，经新义州出航。至龟城时，空联指通报在平壤、顺川、价川有三批敌机，其中一批高度5000米。我机遂降低高度至6000米，准备战斗。至安州以南时，前方指挥所通报：“敌机在永柔，向360度方向飞行”。编队遂向右转弯。当编队转至永柔以北肃川地区上空时，5号机大队长刘玉堤报告：“左下方发现敌机4架。”空中指挥员孟琎即令：“投副油箱，一、二大队攻击，三大队爬高至8000米掩护。”至此空战开始。

一大队空战经过——

1号机孟琎率1中队首先降低高度准备攻击。降低高度后，1、2号机丢失目标，后又发现敌机8架，但因距离远，未及攻击，敌已逃去。3、4号机向前面通过的3架敌机攻击，3号机向敌长机开炮一次，未中，双机退出攻击后和长机组分开。至清川江口又发现敌机，攻击一次，也未获战果。之后，长僚机组各自遵令返航。

5号机大队长刘玉堤和6号僚机王昭铭追歼逃敌，发现右前下方8架完成轰炸任务的F-84战斗轰炸机，正向海上溜去。没有经过海上训练的刘、王二人咬住最后两架敌机，一直追出海五六千米。刘玉堤瞄准其中一架，正要开炮，两架敌机忽地下滑逃脱。前面那6架敌机，却猛然一个上升大转弯，掉回头来咬尾。刘玉堤回头看，僚机王昭铭正紧跟在后掩护。他便从2000米一个急俯冲，直追而下。两架敌机拼命狂逃，高度越来越低，眼看就要贴近海面，敌长机拉了起来，刚要转弯，刘玉堤在距离440米处开炮，敌长机中弹坠海。这时，敌僚机孤零零地暴露在刘玉堤面前，刘玉堤抬起机头，在距离其仅130米时，再度攻击。敌僚机立即起火掉进大海。

 当刘玉堤战斗正酣时，另外6架敌机已经从后迂回上来。跟在后面掩护的王昭铭急忙通知刘玉堤，同时向左带了一下机头，向一架架敌机连续开炮，驱散了敌机。

这时，王昭铭已经和长机刘玉堤分开。他连续呼叫没有应声，四处寻找不见踪影。无奈只得单机追上自己的机群。

此时，刘玉堤也单机回到陆地上空，又看见前边冒起了烟火，原来是7架敌机在轰炸铁路。已成单机的刘玉堤，更加注意警戒，没有马上攻击。他习惯地回头看了一下情况，没有敌人偷袭。于是他一推机头，紧追上去，击落1架敌机。

刘玉堤没有恋战，急忙跃升到5000米，赶紧寻找队伍。在到达清川江口上空时，他忽然又发现前下方黑压压的一片，几十架准备返航的敌机，正盘旋在海湾上。

刘玉堤见敌机群队形如此密集，又正准备返航，可能没有戒备，当即果断下定决心，悄悄地咬住了后面1架敌机。在距离150米处开炮。火光起处，敌机当场凌空爆炸。刘玉堤随后一拉操纵杆，抬起机头，做了个半斤斗翻转，直钻云霄飞到高空，摆脱敌机群纠缠，安全返回基地。此战刘玉堤一举击落四架美机。

二大队空战经过——

二大队跟随一大队下降高度时，发现在肃川以西海面上空有敌机20余架，便继续降低高度至2000米向敌攻击。敌机南逃，9、10号机尾追，9号机大队长孙景华很快向一架敌机开炮，此时另有敌机向孙景华攻击，10号机杨振玉迅速将敌驱逐。孙景华在僚机杨振玉的掩护下，又连续开炮三次，将敌击落。

11、12号机在下降高度时与长机组分开，后返航。4中队的13号机副大队长汪永楼率本中队降低高度时，发现左下方有敌机，但因投副油箱晚了些，未及攻击敌巳逃去。之后，15号机报告发现下方有敌机，汪永楼令其攻击，15号机开炮一次，未中。此时，汪永楼发现15号机被敌机咬住，又见其僚机相距约2000米，不能支援，于是迅速调转机头驱逐了15号机尾后之敌。之后，15号机形成单机返航，其余三机编队返航。

