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

小鱼的家庭,很简单,父母和弟弟,还有她。

小鱼从小就知道,她在这个家庭的地位,低于尘埃。

她的妈妈,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和心理,一直跟她强调:“当年你出生的时候,你爷爷看你是个女孩子,就强硬的要把你送给别人家,是我,用了更强硬的态度告诉他,我必须要把你留在这个家,可是我需要再生一个男孩子,很幸运,第二胎真的是个男孩子,你也就被留了下来。”

小鱼的朋友,一位已婚育有一娃的女士木子,听到小鱼很骄傲的如此说,陷入了沉思。

木子也是重男轻女家庭的产物,但是她的妈妈,在那个“离婚就是丢人现眼”的年代,毅然决然的带着木子离了婚,她对木子十分的宠爱,尽管她再婚,又生了一个男孩,这份宠爱也没有减少过。她从来不会告诉木子,她为木子做了什么,也不会告诉木子,她当初是如何的艰难才保住了木子的性命。

所以,当木子第一次听到小鱼这么说的时候,木子觉得,小鱼的妈妈或许只是为了争一口气,而并非真的为了小鱼,至于原因嘛,小鱼的妈妈也是重男轻女的家庭成长起来的,她想要反抗。

木子不忍打断小鱼的骄傲,感叹了一句:“母爱伟大!”

可是,最近小鱼,却要和家庭决裂了。

这是一个周末,吃了午饭的木子正在家陪孩子玩耍,突然微信显示小鱼的信息:“姐,你在吗?”木子突然意识到,小鱼出事了,当即回复:“我在的,怎么啦?”接下来就是一长串语音,木子点开后,听到了带着哭腔和颤抖的声音,小鱼说:“姐,太可怕了,我现在腿都是软的,手也是抖的,我没有办法给你打字了,只能发语音,姐,你下午抽空开车带我去你家吧,我在这个家没办法生存下去了。”

木子没有问为什么,她觉得小鱼需要她,那就去接她过来就好了。小鱼也许是真的没有人倾诉了,她不知道该找谁,该跟谁说,也许,木子是最好的倾诉和依靠的对象了。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小鱼对现在这份工作一直有排斥心理,她没有办法直视这份带有枷锁的工作。

小鱼的工作其实在大部分人眼里,特别好,原因无他,在这个疫情肆虐的时代,体制内的工作可以保她衣食无忧。

小鱼当初也是干劲十足,努力学习,笔试成绩相当优秀,面试也很棒,顺理成章的,她就在职了,可是,她的父母却总是提醒她:“如果没有我们在后面帮你打点,你这份工作能不能上,都不好说。”

我们不能否认父母爱子之心,可很显然,小鱼的父母,用错了方式。

在父母三天两头的提醒下,小鱼萎靡不振了,她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人,只有依靠父母才能活。她开始讨厌这份工作,消极罢工,体制内的工作,不好考,很多人,考了好多年都没有考上,而小鱼,却想辞职了。

小鱼的弟弟,现在在读博,这样一个学历优秀的孩子,在姐姐和父母提出想要辞职的念头的时候,愤然起身走向厨房,他拿了一把刀,用他1.85米的个子和将近200斤的体重,把小鱼抵在了墙角,凶狠的说:“你也就只有这份工作了,没有这份工作,不在爸妈身边,你怎么死的,我知道!”

小鱼当时很想冲上去,鱼死网破又怎样,可是她太瘦了,没有力量,她的弟弟被弟弟的女朋友死死拽住,她被妈妈拦住了,见血的悲剧没有发生,可不见血的悲剧又再次上演。

小鱼电话里跟木子说:“姐,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家庭了,我想走。”

木子带着孩子到小鱼家的时候,小鱼的妈妈非常的不友好,想想也是,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家事,被一个外人掺和,木子表示理解,并跟小鱼妈妈说:“阿姨,小鱼跟弟弟发生矛盾了,现在她心情不好,要不然,我把小鱼接去我家住几天,我们姐妹几个劝劝她,您也别生气,小孩子嘛,难免有些任性的,过去就好了。”

小鱼跟妈妈当时就吵了起来,木子带着孩子,只好避开现场,木子一边觉得能理解,一边在心里吐槽: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妈。然后默默搂紧自己的儿子,生怕她的孩子被影响了。

小鱼用前所未有的强势震住了她的妈妈,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的东西搬上了木子的车。

小鱼的妈妈临走前对木子说了很多话,“你都没有见过这么懒的女孩子,懒死了”,“家里脏乱成什么样子了,她都不说打扫的”,“也不找对象,看你们都有孩子了”,木子听了后,只觉得颠覆了她对母爱的认知,木子的妈妈也会说这些话,但都是对内不对外,木子一直无忧无虑的生活着,第一次感受到母亲攻击自己女儿的那种狠劲儿,她惊呆了。

小鱼说:“木子姐,我欲哭无泪,你看,我弟弟拿刀威胁我,我却成了罪人。唉……”

木子说:“鱼儿啊,你或许,可以尝试反抗,让父母知道你的内心。”

小鱼说:“我试过了,没有用。”