三大队空战经过——

三大队奉令升高进行掩护。当升高至7000米时，大队长牟敦康见上空有友机，而下方清川江口4000米高度上有敌机，便主动请求攻击，经空中指挥员允许后即下降高度。这时20号机掉队。19号机副大队长赵宝桐发现敌机1架，即放减速板单机攻击，投影比四分之零，向敌开炮，当即将敌机击落。赵宝桐又咬住敌机1架，将敌机击伤。格斗过程中，赵宝桐发现尾后有敌机，即拉杆准备上升脱离，但因速度小未拉起，飞机反而下降，赵宝桐急收减速板加大油门增速，将尾后之敌甩掉。

17号机牟敦康下降高度后，发现敌机4架向海面方向逃跑，即率僚机追击。追击过程中，又发现右侧方距离400-500米有敌机4架向尾后绕来，牟敦康认为自己飞机速度大，敌机转过来后不可能很快接近，故仍追击前面的敌机，未采取措施。实际上敌机很快就转过来开了炮，牟敦康的17号机左机翼中弹一发，但仍向前面之敌攻击，以四分之一投影比，向敌连续射击两次，将敌机击落。之后，牟敦康摆脱尾后之敌返航。

13时30分左右，空中指挥员下令全团退出战斗返航。返航时，有F-86飞机40余架尾随，企图偷袭。由于我机及时退出战斗，加强了警戒，加之有友机掩护，因此敌之企图未能得逞。我机于13时59分全部安全降落。

空三师七团在这次空战中共击落击伤敌机8架，大队长刘玉堤击落敌F-84飞机4架，大队长孙景华、牟敦康各击落敌F-84飞机1架，副大队长赵宝桐击落击伤敌F-84飞机各1架。这次战斗中，空中指挥员孟琎指挥果断，下达任务明确，大部分飞行员保持了双机攻击，打得主动，攻得勇猛。

空三师初次参战取得这样大的战果，主要是他们具有积极求战、勇敢顽强的战斗精神。但从组织指挥和战术上来看，暴露的问题也不少。一与敌机接触，空中指挥员只顾自己投入战斗，而放弃了指挥责任；空战中大队与大队、中队与中队、长机与僚机之间，没有做到有攻击有掩护，密切协同作战。战后，我父亲及时组织飞行员进行战斗讲评，总结经验教训。强调：“编队作战，讲战术，讲指挥”。使飞行员提高了认识，明确了责任，空三师在战火中越打越强。

在打了几次小机群空战以后，志愿军空军首长认为空三师可以开始执行打大机群的作战任务。空军首长致电予以鼓励，指出：空三师应大胆细心地参加大规模空战；至于战斗损失通常是免不了的，但如果能够提高组织指挥和战术动作，损失是可以减少的，这方面不必顾虑太多。

从1951年11月27日起，空三师开始与美空军大机群作战。

美远东空军第51截击机联队完成F-86E型飞机改装后，于12月1日开始战斗出动。这时美军F-86佩刀式战斗截击机已增至两个联队120余架。由于战斗截击机增多，美军混合机群也随着增大。活动于安州地区的机群，每次总在百架以上，有时超过200架。

以往同F-80、F-84战斗轰炸机作战，米格15战斗机都占一定优势。而F-86战斗机就不一样了，该机是为争夺空中优势而设计的格斗机型，最大时速1040千米、升限1.5万米、装有6挺12.7毫米机枪；米格15最大时速1050千米、升限1.52万米、装1门备弹40发的37毫米航炮和两门备弹160发的23毫米航炮。两种机型性能各有所长，在水平运动和滚转、操纵稳定性及火控瞄准装备上，F-86更胜一筹，6挺机炮射速快，弹道平直，火力密度大，命中概率高，而且带弹量也大。该机油耗低，留空时间长。但是，空战胜负还是要看飞行员勇敢顽强的战斗精神和技战术水平发挥，这是真正硬碰硬的较量。

12月2日，志愿军空军第一次参加了双方达300架飞机的大空战，空三师首次全师起飞作战，对阵美国空军的F-86佩刀机群。下午14点33分，空三师出动米格15战斗机42架，配合友空军4个团的兵力进行反击作战。其时，美机8批120余架正准备袭击泰川、博川、顺川等地区的我方后勤交通补给线。

空三师7团22机为攻击队，9团20机为掩护队，于8000-9000米进入战区。飞至顺川、清川江口上空时，美军20架F-86佩刀式战斗机迎面飞来。“7团攻击，9团爬高掩护！” 我父亲在地面指挥所下达命令，顷刻间双方飞机绞杀在一起。

七团二大队飞行员郭玉琪首开纪录，为空三师击落第1架F-86佩刀机。但他也被敌击落，壮烈牺牲。

“打‘佩刀’确实比打‘油挑子’费力多了，不能大意！”刚刚接替在轰炸大和岛护航空战中牺牲的牟敦康三大队大队长职务的赵宝桐，心里不得不承认。但他的机智与勇敢也在这一战发挥得淋漓尽致。上下几个冲杀，接连击落两架佩刀机，其中1架栽进大海。返航途中，赵宝桐已成单机，飞机被偷袭的敌机击中失去操纵，赵宝桐安全跳伞。

返航途中，三大队中队长严忠祥的僚机范万章飞在机群后面，发现左边有几个小黑点，细细一看，是3架被友空军打散的F-86，立即报告带队长机，请求攻击。得到带队长机的准许后，范万章迎头冲过去开炮攻击，击伤1架佩刀机。

这次是一次硬碰硬的空战，空三师虽付出了战损两架的代价，但是共击落击伤敌机4架，得大于失。证明美国人吹嘘的F-86佩刀式喷气战斗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照样可以打下来，从而鼓舞了部队士气，更加坚定了中国空军战胜敌人的信心。

12月5日午后15时，空三师起飞42架飞机配合友空军5个团作战，这次是九团为攻击队，七团为掩护队。志愿军空军机群在地面指挥所引导下，向战区疾飞急进。在与敌F-86和F-84机群格斗中，九团二大队僚机飞行员邵俊峰击落F-86佩刀机1架。

九团三大队4号僚机飞行员罗沧海紧跟3号长机艾华，双机对敌4机格斗。当敌4机空中左转，企图攻击我机时，冲在长机前面的罗沧海审视了空中态势，敌机是迎着太阳方向左转弯，自己与敌机基本上处在同一高度，离敌长机不到800米，正好切敌机半径，敌机通过一架就打一架，是一个绝好的战机。他当机立断，大胆切半径，请求攻击。长机艾华在后也看清了这个有利战机，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攻击，我掩护！”在4架敌机转弯过程中，罗沧海以熟练的射击动作，在距敌340米、240米、145米时，连续3次开炮攻击，击落敌F-84飞机3架，创造了空战中近、准、狠的范例。

12月8日，全师又出动两次，击落敌F-86飞机2架，击伤1架F-86。此战，七团一大队大队长刘玉堤在击伤1架F-86后，遭敌攻击，飞机三次中弹，刘玉堤安全跳伞。

从1951年12月11日开始，空三师在完成空联司赋予的掩护空二师、空十四师进行实战锻炼任务的同时，继续打小仗，重点是打好对F-86佩刀式战斗机的空战。这一阶段到1952年1月14日全师回沈阳休整补充为止，共34天。

这一阶段标志着空三师在战斗中经受了磨炼，技战术水平有了提高，已从友空军掩护下升空作战，发展到自身能够带领和掩护新上阵的兄弟部队协同作战。

12月15日的空战，就是一次掩护兄弟部队、以少胜多的成功战例。

当日上午6时58分，美机4批52架活动于平壤上空。7时08分，空联司指挥所下令空十四师42团起飞18架飞机，由副团长边逢积率领；空三师9团起飞20架飞机，其中4架发生故障返航，副团长林虎率领16架飞机担任掩护，打击活动于平壤上空的敌战斗轰炸机。空中编队至清川江附近进入战区后，为使兄弟部队迅速抓住有利目标进行攻击，林虎根据经验，适时引导42团18架飞机降低高度至4000米搜索前进，9团则在7000米高度掩护，并引导42团发现敌机。