木子哑然,木子和妈妈的沟通一向很顺畅,因为孩子,她和妈妈吵过几次架,但两个人都反思了自己的过错,很快就和解了。所以,木子在那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出主意。她能做的就是给小鱼安慰。

小鱼到木子家的那天晚上,木子把家里的钥匙给了小鱼一把,表示自己需要上班,白天如果她要出去的话,记得带上钥匙。

许是木子家的床太软了,小鱼睡不惯,第二天早上提出想要睡沙发,木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大大咧咧的木子没有想太多,她觉得小鱼开心就好了,以至于后来木子的妈妈来木子家的时候,还吐槽木子不该让客人睡沙发。

小鱼到了木子家,两个女孩才开始彻底的交心,木子知道了小鱼在家的遭遇,一边感慨,一边心疼,感慨原来家里面也可以真的有不公平待遇,心疼好好的一个人被家人打压成这个样子。

小鱼在做每件家务之前,都会问木子,木子一开始说:“小鱼你不用帮忙做家务的,你可以出去转转,散散心。”可是小鱼的坚持,让木子败下阵来,于是,小鱼顺理成章的接手了木子家的家务活:打扫卫生,做饭,晾晒、收取衣服,扔垃圾,甚至在木子忙的时候,会帮木子接送孩子,照顾孩子。

小鱼对木子的一些举动是紧张的,她说:“我在家,做任何事情,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我知道其实我扫地很干净的,但是我妈会说我扫的一点都不干净,我听惯了否定,所以,木子姐,有时候我也会下意识的等待你对我的否定。”

木子听了,抱了抱小鱼:“鱼儿啊,你很棒的,你看你把我家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你没有来之前,我还在发愁CC上下学没人帮我接送,可是你来了,直接解决了我心头大患,我要多瞎,才能否定你呀!”

小鱼哭了,我们以为是嚎啕大哭,可是小鱼只会默默流泪,木子再次心疼这个敏感脆弱的女孩。

小鱼说:“从小我就知道,我得让着弟弟,他可以打我骂我,我不能反抗。”

木子说了句“卧槽”。

小鱼说:“其实,两年前,我弟弟打过我,当时我妈让我走了,我怎么就傻乎乎的又回来了呢?我这不是自投罗网么?上次,他又骂了我,我竟然还能在家呆着,我真是蠢而不自知啊……”

木子也有弟弟,很叛逆,但是木子的弟弟,从来不敢打骂木子。木子从小鱼的叙述里,突然就看到了弟弟的影子。

小鱼就这样,在木子家里做了三个多星期的“保姆”,突然有一天,小鱼的妈妈给小鱼发微信了:“小鱼,如果你坚持要辞职并且离开家,那我就和你断绝关系。”

木子怒了:“太过分了,事情拖了三个星期了,解决方式就是放弃你?弟弟的错误只字不提?”

木子觉得,要让小鱼的妈妈认识到,导致小鱼如今这个态度的根本原因,是父母的不公平,是父母对弟弟的纵容,对小鱼的打压。

小鱼说:“姐,我不敢。”

木子:“你可以不敢,现在是你想不想?”

小鱼点头,木子继续说:“我帮你,有的话你不知道怎么说,或者没有办法说出口的,我打好字,发给你,你复制过去。”

于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开启,两个女孩VS一位生活经验丰富的妈妈。

小鱼的妈妈一开始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狠狠的扼住了小鱼的命脉:“我不想和你这个不知感恩的东西说话,工作是你爸爸我俩给你安排好的,你不珍惜,就是家里给你安排的太好了,弄的你不知天高地厚。”

小鱼和木子都傻眼了,小鱼说她妈妈怎么可以这么说她,工作明明是她自己辛苦努力考上的,看,就这么三言两语,功劳都是他们的了。

木子毕竟已婚,经验比小鱼多一些,很快调整了状态,她如同一个将军一般,指挥着小鱼如何与自己的妈妈争辩。

木子对于这件事是犹豫的,她不确定她让小鱼这样做,会不会最后,母女两人和好了,她成了坏人,但是看着小鱼不停的流泪,她心软了,她觉得,先解决眼前吧。一向喜欢未雨绸缪的木子,难得的为了好友冲动了一把。

辩论结束的很突兀,小鱼的妈妈,或许是彻底对小鱼失望了,或许,她也察觉了女儿的挣扎,女儿的痛苦,最后,她没有回复任何信息。

木子说:“我们与妈妈的争吵,本身也不是为了让她道歉,就是用文字,去告诉她,事情错不在你,不能惩罚受害者,也让她彻底看到自己的内心,她如果不能保护你,就不要强势的把你就在家里。”

小鱼决定要去上海了,木子说:“保护好自己的心,不要轻易向他人吐露心声,你太容易被别人走进你的内心了。”

小鱼说:“姐,你比我妈,更像我妈。”

木子哭笑不得:“我只比你大三岁好吧!”

小鱼的故事,告一段落。未知的生活在等着她,与家人的辩论,还没有结束。

她选择了鼓起勇气向前走,选择了与原生家庭抗争。

希望她,风雨之后,依然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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