整个空中编队保持着良好队形以大速度接敌，双方展开激烈空战。为保证42团攻击的安全，9团坚决掩护，主动支援，驱逐和消灭来袭之敌。

格斗中，9团1大队大队长王海发现42团1架单机遭敌4机袭击，当即率领4机冲向敌阵。正当1大队的4机互相掩护、轮番攻击敌机时，突然从高空又冲下8架敌机，我4机对敌12机，带队长机王海临危不惧，不失时机地指挥我机攻击，自己也一举击落击伤敌F-84飞机各1架。2号机焦景文咬住敌机不放，也击落1架F-84。他们以自己的勇猛攻击，掩护了兄弟部队的安全。3号机马保堂与6架敌机缠斗，以准确的射击动作，击落敌F-84飞机1架。4号机刘德林为掩护长机马保堂，把敌机引向自己，又以高超的连续机动甩掉了敌机，变被动为主动，一举击落敌机2架。

另一边，9团射击主任刘国民单机与敌缠斗，击落击伤敌F-84飞机3架。

战斗结果，42团击落敌机2架。9团不仅完成了掩护兄弟部队的任务，而且取得了击落敌机7架、击伤2架的战绩。尤其是王海大队，打一仗，进一步，越战越勇，越战技术越精，越战越会指挥。

在第一轮实战锻炼结束前夕的1952年1月11日，空三师又接连打了两仗。是日上午，七团三大队在平壤上空与敌空战，击落敌F-80战斗轰炸机3架，击伤1架。当日下午，七团二大队大队长孙景华率6架飞机，于泰川上空反击偷袭我返航机群之敌，经激烈空战，孙景华、周金声、杨振玉各击落敌F-86战斗机1架。

此战，不幸的是副团长孟琎在率队空战时被敌击中，跳伞时座椅未能成功脱离，跳伞没成功而牺牲。孟琎和林虎、郑长华一样，是志愿军空军中最优秀的第一批团级空中指挥员。从战例分析，他的空中指挥全局感强，编队分工明确，攻击、脱离时机把握得当，战斗胜率高。

实战锻炼的结果证明，空三师不仅能打小仗、打性能逊于我机的敌机，也能打大仗、打性能优于我机的敌机。参加大机群作战，可不是为了逞英雄、图痛快，大机群作战空情复杂，弄不好就会形成打乱仗甚至误击，对地面指挥、空中指挥、情报侦察、参谋作业、通信联络乃至飞行员的协同意识、编队技术，都有很高很严的要求。

当时正在安东的空军司令员刘亚楼和志愿军空军司令员刘震参加了空三师这几次空战的战后讲评会，对作战的优缺点进行了讲评，并开始提出集中力量于一区，保持四机作战，有组织有掩护的攻击等战术原则。这个战术原则，后来被总结为“一域多层四四制”。

我们飞行员管它叫：“长蛇阵”，美国飞行员对它体会最深叫它：“阶梯战术！”总的原则就是集中力量在一个空域内，以四机为战斗单位，后四机与前四机拉开髙度差形成有进攻有掩护之势。实战检验效果显著！

在友空军和空三师的积极打击下，美空军在鸭绿江和清川江之间的所谓“空中优势”受到了很大的削弱。美国远东空军司令威兰中将在1951年12月26日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不得不承认对交通线进行的空中封锁越来越困难了。

空三师自1951年10月21日至1952年1月14日，参战86天，共出动飞机2391架次，进行大小战斗23次。在战斗中，共击落美机55架，击伤8架；自己被击落16架，被击伤7架。

当时，跟空三师一起在浪头机场的，还有苏联空军近卫第324歼击师，他们的师长，就是有着击落德机62架战绩的苏联头号王牌飞行员，二战英雄，两次获得苏联英雄称号的阔日杜布。我父亲带领着师团指挥班子上门拜师，虚心向友军学习空战指挥业务。开始是“比葫芦画瓢”，照搬照抄，现学现卖。后来，仗越打越大，越打越精，对老大哥的那一套，也就开始了删繁就简，学中有创，渐渐形成了自己的地面指挥风格和空战战术风格。

抗美援朝空战是人类历史上喷气式飞机的首次使用，不光是我们，包括苏联、美国都没有经验，如何尽快掌握喷气式飞机的战术特点和作战使用规律是取胜的关键。

那段时间，我父亲虽然不能亲自带队升空作战，当时空军有规定：师长不能上天作战。可能是怕被击落当俘虏。但是他在地面指挥也不轻松！他当时冒着零下30多度的严寒在室外指挥空战。那时指挥所不在室内，就在室外的卡车上架上电台对空指挥。每次空战一结束飞行员下了飞机，我父亲马上把他们召集在一起，就在跑道边席地而坐，了解情况研究战术。这也是我军的老传统，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我父亲当时及时组织飞行员进行战斗讲评，总结对美空军作战的经验，逐步摸索总结出喷气式飞机“编队作战、保持双机、争取四机、讲战术、讲指挥”的作战战术原则，为部队取得好的战绩奠定了基础。后来我父亲组织的战斗讲评活动“评指挥、评动作、评纪律”三评活动还被空军刘亚楼司令员推广到所有参战航空兵师中。

空三师第一轮作战的战果证明：战争的胜负不单是靠武器装备力量的对比来决定的，正如毛主席所说的：战争胜负的决定因素是人而不是物。传承了老红军光荣传统的志愿军空军飞行员们发扬我军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战斗精神，以小打大、以弱胜强，很快就让朝鲜战场美国老独霸天空的形势发生了逆转。到1951年11月份，美国空军参谋长范登堡亲自视察了朝鲜战场后说出了：“共产党中国似乎一夜之间便成为世界空军强国之一”这个著名的感叹。同时命令美空军B-29战略轰炸机白天停止轰炸鸭绿江至清川江一带。这就是令美军第五航空队飞行员闻风丧胆的由我们取得了局部制空权的“米格走廊”！

“米格走廊”是北起鸭绿江，南至清川江以南平壤以北，东起熙川，西至西海岸，朝鲜西北部的一大片天空。这一地区是朝鲜北部的主要交通运输线。有两条江，鸭绿江和清川江，江上有许多桥梁。有铁路、公路、车站、仓库、隧道。保住了这一带的制空权就保住了我军后方交通运输线，我军的战略物资就能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前线。从1951年7月份五次战役之后，我们的战线就稳定在了三八线一带，美国老就打不动了，我们还有坚守了43天的上甘岭战役。现代战争打的就是后勤保障，我们志愿军空军粉碎了美军对我后方运输线的绞杀战，保障了我后方交通运输线的畅通，对地面战斗的胜利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

美空军参谋长范登堡被迫决定停止美空军B-29超级空中堡垒战略轰炸机白天对我后方交通运输线的轰炸决定，使美空军对我后方运输线的毁伤效果明显减低。从这一刻开始，战争双方的天平开始向我方倾斜，我们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了。

范登堡为什么要停止B-29白天轰炸？他不是怕飞机损失，美军飞机有的是，B-29是波音公司当年在西雅图老厂生产的，据说像生产香肠一样生产飞机，排着队往外飞。美国是承受不起B-29被击落后人员的损失。一架B-29轰炸机上有12挺机枪，包括机枪射手和正副两名驾驶员在内，一共十二名乘员，我们最多一次空战击落6架，当时漫天都是美国飞行员跳的降落伞。面对B-29战略轰炸机的重大损失，美空军参谋长范登堡亲自飞到冲绳嘉手纳美军基地，一下飞机，点名要跟参加过轰炸行动的B-29轰炸机机尾的射击手谈话，最后做出了上述决定。

最后还想讲讲孟琎烈士的故事：

那个时候空三师飞行员们渴望战斗，渴望胜利的迫切心情我们现在是难以想象的，空三师7团副团长孟琎入朝作战后个人一直没有战绩。他作为空中指挥员很好地完成了空中指挥任务个人没有战绩也很正常。但他不这么想，他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我是副团长我要是打不下敌机还有什么资格指挥別人？”他用黑笔画了一个大大的〇贴在床头！直到空三师第一轮入朝作战最后一战1952年1月11日上午空战他还是没有战绩。中午吃过饭孟琎找人剃了个光头，把床头贴的〇撕下来丢了。下午又驾机升空作战终于击落了一架敌机！但他的飞机也被击落。他跳伞时人椅未能脱离，跳伞没成功壮烈牺牲。

（下一节选：四、空三师第二轮入朝作战，加打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